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浩荡,得知咱们家的出了事儿,特许老爷将零碎的杂事交给其他人处理,得以提前回来,夫人怎么还不高兴?”李嬷嬷含笑低声说道。
韩夫人放下茶杯,侧首,目光停留在正中央墙壁上那形体不同的一百个“福”字上面,恍惚间似乎瞧见锦华当初写下这些字的场景。将情绪掩盖在平静的皮囊下,嗓音终究透着一股子凄凉,“回来又怎么样?不过是多一个伤心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嬷嬷神情黯然下去,正巧芍药从外面进来,福福身禀报道:“四小姐过来给夫人请安,在隔壁抱夏候着。”
韩夫人顿了顿,闭上眼将倦意收起,“叫她进来。”
精明的眸光从韩夫人眼中射出来,其他人纷纷下意识地垂下头,四小姐上前见礼,动作稍显生疏,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再盛气凌人,而多了几分婉约。
韩夫人没有将其他人支退,也没有叫她坐下,淡淡问道:“身子好的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所以就过来给夫人请安。”四小姐垂着头低声道。
韩夫人吃一口茶,其他人禁不住偷偷打量四小姐这些目光韩夫人尽收眼底,平静地道:“因太夫人身子不利索,明儿请了道士进来瞧瞧,你就乖乖呆在屋里别出来了。”
她说的平静,殊不知在四小姐单薄身体里却激起千层浪,终究在外人眼里,甚至在母亲眼里,都怀疑自己是怪物。她定了定神,收起悲怆的神情,乖巧地道:“是。”
“下去吧。”韩夫人不留痕迹是轻叹。
翠云有些着急,几度想说话,偏又不敢。这会子听见夫人叫下去,她一急差点儿就说出了口,幸亏芍药心思快,急忙问道:“可还有其他要预备的,奴婢也好早些预备着。”
四小姐踏出门槛,听到后面韩夫人淡淡的嗓音隔空传来:“不用。”
许是阳光才刺眼的缘故,眼眶有湿漉漉的感觉。哪里需要其他的预备,只需要在她如今住的筱院开坛做法罢了。
翌日,几位手持拂尘,身穿道袍的道姑出现在筱院,她们来来回回看了许久,拿着罗盘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几趟,方才离去。
翠云不解其意,只觉得好奇,加上来围观的人不少,又热闹非常,便随着去瞧热闹。
韩夫人、余氏、安锦珠、安锦书、秦姨娘等人皆在太夫人处静候,一时道姑们回来,太夫人最是信奉这些,忙问道:“可瞧出什么来没?”
几位道姑面面相觑,最后一位年纪最长约莫四十来岁的道姑上前行了佛礼,娓娓道了一大通理论,大概意思是说,府里冲撞了邪神,恐对府里不利。众人也听得不太明白,太夫人着急,冷声道:“你只说到底碍不碍事就罢了!”
道姑忙道:“倒也无甚大碍,只需要在府里修一间供奉普贤菩萨的堂屋即可。只因邪神历来偏居一偶,故而只能在邪神出没的地方修建佛堂。”说完,小心翼翼看了众人一眼。
秦姨娘神情淡定,问道:“可瞧出在什么地方出没?”
道姑慎重地道:“东西方属神明尊位,邪神出没会避开这两个方位,大概会出现在南北方位,贫道等细细瞧过,在府上邪神出没于北边。”
芍药暗道不妙,筱院就恰好在北边,最偏远的地方,但那个方位还住着二爷。
太夫人琢磨一回道:“难怪,培瑞那孩子身子一直不能好起来,莫不是也受了邪神的影响。”心下已经对道姑的话多了几分可信,韩夫人淡淡看了二夫人和秦姨娘一眼,不知是她们谁的主意……
“那筱院中的人可需要回避?”韩夫人问道。
道姑想也没想道:“佛堂修建好了,只需在佛前侍奉方可驱除。”
韩夫人嘴角泛起冷意,心里暗暗隐忍着,无论是谁的主意,她也不允许任何人在她眼皮下去做手脚。淡淡质问道:“需要多长时日?是几年还是一世?”
道姑闻得她嗓音中透出来的寒意,额头跟着冒出几粒虚汗,嗓音也不如方才那般淡定自如,断断续续道:“一……一个月方可。”
韩夫人目光从秦姨娘和余氏身上扫过,接着问道:“在筱院可看出其他的不同来?”
道姑只摇头,却不敢再多话了。太夫人叹口气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横竖筱院都荒废着,不如花些钱修个佛堂,你不是也信佛么?”
信了一辈子的佛,有什么用?儿子身子不好,连女儿也被带走了。韩夫人恭敬道:“是,媳妇这就张罗起来。”
太夫人沉吟一回,又道:“四姑娘到底是女孩儿,暂且安排个地方回避,等佛堂修好了再回去,也算是她对府里的孝心了。”
余氏笑道:“说起四姑娘,我也多年没见过了,不知模样和小时候差别大不大?”
“有什么好见的,过些日子再说。”
余氏临走时特地看了一眼锦书,嘴角泛起一抹冷嘲,不过是个庶女罢了,只要韩夫人对她和秦姨娘不满,她也就没什么机会了。
韩夫人将四小姐安排去了客房,李嬷嬷回说:“四小姐并没有什么话,收拾收拾就去了。只是……”
韩夫人抬眼,“只是什么?”
“眼下日子渐渐凉快起来,府里又要开始做衣裳,四小姐那边,要不要也一同做了?”
韩夫人冷下脸,“不是一直都有定例么?”
李嬷嬷忙赔笑道:“是奴婢糊涂,竟浑忘了。”
下面的人哪个不是看上面的眼色行事,何况如今韩夫人对四小姐的态度不明朗,大伙也不知该如何行事。就是李嬷嬷和芍药,如今也小心谨慎起来,生怕一个不好,反而要害了四小姐。
四小姐,过了年差不多就十五岁了。
韩夫人对秦姨娘的倚重大抵不如从前,彩月为此暗暗着急,寻了空挡去找三小姐锦书讨个主意。
听她说了一半,锦书板着脸道:“夫人对人向来都是好的,你背地里说这些,与说夫人的坏话有什么差别?真正糊涂,也枉费你进府好几年,却还这么不知轻重。我禀明了夫人,看夫人如何处置你。”
彩月吓得跪在地上,“奴婢不过随口说说,并没有对夫人不敬的意思。”
锦书气得头顶生烟,珊瑚对锦书这么大声说话有些不解,却也担心外面的眼睛瞧出什么,忙拉着彩月劝她回去。
熙和的微风吹来,锦书额头上任旧蒙着一层阴霾。她走不进韩夫人的心底,无论好坏都不可能借韩夫人的手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如今还有一个四小姐,兴许,会有些改变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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