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五章 留宿
终究还是身子虚着也不过走了不足半个时辰,瑜王便再也走不动了,经由我搀扶着回到了亭子里,看着他微微闭着眼,苍白着一张脸安静的躺在那张雕花大床上,心中莫名的酸涩了起来
安静的站在一边,听着远处细碎的小跑声,默默祈祷着瑜王不会出现什么太过严重的问题,越是想安慰了自己,脑子里越是景帝闯进方家时候脸上那抹毫不掩饰的担心,他暗示过瑜王的身子状况的,他也说过,御医都没有办法……
“王爷,方才妾身出去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成了这个样子了,都怪妾身没有按照当初圣上的吩咐寸步不离的照顾着您,定然是您照着自己的意思来,累着了,御医也都说过的,王爷累不得的,外人不知道这个王爷您该同她说的,瞧着王爷现在的模样,妾身心中难受啊”
阙歌边说边夸张的哭了起来,她并没有说我的不是,可却是处处都要刮上我的不懂事,不过这个时候我当真没有心情同她计较,只是有些紧张的问道:“王爷您莫不是真的有什么不适了?”
我这话是问着瑜王的,可阙歌却转过身子,硬生生的插进话来,“方小姐,难道你没瞧见王爷现在是什么样子了么,即便王爷不同你说,可你也该明白王爷的身子是个什么情况,你该费心的照顾了他才是,如今他这样子定然是给累着了,方小姐你不心疼了咱们王爷,可我们姐妹却是离不开咱们王爷的”
我不过问了一句,这个阙歌却要回顶了我好些句,眼前有病人需要安静的,我知道受病之人心中都是烦躁的,倒也不跟这个阙歌计较了,免得让此刻躺着的人心烦
阙歌方才冲进来的时候把我硬生生的挤开了,这会儿背对着瑜王声嘶力竭的指责着我,倒是让我有些好笑的感觉,因为方才还一直紧闭着眼躺着的瑜王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睛,脸上没有那一如既往的笑,只是微微颦着眉宇盯着阙歌的后背轻轻叹了口气,“阙歌,你逾越了”
听见瑜王的声音,阙歌表情微微一黯,随即转过身去,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却由她的声音中猜到她脸上此刻一定是千娇百媚的
“王爷,妾身方才很担心您,您的状态看上去真的不好,妾身一时情急,方才触犯了方小姐的”
瑜王那初睁开眼的不悦已经散去,脸上又柔和了起来,看着阙歌平缓的说道:“把奶娘叫到我房里去”
阙歌微微侧了侧头看了一眼,我懂得她的意思,因为瑜王方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我叫他并不作答,急切之时想起了侯在外头的阙歌,高声叫了阙歌,她来了,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仆人,此刻瑜王吩咐了她去找奶妈她自然是不想动的,那样的动作便是给下人们暗示的
在大宅子里做事的下人,那灵光的眼神好像成了精一般,阙歌还未完全回过头来,那些人其中一个年岁稍长的便躬身后退,边退边说:“老奴这便去找邱夫人”
说罢就要离去,却见瑜王淡淡的挥手,“让阙歌去,你们过来把这床抬回去”
阙歌本来已经嘴角含笑的转身对着我,却在听见瑜王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尴尬了起来,我看着好笑,慢慢的走过她身边来到了瑜王面前,刻意挡住了她的视线,轻声问着瑜王:“王爷你好些了么?”
瑜王对着我微微的笑,笑容里有对我的宠溺和他对我的了然,我不是个喜欢说些肉麻话的女子,此时说话的声音却好像酥到了骨子里去,说过之后我自己也觉得寒毛直立,想不到我也有做坏女人的本钱,那个时候月素的话是对的,我与她毕竟同胎而出,她可以有人尽皆知的yin|荡,我自然也缺不了骨子里的媚,只是从前的男子没有让我动媚的机会——文廷曾说过,他喜欢我如荷塘仙子一般的清纯,他说那曲子该是属于我的,我以为他如是说,便是真的喜欢那样的我却不曾想他也不过是凡夫俗子,清纯如我的女子是心中的白莲,属于远观不可亵玩焉的观赏品,而真正能愉悦身心的,确实月素那样的耀眼如牡丹的女人
“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我以为我的话够肉麻,却不想瑜王的话让我自叹不如,瑜王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视线却飘向了阙歌,我看见她的身子在温暖的阳光下轻轻的颤抖着,竟坏心的觉得畅快,原来,我也有着和月素一般无二的黑心肠
“王爷,妾身这便下去了”
阙歌僵硬的转过身子打断我和瑜王之间的‘浓情蜜意’,换得瑜王淡笑的挥手,话都不曾说一句
看着阙歌离去时那落寞的眼神,突然生出满腹慨叹,轻缓的说道:“即便再过妖娆,可也有人换旧人的时候,却是不知,哪一日的我也便成了那个落寞的身影,只留下让别人感叹的凄凉”
这话到未必是针对了阙歌所说,只是想起了那时的那人平白生出的悲天悯人罢了
因为我在说话,站在身后的仆人未敢上前,听了我的声音,瑜王却还是维持着方才的淡笑,轻缓的说道:“轻易出口的承诺未必就能履行,倒是惹他人的怨愤,所以,我从来不给任何人以承诺”
眼睛对上了瑜王的笑脸,好像还在神游太虚,嘴上却跟着他的话问了下去,“即便那个人是我你也不会给我承诺?”
瑜王对我身后的仆人挥着手,随即我便听见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瑜王还是对着我笑,云淡风轻的笑,看着我,却好像又没在看我:“我给不起你承诺”
那些仆人已经分散开来抬起了雕花大床下的横杆——这床原来是有专门的横杠,方便抬着行走的,他们动手之后,我才发现这亭子也与寻常的不尽相似,竟可以让那么大的床自由的进出
不过即便可以自由进出,那也不能有过多的障碍物,因此我退到了亭子外,心头因为瑜王那句话而怅然着,不再言语
随后,瑜王找来的奶娘,吩咐了给我安排了住处,其实并不需要特别的安排,瑜王就住在百芳苑后面主宅中,我的房间竟就在他的隔壁,其实这样实在有碍礼数,毕竟我与他尚未成亲,虽然不算是独处一室,却也是在同一屋檐下了,即便如此,却没有人说句旁的
说是吩咐了奶娘给我准备,我总觉得这样的安排在我没到之前就应该做好了,因为入目所及都是女子的物品,问过奶娘这房间会不会是瑜王哪个夫人住着的,奶娘只是轻笑着答,瑜王的夫人有自己的院子,平素也只是白天伴着瑜王,晚上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侍卫护着瑜王,且瑜王的院子并不是那些夫人可以随便进出的
不得不承认奶娘的话之于我还是比较受用的,虽然只是一个照面,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绝对不会受那些女人的欢迎,想想也是,没有哪个女子喜欢同另外一个女人分享了自己的夫婿尽管她们原本已经不是唯一,可我的身份和他们还是不同的,如此她们若是不进了这个院子,倒也省去了见面的尴尬,只求这夜晚也能如此刻一般的安闲
奶娘把我领进了这个房间之后说上没几句话便出去了,我知道方才瑜王的状态并不好,果不其然不多时便听见外头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我没有勇气敞开房门去看外面的情况,不过由那个时候阙歌夸张的哭喊之外眼角清晰的泪痕看出,瑜王的状态当真是不怎么好的
尽管如此,晌午的饭却给我送到了房间里来,几十个盘子,还有奶娘强装出来的笑脸
食不知味,对面是奶娘频频看向房门的表现,终究还是放下了碗筷不再勉强自己,我问出心中一直想着的问题:“奶娘,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奶娘终究不再对着我强颜欢笑,轻轻叹了口气,小声的说道:“上次王爷昏倒之时,府中来了个游方的术士,他说他一生也没见过王爷这样的命格,似到了尽头,却好像又没有尽头,他说看不透,不过确是知晓王爷今年有个劫难,能否长寿,端看这一遭,却算不准这命中的劫难到底在何时,王爷素来不出王府,外来的劫难未必会有,如此也只有他这身病,近日委实的受不住,昨夜是令府中无人不惶恐,临夜便找来了圣上,京城上到御医,下到赤脚郎中,但凡能找到的,一并请了来,皆是束手无策,圣上曾下令准备后事了,不过这一早王爷又醒转了过来,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要见见你,因此圣上才会匆忙把您寻了来,不过府中留下的御医都说王爷这清醒的状态反倒令他们惶恐,适才圣上走之前又说见了王爷和方小姐您一道步行,御医皆是摇头叹息,果不出御医所料,王爷回了房之后,吩咐安排了您的住处,便昏过去了,一直未曾醒转”
我咬着唇沉声问道:“为何要与我说得这般详尽?”
方才还坐在我对面说着瑜王情况的奶娘听了我这话,竟从椅子上起身跪倒在地,带着哭声说道:“方小姐,老身倚老卖老的求您,今晚便嫁了王爷”
第四五五章 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