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贤王、白水香等人所愿,梁文英终于身中剧毒,命不久矣,连姚先生也回天乏力,只能尽量为其延长寿命。没有了梁文英监察院就倒了半座山,除了梁帝,只有少数人知道梁文英这个闲散世子的真正身份是监察院的提司,而且还是八大提司之首,地位仅次于都尉梁羽。白莲教已经开始着手攻伐监察院在蜀州、靖州、以及秦岭一带的联络点,只要拔除这些联络点,就像拔掉了梁帝的眼睛,那么长安也将处于孤立无援的黑暗境地。
梁文英的婚期并没有推迟,对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来说,冲冲喜也是好的。
十一月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风声如刀,屋檐上的铜铃吹得叮铃铃一直响个不停,风里夹杂着冰冷的雪花,天又暗了下来。第一流风终于从青州回来,带回来一本浸过水又被火烤干的幽冥录,还带回来一个女人——怜花。
怜花奉赵慕枫之命入贤王府寻找贤王手里的那本幽冥录,遇上同来盗窃幽冥录的第一流风。怜花不会武功,但毕竟在应秋华手里待过一段日子,用毒的功夫非比寻常。第一流风从贤王府里盗出幽冥录,怜花黄雀在后,将第一流风毒倒后夺走幽冥录。第一流风又岂是寻常之辈,硬是将毒素逼出,又服用了姚先生的解毒丹,追逐怜花至护城河边,怜花在毫无退路的情况下跳入河中,想要水遁溜走,但最终也没逃出第一流风的股掌,反倒被抓来了长安。
怜花是赵慕枫的侍女,赵氏商行是贤王谋反的财力支撑,可此说明贤王与赵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要好。
梁文英着便衣去看过怜花一次,怜花被关押在一座空院子里。旁边就是第一流风的院子。怜花曾在湛碧楼见过梁文英,对梁文英的印象十分深刻。那时候湛碧楼的桃花未谢,梨花始开。这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总喜欢在亭子里喝酒看花,怜花曾与惜玉等姐妹在阁楼上偷偷的看过他。
梁文英并不清楚怜花对赵慕枫算不算重要,所以他决定给赵慕枫写一封信。叫赵慕枫三日内拿五十万两银子来换取一个完整的怜花,如果银子少了一两。或者送来的时间晚了一天,那他心爱的侍女怜花也不再完整。如果赵慕枫肯换,梁文英又为梁帝筹了一笔军费,如果赵慕枫不肯换,那就不必再为一个没用的人浪费粮食。
南山别院,红叶居的书房里,赵慕枫紧紧抓着那封来自长安廉王府的信。一怒之下,将整封信撕个粉碎。
“梁文英,你敢动她一个手指头,我定教你死无全尸!”狂妄的吼声宣示着赵慕枫的愤怒。
书房外突然出现一个笔直的身影,赵六一袭青衫,帽子上惹了半寸风雪。他走进书房,把帽子摘下来轻轻地拍了拍,又不急不缓的戴上,说道:“三少准备换人吗?”
“换!当然要换!为什么不换?不过……”赵慕枫面色一凛,道。“我们也得跟他换一次,不然岂不是太亏了?”
赵六微微点头,“换谁合适?”
赵慕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道:“长安城最俊美的廉王世子不是要大婚了吗?六叔,你说我们去抢新娘怎么样?”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梁文英的新娘子不大好抢!赵六不禁皱眉,道:“梁文英要娶的女人出身监察院培华阁,恐怕不是这么好抢的!”
赵慕枫颇为不屑的冷哼道:“这天底下还有我赵慕枫抢不到的人?真是笑话!”
赵六沉吟片刻,道:“此事交给我去办,不过柳府之事,我不是很明白。若是把柳钰擒来,或许还有些用处,三少为什么花重金请铁笔书生出手抓来一个毛头小子来?石敏之已死,这小子对我们毫无用处!”
赵慕枫皱眉,不悦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六叔不必理会。”
赵六心有不满,却也未表现半分,又道:“青州有人来了,想必贤王已经同意商会联盟之事,三少要做好准备。”
“我知道,请六叔代我会见那人,我便不见他了。”
赵六微微点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没必要让赵慕枫出马。两人又商讨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赵六便离开书房,去春意落英小筑接见青州来的人。
一天午后,石清正在整理天香楼和天香小厨近半个月来的账目,许茹香失踪之后,这些事情都落到他头上。他每天都会去问柳钰寻找许茹香的最新情况,自从许茹香失踪后,萧逸也不见踪影,长安府此时也没闲工夫查探人口失踪这等事情,寻找许茹香就只有靠柳钰了,不过柳钰似乎也很忙,寻人之事这半月来没有丝毫进展。
石清把拨动着算盘子儿,把一笔笔账目都记清楚,等许茹香回来好交给她检查。算完帐后,石清就叫上柳青儿小梅等人,拿上许茹香的画像,到长安街头上见人便问,人海茫茫,这般寻法好比大海捞针,但石清每天都坚持寻找,直到找到许茹香为止。
一条南北向的街道,石清指了指北方,对柳青儿说道:“你往那边去问,我问这边。”
这是非常普通的一天,冬日冰冷的阳光还斜照在长安青色的城墙上,石清刚刚与柳青儿分手,就突然感觉后脑勺猛地一痛,紧接着眼前一黑,等他醒来时,已经在南山别院红叶居的东厢房里。
屏风后的楠木圆桌边坐着一个锦帽貂裘的俊秀男子,石清拍拍脑袋,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个男人的相貌很是熟悉,石清觉得头痛难忍,他坐起来,盯着屏风后的男子看了许久。
“怎么?不认识我了?”赵慕枫头也不抬,品着最喜爱的雨花茶淡淡问道。
石清拖着沉沉的步子越过屏风,缓缓走到桌边,歪着头盯着赵慕枫看。突然,他一拍脑门,惊呼道:“啊!我记起来了,你是赵公子!在钱塘县外的那个什么楼里见过……我这是哪儿?”
赵慕枫道:“这里是我家。”
“我怎么会到公子家来?我记得我是在大街上啊?不过我好想被人敲了闷棍!”石清揉揉后脑,还觉得非常的痛。
“脑袋只是肿了一个包,不碍事,先随我去看你姐姐吧!”说着,赵慕枫就站起来要往外走。
石清猛地惊叫,他一下子抓住赵慕枫的衣袖,切切叫道:“你说什么?我姐姐在这儿?她真的在这里?”
赵慕枫道:“你年岁也不小了,长安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所以我把你和你姐姐接到我这里来住几日。”
“长安……唉,听说要打仗了!”石清神色有些黯淡,连长安都不太平了,天下之大还有那处太平?不过这黯淡情绪只出现了短暂一瞬,在石清心中,许茹香才是最重要的,“我姐姐在哪儿?她还好吗?快带我去见她!”
连日飘雪,把苍雪园染成了白色,屋檐上挂着晶莹的冰凌子,院子里的菊花都谢了,几株腊梅花打着朵儿,再过几日也就要开了。许茹香坐在门槛上,折了一截枯枝,无聊地鞭打着门槛。
碧桃忽然笑吟吟的急匆匆的跑过来,道:“姑娘姑娘,三公子来了,姑娘还坐在这里作甚?”
许茹香冷冷道:“他来就来吧,难道还要我盛装打扮一番?我是囚犯,又不是勾栏里卖笑的窑姐儿!”
“奴婢就不懂了,像三公子这样好的人,姑娘为什么不喜欢呢?有的人想嫁三公子都想疯了!”
碧桃说的自然是赵慕枫的表妹顾盼晴。自从知道许茹香住在苍雪园后,顾盼晴三天里就来过两次,无非就是警告许茹香不要存非分之想,赵慕枫是她的云云。许茹香觉得十分好笑,不理睬盼晴,更不会理睬赵慕枫,只当自己是住着高级牢房的囚犯。
“姐姐……”
天观五年十一月下旬,继灵武之后,幽州和云州也相继西戎占领,梁帝盛怒之下,廉王之师终于北上,同时苏摩手下的虎卫营也全面行动,对白莲教的一系列暗杀行动作出回应,监察院在北方、青州、蜀中等地的暗线全部启动,竭尽全力配合廉王作战。
廉王一离开,久居青州的贤王果然按捺不住,天光五年十一月底,贤王便令有大梁第一才子之称的王玄墨撰写了一篇檄文。文中慷慨愤怒的痛斥了梁帝自即位以来犯下的十大罪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违抗先帝遗命,矫诏夺位。
青州距长安不到一千五百里的路程,快马加鞭一日一夜便可到达。贤王之师号称有三十万大军,且府上豢养近千名死士,个个能以一当十,又有白莲教中的一大批高手相助,攻克长安,似乎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天观五年十二月,廉王之师北上与琅琊山遭遇伏击,损失两万有余,而贤王三十王大军也攻到长安城下,将偌大的长安城围得跟铁桶似的,一只苍蝇也难以飞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