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德妃入宫这么多年如果说最为得意的日子就是这段时日了,尤其是今天,当那道封后的圣旨与皇后宝册在手,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一再看着手中的物品,她的眉眼之间有止不住的兴奋。
柳心眉看着自家姑姑那连遮掩也没有的欣喜脸色,双眼里有着止不住的嫉妒之色,当目光看到姑姑手中之物的时候,她的心头一热,很快,自己能得到的都不会逊于姑姑,暗暗在心中发誓,“恭喜姑姑,贺喜姑姑,这回终于成为后宫之主。”
“心眉啊,你是姑姑惟的侄女,姑姑不会亏待你的。”柳皇后亲热地拉着侄女的手,老皇帝能活多久没人知道,所以一旦宇文泓登上大宝,这侄女的身价也会水涨船高,“接下来的封后大典举行过后,就是你与太子的大婚,姑姑一定会给你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柳心眉心中一喜,忙行礼,“侄女谢过姑姑。”顿了一会儿,“姑姑打算何日搬进凤仪宫?”
“就在近日,我已经命司尚寝前去布置了,以前唐皇后用过的东西晦气,我是不打算再用,还有封后大典上的皇后翟衣也要加紧赶制……要做的事算算也不少……”柳皇后屈指算了算。
但这些都不是柳心眉关心的,听了半晌,只觉得无趣,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姑姑,现在你已经是六宫之主,在六局中是不是要换上我们自己培养的人?难道还要用唐皇后留下的人手?”
柳皇后闻言,丰腴的脸上眼睛微微一眯,光拥有皇后的名头不行,还需要拥有与之相辅的权力,六局与尚侍省是宫女太监的最高机构,当然要用上自己的心腹才能保证按己之心行事,不会有人拖后腿,“哼,你以为我会那么蠢还留着那一群人?你放心,六局与尚侍省是第一个要改革的地方,这是比封后大典更急迫的事情。”
“既然这样,姑姑,心眉有一事相求?”柳心眉急忙道。
“你说的是荀真?”柳皇后皱眉道,对于荀真的安置是最令她伤脑筋的,她不想留她,但是一来父亲还不想要荀真死,所以杀不得;二来要忌惮宇文泓,毕竟荀真是他的人,若是做得过绝,她这个根基还未稳的新皇后只怕还镇不住后宫。
柳心眉见姑姑一点就通,表情一热,“姑姑,这个女子好生可恶,她不但从来不将我放在眼里,还要与太子苟且,真真是一个狐媚子,留着这样的人在宫里,我总觉得是大患。”咬牙切齿的她看到姑姑的脸色一沉,知道姑姑暂时不想除去荀真,眼眉一转,“姑姑,心眉不是想要姑姑现在就除去她,而是将她贬为一般的女史,她在尚工局就有死对头,不用我们出手,自有人会整死她。”
“哦?”柳皇后微微挑眉。
“姑姑,我也不瞒你,最近尚工局的莫掌珍与侄女走得近,她倒是提供了不少消息给侄女,这个人心思活络,侄女认为倒是可以一用,不用就赏个司级宫女的位置给她也无可厚非。”柳心眉道。
一提起莫华依,柳皇后略有印象,那个人就说过莫华依是可信之人,而且带她来见过她,那天她在她面前表现的不骄不躁,倒是让她颇欣赏,现在侄女又提起她,遂欣然点头,反正是小事一桩,“这样也好,这是六局的人事变动,太子的手不应伸到内宫中来,只是贬为女史,太子即使不满也好开口。”
在这对姑侄的讨论中,六局新的人事变动慢慢形成,柳心眉对于其中两名尚级宫女仍能留下来,微微皱眉,“姑姑,这两人都是姑姑可以信任的人吗?”
“完全信任谈不上,但是若是一两个也不留会十分惹眼,毕竟后宫也是讲究等级的……”柳皇后仰躺在卧榻上,随口吩咐着向边的宫女记下名字。
当那张六局人事变动的榜单贴出来之际,六局的人都震动了,而此时的荀真却是在殿里与温妮等人正赶制新的皇后翟衣,蒋星婕与燕玉二人急忙闯进来。
荀真头也没抬,“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
“掌制大人,大事不妙。”蒋星婕忙道,看了看周围的人,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到底怎么了?吞吞吐吐的,难道是柳皇后的六局榜单上变动甚大?”荀真佯装震惊地抬抬头道。
燕玉看到温典制等人都抬头看她,忙道:“嗯,变动非常大,掌制大人被贬为女史,而温典制就降一级为掌制,暂代尚工的彭司彩也不能得到留用,降为掌彩……”
荀真停下手中的绣针,静静地听着燕玉的诉说,虽然在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没有想到柳皇后如此大手笔,大部分人都不留用,基本上高级宫女都换了新人,司级几乎都降为掌级,腾出来的位置给柳皇后安置了自己人,思及此,她忙道:“尚级宫女呢?有多少人留用?”
蒋星婕叹口气道:“只有尚仪局的王颖尚仪与李梅儿尚食,所以这两局里内部比较平静,并没有大的变动,变动最大的就是我们尚工局与尚宫局。剩下的持周尚服与司尚寝都换为司级宫女,升了新的尚级宫女,对了,就连尚宫局的张司薄这回也降了下来,几乎高级宫女一层没有多少人留用。”
荀真的眼中光芒一闪,只有两人留用吗?从这个人事变动的榜单来说,给她找出那个蒙面斗蓬人提供了不少的线索,思忖了一会儿,“莫华依呢?”
“她倒是走运,居然升为司制。”燕玉道,此时她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看榜单那一刻,看到莫华依的亲信都欢呼的样子,她的心里有几分异样的感觉,想到荀真的计策,又微微定了定神。
温妮将绣花针甩下,一脸怒火地站起来,“真是岂有此理,真儿,你说的没错,柳皇后这回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居然做了如此的安排,可恶。”
“温姐姐,这儿是大殿,人多嘴杂,姐姐还是谨言慎行。”荀真一脸平静地提醒。
“实在过分,我居然也降为女史,哼!”其中一名原掌级宫女不忿地进来道。
接着,遭到降职的高级宫女越来越多人走进来,纷纷发牢骚,每个人的脸色都气忿不已。
看到这群人气愤不已的表情,说实话正中荀真的下怀,宫女之间越多人不服,那么她的计划就能进行得越顺利,“皇后娘娘初登后位,自然要换上她信得过的人,只是我们这些被降级的宫女,只怕今后不得不仰人鼻息,那些人原本还是你的手下。”说完,深深叹息一声。
这话一出,所有被降职的宫女脸上的神色都十分难看,从高位跌下来,那种话语权从今往后就要交到一个原本听自己吩咐的人手中,那种滋味特别的难受,一如当年的庄翠娥,如果不是荀真曾帮助于她,她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在荀真的面前低下头颅。
所以有忿忿不平之气的人在所难免,并且这不是在自己犯错的情况下,仅仅只是因为后位的易主而造成的,怨言会越积越多。
荀真看了一眼那群人越烧越旺的怒火,甚至还有人更扬言宁可不要这女史,也要找皇后娘娘理论一番,究竟她做错了什么要贬她的职?“你犯错了吗?她要任用亲信,不让你退下来,位置如何腾得出来?”
这话让那扬言的人更为不忿,瞪着荀真道:“我又没有参与哪一派的斗争,她凭什么说撤就撤?姐妹们,你们难道就要这样任人宰割?典制大人,你说一句话啊。”
目光看向温妮,温妮也气得晕身发抖,“大家别急,既然皇后娘娘要拿我们来开刀,我们也不能如此就认输?”
“那典制大人有好办法?”有人满怀希望的道。
温妮看向荀真,“真儿,你那天跟我分析过这景况,那时候我还以为皇后娘娘不会做得那么绝,哪里知道唐皇后尸骨未寒,她就如斯做为?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现在我听你的。”
所有冲进来的高级宫女都有点震惊地看向荀真,她有办法挽回局面?虽然不太相信,但是只要能保得住既有的位置,那么无论如何也要争上一争?
荀真正要说话,斜眼瞄到莫华依等几名升迁的宫女正要进来,这才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忙噤言,冷眼看向那群现在升上去的宫女们。
莫华依看了一眼这群丧家之犬,“我来看看皇后娘娘封后大典的翟衣制好了没有?怎么全部人都停下手来?还不赶紧绣,难道让我这个司制亲自出马吗?虽然为皇后娘娘效犬马之劳是我份内之事,但是这不代表你们可以偷懒,荀真,尤其是你,现在你已经是女史了,今天你就要把屋子让出来,我会派人去接收的,你的新住处我已经安排了,就是在最末尾那一间房子,即日起你就搬过去吧。”
荀真眯着眼睛看着莫华依高高在上的嘴脸,她们俩果然是死敌,才当上这司制那么一会儿功夫,就要用她祭旗,还给她分配了一间下雨会漏水,冬凉夏热的屋子,真的是“用心良苦”。“司制大人果然好威风,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在局里横着走了。”
“荀真,现在不是你逞口舌之能的时候,以后的日子还有得你受的,现在司制一房我是老大,你就得听我的。”莫华依步步逼近荀真道。
温妮看不过眼了,上前道:“莫华依,你别在这儿耍威风,你这司制之位,不就是讨好新皇后娘娘得来的,你有什么好得意?又不是自己凭真本事上位?用的是旁门歪道的方法,我若是你只怕也羞得要钻地洞。”
莫华依朝于如艺看了一眼,于如艺上前就是一巴掌甩到温妮的脸上,昂着头道:“这是我们司制大人赏你的,温典制,不,温掌制,你若不听从我们司制大人的吩咐,只怕这掌制之位你也很快就要拱手让人。”
“于如艺,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我?”温妮气得眼珠子都要瞪掉,一手指着于如艺怒道。
“是我让打的,你想怎的?要以下犯上吗?”莫华依转头看向温妮不留情面地道,鼻子里还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温妮气愤得举手想要甩到这莫华依的脸上,手去被荀真一抓拉到她的身后,她独自面对莫华依,“这不过是我与你之间的恩怨,你不要牵扯到别人的身上,司制大人有这闲功夫来找我的麻烦,还不如赶紧熟悉一下你这司制之位才是正经。”回头朝温妮道:“温姐姐,我们走。”拉着犹气怒不已的温妮离去。
莫华依看到荀真居然一点也不畏她,而是这样大摇大摆地就此离去,顿时气不到一处来,“荀真,你给我站住,我不是让你在这儿绣皇后娘娘的翟衣吗?”
“一刻钟前,司制大人不是才给我最后通牒,要我赶紧回去腾地方吗?”荀真冷笑道,“我现在就回去腾地方,只是我在那儿住了好些日子,只怕物品尚多,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完,这翟衣只怕没有功夫来赶制,还是司制大人多费功夫吧。”
“你!”莫华依看到荀真用她说的话来堵她的嘴,再一看周围的人都对她流泄出怒气来,恶狠狠地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绣?”
其他被贬的高级宫女从鼻子内冷哼一声,“得意什么?我们不是你司制一房的人,你要耍威风也耍不到我们的头上,一朝小人得志就连南北都分不清了。”
一群人接二连三地离开。
接着一群同样不喜欢莫华依一副小人脸孔的女史也借口身体不舒服离去,顿时,偌大的正殿,只有莫华依一脉的人站在那儿。
于如艺看了眼莫华依气得脸都微微扭曲了,再看了眼那繁复的皇后翟衣,皱眉道:“华依……”看到她瞪来的目光,立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司制大人,只凭我们几个不足以将翟衣绣制出来。”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去给我下一道死命令,若是今儿个没人回来赶工,那这女史都不要当了,我自会找其他的人回来填补空缺。”莫华依冷声吩咐。
于如艺嚅动了一下嘴唇,有些话想要说,但是看到莫华依不好的神色,惟有将话吞回肚子里去,起身出去按莫华依吩咐地去做,只是心下不满地咕哝一句:能成为女史的人都是局里绣艺最好的人,许尚工当日对于擢拨极其的严格也极其的公正,你以为是谁都能代替的吗?就连荀真这个许悠的爱徒,也是延迟了好久才能得到这女史之位。
而外面的回廊处,温妮恼怒地将手从荀真的手中抽出,没好气地道:“真儿,你拉着我走干什么?那个莫华依太可恶了,我进宫那会儿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居然嚣张至此,不行,我要回去与她再理论。”
荀真忙拉住她,严肃着脸道:“温姐姐,你现在与她即使理论得再多也只是一句空话,我们要度过难过根源不在莫华依的身上,而是那位新上任的皇后,姐姐,我们回去从长计议,难道不比无意义的争论强得多?”
温妮怔愣了,她没有荀真这般缜密的心思,也没有荀真能屈能伸的气魄,只因她的晋升之路可以说非常的顺,没经受过太多的挫折,所以现在荀真的话让她如醍醐灌顶,“没错,我们要抗争才是,光是动嘴皮子没有用,走,我们回去。”
这回轮到温妮拉着荀真离去,荀真看到她那急切的样子,不禁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看了眼后面出来的一群人,微微在心中计量着什么。
到了一个岔路口,她与温妮分开了,并未回去收拾东西,而是旋身走到彭司彩的屋子里,看到此刻屋子里的女史都忙着在打包东西,毕竟彭司彩这回跌到掌级宫女的位份上,住所自然也要降好几级,一群女史看到她屈膝行了一礼,眼睛有些红红的,都在为自家司彩大人难过。
荀真摆了摆手,问明了彭司彩所在的位置后,她推门进去,看到这与许悠不相上下的中年女人正在难过地看着手中的物品,叹息着将它收到盒子里,抬头看到荀真,微微吃了一惊。
“参见司彩大人。”荀真行礼。
彭司彩摆摆手,“我现今也不是什么司彩了,我这处境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吗?荀真,你的事我也听说了,没想到连你也被贬了下来,我还以为凭借着你与太子的特殊关系,柳皇后会对你缓一缓手,唉,你若不服,就去求太子为你出面,有他发话,柳皇后也不会轻易驳他的面子。”
早在回宫之初,荀真就找过这彭司彩,微微提过一下这事,但是彭司彩明显没怎么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毕竟柳皇后动作如此之大,很多人都预料不到,那个时候彭司彩还说,她无意于尚工之位,在她心目中这个位置永远是属于许悠的。
荀真听到这彭司彩算是推心置腹的话,心里微微一震,难怪宇文泓会委任她暂代尚工之位处理丧事,许悠竟信任到将她与宇文泓的情事告之,确时出乎她的预料,上前拱拱手道:“司彩大人,我们都是宫女出身的人,这个时候难道就不能大家一起共度难关吗?从司级降到掌级,司彩大人真的甘心?你不比我这个才当了一年的掌级宫女,在这个位置上你已经一坐就十几年。”
看到彭司彩脸上那一丝的不甘心,荀真更有把握说服她,彭司彩也好,就连当日的谢司制也好,她们在自己这一房的影响是别人比拟不了的,所以谢司制犯事后,莫华依仍能得到一部分谢司制的人照拂就可以明了,现在莫华依刚刚当上司制,手下就有一部分谢司制留下的人,同理可明,这彭司彩在她这一房的影响力是甚大的,那新上任的司彩在短时间要取代她,那只能说是痴人说梦。
她继续道:“司彩大人,尚工局可以说是尚工大人多年的心血,她在这里耗费了多少心机去耕耘,我相信没有人比司彩大人更明了,但是现在尚工大人已经故去了,司彩大人希望有人来糟蹋她多年的心血吗?”
彭司彩一直压抑下来的情绪在听到荀真的话后,不禁暴发出来,“你以为我希望看到这局面吗?但是我们只是宫女,荀真,你以为我们还可以怎么做?那可是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我们拿什么与她抗衡?”
她的双眼欲裂地瞪着荀真,这已定局,还有什么可说的?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荀真不由得想要揉一揉额头,这彭司彩竟犹如许悠那般的个性,难怪多年来都没怎么出过风头?在尚工局也不是那般显眼,但是此时她是她要争取的人,上前也不惧她的目光,“司彩大人,谁说我们没有?后宫哪一个主子不是靠我们的双手才能过上舒适的日子?衣食住行,哪样离得开六局的操作?没有我们,她们的日子就要难过下去,你以为六局就是一个摆设吗?”
彭司彩没有想到这一层,荀真的话真的很大胆,她这是将后宫的主子都当成了蛀虫,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但是她这想法却让她从心里觉得自己也不是卑微之人,难怪尚工大人生前会这样喜欢栽培她?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荀真,你这不卑不屈的性子真的很好,只是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皇后娘娘是主子……”
“主子又如何?司彩大人,她不过是刚刚从一品妃升到中宫之位,她不是唐皇后,六局哪一个尚级宫女敢不听唐皇后的话?这就是威信,但是我们以前听说过柳德妃在六局里颐指气使吗?没有,就算是皇贵妃也不能越过皇后行事,更何况她?她现在只有皇后的表面,还没有真正坐稳中宫之位,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何愁不能捍卫既有利益?”荀真道。
彭司彩暗暗砸舌,荀真从哪儿生出这种念头?要与皇后争长短?但是转念一想,却又不是不可为,内心隐隐有所动,但是这并不好操作,迟疑道:“荀真,话虽可以这样说,这样的话说出来不否认非常地振奋人心,但是只靠我们这么些人不能成事的,柳皇后不会放在眼里的,到那个时候,只怕太子也护不住你,所以,你还是罢了吧?”
再心动又如何?这只是妄想,就算她参与,最多只能发动尚工局里不满的力量,这样做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思及此,她眼里的光彩黯淡了下来。
荀真却是微微一笑,“司彩大人刚刚忘了我说的话吗?衣食住行这四样都是六局负责的,现在除了只会唱歌跳舞的尚仪局与管吃喝的尚食局没有变动之外,其他几局的变动就不小,我们都尚且不甘,她们又如何甘心?再加上一个尚侍省,他们的变动也不小,谁愿将手中的权利拱手于人?柳皇后任用的人大多都没有多少经验,没有我们的协助……”
正在听荀真分析的彭司彩难免眼里一亮,正听得出神之际,却见她停了下来,忙追问,“荀真,别卖关子,赶紧说。”
彭司彩那急切的声音正落荀真的下怀,虽然这人有许悠的固执,但却没有墨守成规,可见爬到这么高的宫女都有一套自己趋吉避凶的本事,微微一笑,“没有我们的协助,后宫就动转不了。尤其现在封后大典举行在即。”
彭司彩倒抽一口凉气,看来她早已有准备来面对这个局面了,这女娃才多大?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居然就有如此的心思,难道她真的老了?输给了这么一个年纪的女娃娃,苦笑中有一丝欣慰,她亲自倒了一碗茶水递给荀真,“尚工大人看到你成长到如斯模样,九泉之下该放心了。”
彭司彩这话表明了她接受她的说服,但是一提起许悠,荀真脸上的笑容一逝,那心口还在那儿微微地抽痛起来,以前有她可以依靠,她从不用这样来面对风雨,但是现在她才刚一走,她就不得不勇敢面对逆境。
“对了,其他的人你能说服吗?”彭司彩道,然后似下定决心,“若你不能说服她们,我亲自去跑一趟,周尚服与司尚寝二人只怕现在正怒气腾腾呢。”
荀真却摇了摇头,“司彩大人,尚宫局的张司薄已经行动了,那两名尚级宫女自有她亲自出面搞定,我现在要做的是让内侍省也加入进来,这样后宫一停摆,那就会犹如一石击起千层浪,我们只需拭目以待这新皇后能不能摆平得了这个局面?”这可是在考验皇后能力的时候。
彭司彩现在已经信服荀真所言,沉思了一会儿,“尚工局这一块可以交给我,凭我多年的司级宫女的积累和人脉,我就不信会输给那根基还浅薄的新尚工。”最后,她捏紧拳头充满自信地道。
这正是荀真希望看到的,两人再合计了一下,她方才告辞离去。
接下来,荀真就真的回去收拾东西,不管怎样,还是要做做样子嘛,温妮阻止她的行动,“真儿,你别搬,反正我现在也被贬为掌制,我让你住在这儿谁也不敢乱说话,若莫华依有意见就让她来找我好了。”
“温姐姐,这样不太好吧?”荀真目前不想为住所的事与莫华依争执,毕竟还有更重要的计划要做,这样子还是装装吧。
“我说行就行,真儿,听我的。”温妮固执地道。
荀真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但是这样也好,最近还有很多事要做,她刚坐下来与喝了一口茶水,燕玉就急忙进来朝她耳语禀报了几句,她越听眼里的喜意就越浓,朝燕玉道:“你没有走漏风声吧?”
“没有,属下很谨慎,加上莫司制她现在也没将我俩放在眼里,所以行动上并未受制。”燕玉道,“刚刚都是张司薄让属下转告给您的。”
“好,燕女史,你辛苦了,先回去喝一口茶水吧。”荀真道。
燕玉这才告辞出去。
温妮有点弄糊涂了,荀真在搞什么?“真儿,你到底在进行什么计划?”
“温姐姐,告诉你也无妨,但是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走漏风声……”荀真拉过温妮悄悄耳语真情为,听得温妮的眼睛都瞪大了,这比当初的宫女暴动要厉害得多了,若能成事,这后果倒是很可观,只是,“真儿,若失败了,你打算如何?你第一时间就会成为充卒,她们只会明哲保身,不会舍命来保你的。”
“我没想过会失败。”荀真不在意地撩了撩鬓边的碎发道,这个计划她向宇文泓报备过,而且他也说过若不成功自有他来收拾残局,她还有何可忧心的?对于自己男人的那点信心,她还有。
夜色暗暗降临,莫华依因为皇后翟衣的缝制停摆而跳脚,新找来的那几个人根本就不能成事,绣工不扎实,针脚又粗又大又疏,尤其是与之前的针功差天共地。
这让莫华依恼得破口大骂。
荀真此时却成为了内侍省梁公公的府上客,只见她轻轻地拨着茶碗里的茶渣子,抬头看着梁公公,“公公意下如何?荀真也知道公公是那被贬的人员之一,公公若是甘心退下去,那就当荀真没来过,只希望看在昔日我们的交情上,不要将荀真的计划泄露出去即可。”
梁公公今日也气得够呛,他是负责采买的内侍省太监,现在居然被人一脚踢开,从今往后都没油水可捞,这让他如何甘心?只是荀真这计划真的大胆,万一失败的后果不知她可有想过?这才是他犹豫不决的根源所在。
而他身边的小太监却是捅了捅梁公公的腰腹,小声道:“公公,属下认为荀掌制所言也不差,搏一搏也好,要不然我们以后指不定要喝西北风?”
梁公公怒瞪他一眼,伸手在他的头上一敲,“去去去,别在这儿杵着,咱家要你出主意了吗?平日里只知道吃喝懒做的家伙。”看到身边平日里颇为宠爱的太监下去了,这才转头看向荀真,有点为难地道:“荀掌制,瞧你说的,咱家也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不知荀掌制考虑过失败的后果没有……”
“公公没听过富贵险中求吗?一定险也不冒,公公今日能积累到如此多的财富吗?我看公公这里哪一件物品也不差于后宫妃子那儿,可见公公平日里冒的险可不少,怎么这一会儿倒胆小了?”荀真笑道。
“荀掌制,咱家以前冒的险都可以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可现在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小心啊。”梁公公道。“荀掌制,如果你能将底牌亮给咱家,咱家必定上荀掌制的这一条船。”
荀真微微皱眉,这梁公公比起六局的宫女更为谨慎,她们很容易煽动,但是她来这儿已经有好一会儿了,梁公公却仍是毫不松口,很明显他是感兴趣的,但却想从她这儿获得更多的保证。
就在此时,屋外的小太监推门进来,垂手道:“公公,东宫的孙公公来了。”
孙大通?
荀真也一震,随后不得不苦笑,宇文泓还是给她派来了孙大通,这么一想,她倒是坐在原位没动。
而梁公公已经是起身相迎了,内侍省不同于六局的宫女,论地位,孙大通这总管太监是高于他的,看了眼正襟危坐的荀真,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不过看到孙大通的身影,忙上前见礼,“孙公公怎的大驾光临小的寒舍?”
“荀掌制,原来你在这儿啊,让咱家好找。”孙大通没理会这梁公公,而是望着荀真道。
来找荀真的?梁公公在宫里这么久岂会没听过荀真与太子有关系之事?但却是当成了谣言,没想到却是真的,这样一想,他的眼珠子一转,顿时明了这孙大通的来意,寻荀真是假,来向他表明荀真身后还有东宫在撑腰是真,思及此,他的心头一热,忙拍板道:“荀掌制,看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内侍省这一块,您放心,包在我身上,包管它乱得不能再乱。”
荀真一听,脸上一喜,没顾得上答孙大通的话,忙道:“梁公公,如此甚好。”
孙大通瞄了一眼梁公公,倒是个心思通透之人,拍拍他的肩膀,“真是孺子可教也。”
“公公一句赞,小的不胜惶恐。”梁公公忙抱拳打揖。
随孙大通返回东宫的荀真一看到宇文泓,就上前一屁股地坐到他怀里抱着他的颈项,“今天真的是累死我了。”
“都妥了?”他挑眉道,放下手中的奏折,伸手搂着她。
“嗯。”她点点头,然后双眼放光道:“明天就可以见功效。”
宇文泓闻言,眼睛亮了亮,他也等着看这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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