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雨,夜色里冰冷的雨丝打在慕容泓的脸上、身上,湿透了他蓝色的袍子。
“郎中,麻烦你看看这位姑娘。”
搁下一锭银子,慕容泓把白苏轻轻放到医馆里屋的榻上,他脸上的雨珠顺着淋湿的额发滑落脸颊,看起来有些狼狈。
郎中收了银子,细细地把着白苏的脉,旋即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公子,这位姑娘脉相全无,已咽了气。节哀吧。”
慕容泓愣了神,一股无名的怒气冲了上来,他狠狠揪住郎中的衣襟,低吼:“庸医!她不会死的!不会!”
“你有病啊!”郎中被慕容泓揪紧的衣襟勒得差点喘不过起来,双手用力想要掰开慕容泓的手。
“滚!都给朕滚!”
一声声嘶力竭的咆哮,慕容泓把郎中砰一声甩到了门外,医馆里的人全部吓得四散逃去。
郎中闷哼一声,扑倒在地上,摔晕了过去。
白苏脸上没有丁点儿血色,苍白如纸,眼眸安静地闭着,唇瓣恰好不厚不薄,躺在榻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慕容泓紧紧握着白苏冰凉的双手,凤眸低垂。他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修长的手指抚过白苏的面颊,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泪珠,恰好滴在白苏唇瓣上。
自小,他是见惯了死亡与离别,内心对这些早已麻木。只是,从没有一个女子为了救他,两次在他面前倒下。
第一次,东楼里,他与沉香相约过招未果,反而中了西凉国细作的奸计。她为他挡下那一剑的时候,他心里已吃惊了一分。
第二次,他赴慕容皓的鸿门宴,那杯盏里的毒酒他岂会不知?若是不喝,便是与慕容皓摊牌闹僵了关系。皇城的情况他还未知,不敢轻易动作。她再一次挺身而出,饮下毒酒。
慕容泓一点点捏紧她的纤手,唇角一丝苦笑,就算逞强要美救英雄,也不值得配上她的小命儿啊!果然她是个笨得无可救药的笨女人!
吱呀一声,一道白色的身影推门闯入了屋子里。
“谁?!“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慕容泓从长靴中抽出金笛,一脸警惕地看着来人。
来人打了个响指,屋子里的烛火亮了起来,沉香一袭白袍站在门口,眼神冰冷。
“你来做什么?慕容皓的狗腿!”
慕容泓眼梢一挑,嘲讽的话语浸没在屋子里的阴冷中。提起金剑指着沉香,他不愿意让沉香靠近白苏一分一毫。
“我来救她。”
沉香湛蓝的眸子望着慕容泓赤-裸-裸的挑衅,并不生气,越过慕容泓的肩头,他的眼光停留在白苏苍白的脸上。
怕是要救白苏,也时间不多了。沉香顾不得慕容泓的阻拦,轻轻拨开他的金剑,瞬间又点了慕容泓的穴。
“你!朕不许你碰她!”
慕容泓只好干瞪着眼看沉香的一举一动,身子却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他从丹田提气,用真气冲开穴道约莫要半个时辰,真是慢得他想抓狂!
懒得理睬慕容泓,沉香哼了一声,道:“闭嘴!”
两人斗嘴无趣,也就乖乖闭嘴互不理睬了。慕容泓干脆闭上了眼,酝酿着冲开穴道。
“嗳,剑借用一下。”
慕容泓还没来得及点头同意,手中的金剑就被沉香单手抽走了。
靠之!简直太岁头上动土!那金剑可是他视若生命的随身佩剑啊!
背对着慕容泓,沉香用剑刃划开他的手腕,流出的血液呈现出淡淡的蓝色。
轻轻掰开白苏紧闭的双唇,沉香把手腕凑近她的唇,一串细小的蓝色血珠流入她的口中,刚一入口,白苏的喉头便动了动。
沉香松了口气,总算还有救,不过……完全清除白苏体内的惑心蛊毒还需要另一味珍惜香品——降真香。
“咳咳,咳咳…”
几声细微的咳嗽从榻上响起,沉香和慕容泓均是心里落了一块石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沉香长吁一口气。
他这一刀划开自己的手腕,恐怕又得折损几百年的修为吧。无妨,为了她,几百年不过尔尔。
“白苏,好点了么?”
沉香将白苏的手握在掌心,小心地轻轻揉搓着驱赶着原来的冰冷。
刚睁开眼眸,白苏便撞上了沉香满眼的温柔,蓦地,脸上一阵发烫。想起刚才的莽撞,恐怕她又给沉香惹事了吧。
“我没事,楚王殿下那里……”
白苏试着动了动身子,却是僵硬得一点点动不了,回想起慕容皓冰冷的眼神,她有些后怕。
“现在知道怕了?”
伸手刮了她一个鼻子,沉香的唇角微微上扬,昏黄的烛光下煞是好看。
两人调笑间似乎忘了一旁还站着个大活人,他恰好刚刚冲开了沉香点的穴。
一丝淡淡的笑意浮上慕容泓的薄唇,试着动了动手指,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朝沉香后颈项劈了过去。
他慕容泓想要的女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抢走的!
沉香后颈一阵吃痛,眼前一黑便咚的一声栽倒在了榻上。
“嗳,你干什么!”
白苏愤愤地盯着慕容泓,她的话音刚一落下,慕容泓边伸手快速点了她的穴。
女人就是麻烦!
把白苏往肩头一扛,撇下沉香,慕容泓抬脚跨出了医馆。
雨渐停,街上的灯火却是更加少了,早已过了半夜,只有一些酒楼客栈前挂着的大红灯笼亮着。
一路上,白苏都睁大眼狠狠瞪着慕容泓的脸,恨不得能瞪下一块肉来。点了她的穴让她不能动弹也就罢了,为何连哑穴也点了让她憋了一肚子的火,她简直快憋住内伤了。
白苏也不知被扛着跑了多久,久得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而且是在一辆颠簸的马车里。
“你要带我去哪儿?”瞅着一旁端了碗清粥馒头的进来的慕容泓,白苏觉得她掉进了个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