霍沙感觉不枉费自己一番幸苦,收服了道泉,便扯住道泉,喋喋不休地畅谈自家理想,。全是待得那当今官家就道门教主之位后,该当如何举措。意欲整顿天下各支道派,一统道门,再将那西方佛门尽数禁绝了,和尚尼姑全都改成道士女冠,各地丛林尽为道门宫观。
正谈得兴奋,突然就听门外有人打扰。
“道录!”进门的正是那上清储祥宫的管事道人,匆匆进来,发现道录也在这道泉房中,却是出乎意料。只得按捺住了身形,先是向霍沙行礼。
霍沙身为道录,京中数处道宫正是归他直管,眼见这道人脸色惶急,便是问到:“何事如此慌张?!”
那道人本是来寻道泉,但这该管的上司问话,也不敢隐瞒,只得呐呐说到:“回禀道录,是宫中一个杂役小厮没了踪迹,刚刚去寻却发现房中物件都被席卷一空,因此便来向道泉道长打探一番。”
霍沙听了,瞥一眼道泉,见他也是茫然,便大感奇异:“走失了杂役,如何来问道泉道长?”
管事的道人又答到:“那杂役名唤周佳,平素最是惫懒不过。今日早间,又是在道泉道长那坐骑栏圈里偷懒,恰是被我等抓了个正着,道泉道长也是在场的。当时我定下处罚后,便是离去,如今不见了人,便是想问问,我等走后那周佳可是曾与道泉道长说过甚?若是有个迹象,也好去捉寻。”
翟南在旁听得这番问答,就明白是那周佳潜逃,便将当时情形说与霍沙听了。随后笑到:“这周佳多半是怕有人谋夺他那《睡功决》,这才跑的。说起来还是贫道多事的缘故,才惹出这般事情。”
“《睡功诀》?”霍沙思索片刻,说到:“记得《吕祖全书》中有卷功法唤做此名,倒是不甚稀奇。”
翟南如何知道这周佳所得是否出自该书,只是轻轻点头,默然不语,。
霍沙又想了想,觉得不算甚大事,便不以为意到:“可曾丢了甚其他物件?”
“除去那周佳房中几件杂物,也就是由他看管的几只猴子一并被带走了。也不值几个钱。”那道人见霍沙语气轻松,心下也是松了口气。他管着这宫观里的事,出了这等纰漏,怕的就是被责罚了。
霍沙本来正跟道泉谈得兴起,被这道人打扰了,心下甚是不耐。发觉不是什么大事,便吩咐到:“算了,不过是几只猴子罢了。那本是为着官家修建艮岳预备下的,回头再买上几只便是。那周佳既然走了,也无需纠缠,传出去反倒被人说是宫观看管不严。”
那道人听得霍沙这般说话,自然庆幸,更不会给自己寻麻烦。急忙应了,躬身退去。
翟南正是被霍沙的打算搅得心神不安,觉得自己建立龙空山道门教廷的打算竟是有被这霍沙截胡的危险,哪耐烦听这霍沙继续吹嘘他的宏伟蓝图?
待得那道人退下,霍沙嘴角欲动,似乎又要继续滔滔不绝,便是急忙出声到:“这周佳之事虽是小事,但贫道看来,却是表明我道门欲要大兴尚有欠缺之处。”
霍沙听了,惊诧到:“道友此话怎讲?”
翟南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方才说道:“那周佳偶得了份功法,其实不过是份寻常之物。但其视若珍宝,宁肯逃亡也怕人谋夺了去。究其缘由,实在是因为我道门典籍流传不广,寻常人难得一见。”
随后,又正视霍沙,加重语气到:“若是寻常人连道经都读不到,道门大兴又从何说起?而且,如今天下所传道经何其繁复,间中参差不齐,鱼目混珠者甚多。道录欲要光大道门,这修整道经,广传于世的事情却是必须要先做的。”
“道友果然高见!”霍沙听了,哈哈大笑到:“诚然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瞒道友,早先我已就此事奏明圣上,如今这道藏已是在修撰之中了,待得修撰完成,便是要刊行天下,各州县道观都要分发的。”
“哦?!”道泉想不到这霍沙竟然有此见识,心中更是忌惮几分,口中却是奉承到:“道录原来早有安排,真是深谋远虑!。”
霍沙对这奉承显然受用,又觉得此事更是让这道泉归心几分,不禁得意到:“呵呵!朝廷诏令端文殿学士黄裳负责此事,就在道录院中设了书局。这位黄学士可是昔年的状元郎,极有才学,并是深谙道门经典,改日得空,我便领道友前去拜访结交一番,亦是快事。”
见得这霍沙如此兴奋得意,翟南自然识趣,更加是奉承了几句。
两人言谈相得,翟南突然想起自己的盘算,便是做出一副拾遗补缺地姿态,出谋划策到:“若只是分发各道门宫观,即便是供人随意阅览,怕是那愿意去读的人还是有限,除非本身便是心向道门的。”
“这却是无法,总不能逼着世人去读吧?!”霍沙对此也是无奈。
翟南装做深思一番,这才谨慎出言到:“贫道倒是有一法,若是能成,这世上读书之人泰半都要寻着道经来研习一番的。只是举措甚大,恐难施行。”
霍沙急忙问到:“道友且说来,我等一起参详一番便是。”
翟南也不直接说出想法,反是问到:“道录可知这儒门经典为何遍为人知,莫说那读书识字的,自发蒙之后便是习诵,即便是那目不识丁的尚且能颂上几句?”
霍沙见问,皱眉答到:“自然是因为这儒门被奉为圣人之学,学问正朔。”
“圣人之学?嘿!”翟南轻笑到“这孔圣人纵然备受尊崇,莫不是竟强过三清玉皇不成?”
“这,。。。”霍沙一时之见竟是被问住了,不禁思量起来这孔圣人与道门三清谁更尊贵的问题。
翟南见这火候已到,也不再卖关子,直说到:“不过是朝廷以此取士,入得儒门,便有官做罢了!”
这种事本来不过就是层窗户纸,一捅就颇。霍沙这等心思灵巧的资深神棍,如何不懂得世人俱是趋利而行的道理?至于那等有理想的,信念坚定的,总归是少数。
霍沙恍然到:“道友的意思莫不是要劝得朝廷以道经取士?”说完之后,又是摇头到:“此事甚难,朝廷官员尽是儒生,如何能同意此事?”
他混迹于这权贵之中多年,能争取到朝廷修撰刊印道藏,已是由于他极大的努力了。全靠着平素里给那些达官显贵们传授那长生秘法,奉献房中秘药,更不用提那陪上的笑脸,方才积攒起人脉资源,还赶巧着当今官家崇信道教,这才能推动着将此事办成。
要是提出将这道经与儒门经典并列,一同作为取士做官的路径,那便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抢夺他们的饭碗了。任凭那些官僚如何对道门心有好感,那也是断断不会支持此事的,更是要反目为敌才是正常。
“现今,虽说朝廷也有授医官、道官、乃至工匠官职的,但仅限于数个职司,只有那儒学取士方能为官主政。即便是那承父辈功劳荫补的官员,在差遣安排上都比医官道官强上许多。”霍沙叹气到:“道友这法子虽好,但定是行不通的。”
“道录莫要急于定论!若只是如此,贫道这也不是主意了,不过是臆想罢了!”翟南正身说到:“而今朝廷以三舍法取士,这便是机会!”
“道友的意思是?”霍沙有些不解的问到。
“明言以道经取士当是不可行,但若是只在太学中增设一门道学,想来要容易上许多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