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渊到了若水的房里,若水笑着招呼道:“渊儿在房里干什么哪?”
薛渊行了礼,答道:“在收拾明天上课用的东西。”
若水笑道:“呦,收拾出来什么好东西了没有啊。母亲从家里带过来两方砚台,一会拿过来给你和你二哥用。你叫红鸾是吧?”
红鸾马上低下头回答:“回二奶奶话,奴婢就是红鸾。”
若水笑道:“规矩不错,青素啊,你带着红鸾去库房找找那两方砚台,我放哪来着?”
青素微笑道:“奶奶不用想了,我俩这去找找。红鸾妹妹过来帮帮我的忙吧。”说着青素就把红鸾拉走了,屋里就剩下若水和小薛渊。
青素拉着红鸾的手来到了西面的厢房,西厢房边上的两个耳房都是放若水嫁妆的仓库。青素拿钥匙把门开开,红鸾看着里面横着放着几个架子,上面整整齐齐的堆满了各种箱子,墙边三个木质的柜子不知里面都放了什么。青素进屋就给红鸾把了一把凳子,笑着说:“妹妹坐,奶奶东西多,我一时也忘了放哪了,妹妹别着急我找找。”
红鸾听话在那老老实实就坐下了,抿嘴笑着,也不乱瞅。青素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笑着随嘴闲聊几句,年纪多大,家住哪里等等。青素这边留住了红鸾,那边若水就有了时间好好跟薛渊说说话。
若水看着屋里没人了,抓了一把松子放到薛渊手里,笑着说道:“渊儿在屋里干什么?”
薛渊笑着回道:“跟红鸾姐姐收拾明天上课的东西呢。”说完话,马上往嘴里塞了几个松子。
若水喝了口茶道:“我听你们父亲说,你跟你二哥以前也跟你们大哥一起上过课,在课堂上捣乱来着,做了什么调皮的事啊,跟母亲学学?”
薛渊嘟囔道:“我们没有。”
若水接着说道:“不好意思跟母亲学啊,那以前你们不把老师让你们背的书背好,是因为太难不理解背不下来,还是因为太多背不完啊?”薛渊嘟着嘴,不说话。
若水笑了笑,继续问道:“你们不完成老师留的习作,是忘记了,还是贪玩没写啊?跟母亲说说,你不说母亲怎么知道原因呢。不知道原因,母亲就会自己瞎想。”
薛渊生气的说道:“我们说了也没人信,都说我们撒谎!”
若水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道:“渊儿说的我就信,只要你说的,母亲就信。”
薛渊刚要张嘴,若水用手轻轻点着薛渊的小嘴开口道:“但是渊儿也听过狼来了的故事,知道撒谎最终害得是你自己。所以我们都要多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若水露出了笑容,轻声问道:“现在,渊儿可以告诉母亲当时那么做的原因了么?”
薛渊把手里的松子放在桌子上,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师有时根本都没有给我和二哥留背诵的内容或是习作,可是第二天他突然就说前一天留了。还告诉父亲,连大哥也说他听见先生给我俩留了,父亲知道后就骂我俩。不管我俩怎么说没留都没人相信,可是真的没留啊。”
越说薛渊就越委屈,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最后干脆哇哇大哭起来。若水心疼的把薛渊搂在怀里,拍着着他小小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别哭了,乖,母亲相信你俩。你俩都是乖宝宝,别哭了。”终于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让薛渊去依靠了,薛渊趴在若水怀里,紧紧的抱着若水不抬头。
若水微笑道:“那个先生还是现在教你大哥的先生么?”薛渊点了点头。
“好了,母亲知道了。哎呀,你青素姐姐和红鸾姐姐怎么还不回来,找了这么半天还找不到。我叫人让你奶娘过来先把你接回去吧。等她们找到了我就让红鸾给你带回去,好不好?”若水哄道。
薛渊却摇了摇头,道:“我在母亲这里等红鸾姐姐一起回去。”
这话说着若水愣了一下,毕竟对于孩子来说奶娘应该是除了母亲之外最亲的人了。怎么这孩子对奶娘这么不亲呢?忽又记起来薛渊的奶娘是沈暮烟房里丫鬟的亲娘这一档子事,原来还是有源头的。若水又问了薛渊一些其他的事,这时正好青素带着红鸾拿着砚台回来了,若水就把人放走了。
今天这事本来就是若水想单独跟薛渊说话找的借口,比起有着跟年龄不相符成熟的薛浩来说,还是一片孩子气的薛渊更容易套话,小孩子在人少的时候也更容易放下戒心。若水叹了一口气,这肯定有事沈暮烟的把戏了,也不是什么新奇的招数。不过对手是两个毫无还击之力的小孩子,是不是太卑鄙了一点。
而且薛汀居然跟着一起骗人,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呢。是真的懂得这其中的厉害,还是单纯觉得好玩呢?若水揉了揉眉头,其他的事情她还真不放在眼里,无非就是见招拆招罢了。就这孩子,她还真都点麻脚。还是看看再说吧。
这天薛明远依旧早早的回了家,笑着问若水在家做了什么。若水在这边帮着薛明远换衣裳,笑答:“今天见了你叫来的那个朱秀才,学问好不好还不知道,不过他倒是对这事挺上心的,今天还特意把要教的书提前拿了过来,我看着还挺好的。”
薛明远看见若水满意,笑着说道:“我叫来的人肯定错不了,虽然有点穷酸气也就那么回事了。对了,这已经快要深秋了,这边没有望京那么冷,不用穿那些大毛衣裳,但是棉衣也是要备的。你带过来的东西少,这会正好多做几件,我看你穿红色真的挺好看的,多做几件红色的吧。”
若水听了这话,笑着埋怨道:“哪有总穿大红衣裳的。”
薛明远笑道:“好看就穿呗,在意别人的眼光做什么,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呗。”
若水听了这话,不免细细回味,这话到是跟薛明远平时做事准则挺像的。就说那敬茶不磕头一事,有的人管这叫没有规矩,可是若水却觉得这是随本心做事,人活一世也算是自在一回。规矩都是人定的,有些就是活人难为霍活人。
这边薛明远和若水说着话,那边沈暮烟也知道了薛浩和薛渊单独请了先生的信。她到不怕自己以前让薛汀的先生诬陷薛浩和薛渊的事情让人知道,以为那些事情都是空口白牙做的事,无凭无据,谁也拿不着她的短处。只要两人死不承认,谁也没招。
就是自己好不容易安排好的事情,短短几天就被若水这么化解,她心里实在气不过。这几年她也算做到了润物细无声,从多方面破坏薛浩和薛渊在薛明远心目中的印象。让薛明远觉得这两个孩子不堪大用,自己的薛汀才应该是家产的继承人。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不能就这么全部作废。沈暮烟这边派人叫管家妈妈张显的过来了,不知俩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事。
第二天上午,两边都开始上课了。若水让厨房做了几样点心,看着时辰挨个房间走了一遍。最先到的自然是薛浩和薛渊这边,两个小孩子坐在正在描字。若水笑着说道:“上了半天的课,都来歇歇吧。朱先生也来尝尝自家的点心。”朱秀才一见若水,腾地脸就红了,站起来自以为潇洒的行了一礼,微笑着道:“多谢薛夫人。”
若水笑着回了礼,转身就看两个孩子写的字去了。一看那字,虽说依旧有些歪歪扭扭,但是这也绝不是刚拿起笔的孩子就能写出来的。若水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道:“知识学会了、掌握了就跟先生说,不一定非要每天一点每天一点的走,圣人不也说过要因材施教么。”
这边看完了,若水带着人就往薛汀那边去了。薛浩和薛渊上课是在两人院子的厢房里,薛汀上课的地点却是在薛明远书房边上。本来这才是真正给孩子上课的房间,可是薛汀先占上了,薛浩他们只能再找一间房了。
教薛汀的是一个老举人姓曹,连年进京连年失败,又没有薛家的财势,不能疏通上面做一个小官。最后为了养家户口,只能做教书先生。自己学问本身就不算太好,大多是给大户人家的孩子启蒙。这家做几年,那家做几年。
若水看见这曹先生,略有些无精打采的在那让薛汀背书,不像朱秀才有一股青年特有的舍我其谁的劲头,好像只是在这对付完这活。若水摇了摇头,敲门笑道:“打扰了,先生辛苦了,教了这半日歇歇吧。”说着跟着若水来的人就把茶点都摆了上来,曹先生拱了拱手,就把书放下了,拿块点心就吃了起来。
薛汀也在那边吃起了点心,若水拿起薛汀正在背的千字文,看着上面满满的注解,笑着问道:“汀儿把千字文都读完了,那母亲考你一个,‘罔谈彼短,靡恃己长。信使可复,器欲难量。’这句话怎么解释?”曹先生拿着糕点的手抖了一下,抬头就看那若水那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