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两国边境,午后的烈日曝晒着荒凉的黄土,地上蒸腾起来的热气让暮春时节多了点初夏的闷热。
上官帛黑袍上的火焰纹灼灼逼人眼,衬得他白皙俊秀的脸愈发冰冷。身旁的玄武依然黑着脸,手握大刀,周身充斥着浓浓的杀气。
慕容泓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热浪拂面,墨发飞扬,温润如玉。司马璁、司马璟一左一右站在慕容泓身后,无影刀刀鞘上镶嵌的蓝水晶在日光下璀璨夺目。
二对三,慕容泓并非胜券在握,玄武是上古神兽,非常人能敌。
“帛太子,幸会。”
慕容泓先开口打破了沉闷的僵局,话音轻得被风一吹就散。
他是帝王又如何,只要赌赢了,便是为了天下苍生。打硬仗,他不惧,只是不想更多的人流血。
“南国的帝君么?”
上官帛眼眸轻蔑地扫了眼慕容泓,冷哼一声,掏出一卷帛书递给慕容泓。
展开帛书,慕容泓快速扫了眼条条款款,还没看完,三两下就把帛书撕得粉碎。
不动声色的,慕容泓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份帛书,扔到上官帛面前,低吼道:“要么签字,要么滚!”
上官帛被慕容泓的动作吓了一跳,一个帝王的威严被慕容泓展露得淋漓尽致。
慕容泓他可以装作好脾气,却实实在在的不是一只软柿子。
惹毛了他,挖祖坟鞭尸什么都做得出来!帝王的血,本就秉承了冷酷杀伐的天性。
“太子殿下!”
玄武清咳两声,小声提醒着呆了神的上官帛。
“玄武,班师回朝。”
上官帛把帛书往玄武手里一塞,故作镇定地转身上马。
长剑出鞘,上官帛剑指慕容泓,脸上细小的伤痕清晰可见,“本太子见你有伤在身,不与你计较。下次战场再见,定是你我分出胜负之时!”
远去的马蹄声声,扬起灼热地尘土,烈日炙烤着大地上每一寸土地。
“皇上,不知您给上官帛的那份帛书上写了什么。”
大帐里,司马璟一边摇着折扇替慕容泓扇风,一边好奇地问了一句。
慕容泓坏坏一笑,凤眸斜睨司马璟一眼,“只字未写。”
啪——
司马璟手中的折扇断了根扇骨。
“这是何意?”
司马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转念一想,一滴冷汗滑落额头,“皇上这是在赌吗?”
“与其说赌,不如说上官帛本来就欺软怕硬。”
慕容泓啜了一口甘洌的溪水,惬意地眯了眼。
他自小学着洞悉人性,若非对人性弱点的准确把握,帝王之位就算他坐上了也坐不稳。
“皇上明日就回宫吗?”
司马璟岔开了话题,慕容泓听似无意的话竟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此番经历之后,他一下子觉得慕容泓比他想象的更加深藏不漏。
平日在朝堂之上,总以为他是个不务正业的昏君,如此看来,他的不务正业像是在装给某些人看。骨子里的慕容泓,虽然难免有些稚嫩,却精明能干,更是临危不乱胆识过人。
这样的帝王,稍加时日,定会是一代旷古明君吧。
慕容泓微微颔首,茶色的眼眸看着司马璟,道:“稍后你便班师回朝吧,朕需要你成为朕的左右手。”
左右手?司马璟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拱了拱手,便退出了大帐。
苏城,楚王府前,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停稳。兰姬先下了车,搬了张小凳子,小心地扶着慕容皓下了车。
“嗳,等等我。”白苏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一掀门帘,脚下一个踩空,脸朝下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下去,她便趴在地上懒得动了,浑身像是散了架子一样,头更是晕得厉害,感觉像是天旋地转一样。
“兰姬,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慕容皓驻足站在王府门口,苍白的脸上那颗朱砂痣红的妖娆。
柔和的晨光里,一群街角的孩童吵闹着从王府前跑了过去,苏城一派宁静祥和。
“楚王殿下,她着了风寒发烧了。”
兰姬如玉的削葱指探了下白苏的额头,不是一点点的烫,恐怕这连夜的赶路她一直是在强撑着。
白苏的身上,兰姬似乎看到了蔷薇花一样的倔强坚强、玫瑰一样的刺。一瞬,有些让兰姬想到了童年的旧时光。
“沉香今晚就回苏城了吧,你先去府里的药库抓点药。”
慕容皓掐了掐手指,估摸着沉香的脚程,在家丁的搀扶下进了楚王府。
古华轩内,慕容皓褪去上身的袍子,拿出一瓶金疮药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撒着白色的药粉。伤口虽然疼得厉害,长出的新肉却并未有坏死的迹象。
他瞥了眼解下的布条,不是他身上的衣物,莫非是她的吗?心里一怔,他浅浅的笑了,她倒是真用心了呢。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兰姬的话音传进了屋里:“楚王殿下,都安顿好了,沉香少爷也回来了。”
“本王这就去,让沉香在大堂候着。”
慕容皓换了件干净的袍子,稍稍梳理了一下,随手把白苏的金链子藏在怀里,后一步踏出古华轩的门。
慕容皓还未到大堂,碰到匆匆折返的兰姬,一张好看的瓜子脸上黛眉微蹙。
她喘了口气,话音有些急,“东主,少爷去百花阁了。”
推开兰姬,慕容皓直奔百花阁,他一定要赶在沉香见到白苏之间拦下沉香。
“白苏!白苏!”
砰的一掌劈开锁着门的百花阁,破门而入,刻着精致的百花图的木床摆在屋子中央,白色轻纱为帷幔,随风轻轻舞动。
隔着帷幔,似乎有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轻盈地舞动着,风吹起描着浅浅花纹的白纱,妩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