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益民接过shi卫递上的便服飞快穿上,满面春风地与杨庶堪见礼,
晃眼看到刘秉先身后羞得满面红霞的刘瑜,萧益民顿时尴尬不已,嘿嘿一笑低声问道:“二哥,小妹入学的事办好了吧?”
刘秉先疼爱地看了一眼躲在身后的妹妹:“办好了,本来家父和我都想她读重庆师专,可她一定要到成都学医,好说歹说都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了要不是你面子大,成都医学院的德国校长和一帮教授还不肯收她呢。”萧益民愣了一下,很快又lu出笑容:“学医好、学医好!医者父母心嘛!我们国家缺的就是这样的实用型人才,而且一技在身受用一辈子,要比那些总是满嘴之乎者也、时不时蹦出几句日本话的所谓名士强上百倍,哈哈!”
一旁的杨庶堪气得直翻白眼,刘秉先看到萧益民刚见面就不给杨庶堪面子,只能忍住笑把脑袋转到一边去。
明眸皓齿风姿楚楚的刘瑜更为不安,垂下脑袋上前半步,低低叫了声“三哥”立即缩回刘秉先身后惶恐不已,算是和萧益民见礼了。
抱着儿子的易真颖及时上来,向杨庶堪和刘秉先致礼完毕,热情地拉着貌美如仙的刘瑜的手往里走。
刘瑜看到可爱的小家伙,顿时忘了羞涩忘了矜持,握着萧南征粉嘟嘟的小手边走边逗,很快和易真颖一起进入正堂里。
几名贴身shi卫在shi卫长吴三的授意下赶往后院伙房,告诉大师傅们立即加几道菜,尽快端到后山上摆好接风宴席。
大家一起进入正堂坐下喝茶,杨庶堪看到萧益民身上还是一条旧军ku和一件墨绿sè英国圆领短袖衫,似乎没有更衣迎客的意思,还和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地与刘秉先说话,一时半会儿没有搭理别人的意思,杨庶堪脸上的不悦之sè更浓了,最后忍不住放下茶杯,瞪圆眼睛问道:“萧一鸣,平时你就是这样待客的?”
萧益民惊讶地望着杨庶堪:“苍白兄,什么时候你也算是客人了?哦!忘了你如今国民党副秘书长的显赫身份了,是不是希望小弟换上中将礼服迎接你?先说好了,只要我换上军服,你就得老老实实说话,而且说完就走,小弟不管饭。”刘秉先和包季卿等人大笑起来,杨庶堪一脸的悻悻然,心里却好受多子:这孙子还是以前的萧益民,仍然把他杨庶堪当成自己的兄弟看待。
杨庶堪再喝几口茶,刚想开口说点正事,萧益民已经站起来,笑容满面地说几位老哥来得正是时候,今晚不醉无归,接着招呼大家一起向后院走去。
萧家大院的后huā园,鸟语huā香,清爽宜人,嫣红的月季开得正艳,东侧围墙边的两颗枇杷树上结满了金黄sè的枇杷,满园的桃李正在孕育果实,环绕小山和亭子的一片梅林,仍然盎然傲立在和风之中。
进入小山顶上的亭子,杨庶堪俯瞰满眼秀sè,大为感慨:“转眼两年了,两年前,我们还在一起高谈阔论,挥斥方道,两年后的今天,你成了中国民主党的萧副主席,老哥我却不得不为躲避通缉,亡命东瀛,只有这个院子,这片景致,依然如旧啊!”
萧益民正给每个人斟茶,看到杨庶堪的呆子气发作,忍不住讽刺起来:“得了吧!袁大总统的通缉令对普通人有用,对你们这些革命党党魁有个屁用,谁不知道沿海各地的警察局、驻军和工商界中到处是你们的党徒?否则苍白兄怎么可能潇潇洒洒地来去自如?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真要说起来,小弟还羡慕你们这些国民党高官呢,不用自己辛辛苦苦赚钱,吆喝几句就能拥有各地资本家和爱国华侨双手奉上的大笔金钱:不用为手下所有人的柴米油盐操心,只需写几张自己印的委任状,就能让成千上万人去抛头颅洒热血……
“一旦事业受到挫折或者心情不好,就可以抖抖袖子跑到日本去度假,泡泡温泉,玩玩日本女人,天天都能公款吃喝,享受顺从的日本女人的全套服务,啧啧不说了,再说就上火了,喝茶、喝茶!”众弟兄哄然大笑,杨庶堪勃然大怒,猛然抬手指着萧益民,却又骂不出一句话。
刘秉先趁机把杨庶堪拉到座位上,端起茶杯递到他手上:“喝杯茶吧,老兄千万别和一鸣吵架,这家伙的口才越来越好了,只要让他抓住一丁点把柄,就能把你往死里祸害,他那张臭嘴无比刻薄,什么屁话都敢说,这点你应该深有体会的。”众人又是大笑,杨庶堪禁不住lu出笑容,低声骂几句锤子龟儿子,讨得点嘴皮上的便宜,也算有了点安慰。
两位大厨领着几个下人络绎到来,一道道精美菜肴流水般摆上,萧益民和两位大厨轻松开着玩笑,等一切干完,大厨和下人退去,萧益民随即恢复该有的礼仪,举起酒杯,恭敬地简要致辞,接着和众弟兄一起向杨庶堪敬酒,弄得多愁善感、情怀跌宕的杨庶堪差点儿落下热泪。
酒过三巡,杨庶堪拿起萧家大院特制的纸巾,优雅地擦嘴,准备说几句客气话,然后把话题引到正事上。
萧益民却麻利地抓起公筷,给杨庶堪碗里夹进个他喜欢的麻辣水煮鱼头,吩咐弟兄们多吃菜,嘴里不停说出一连串新颖独到的饕餮食经。
弟兄们在他的感染下,一个个都甩开腮帮猛吃,没有一个lu出想说话的意思,弄得满怀心事的杨庶堪痛苦不已,只好和大家一样默默吃起来。
酒足饭饱,宴席告一段落,杨庶堪才获得说话的机会,他擦擦嘴、
清清嗓子,刚要开口,萧益民又端起酒杯递到他面前要敬酒,气得杨庶堪嘴角直抽筋,好不容易压住怒火,端起酒杯和萧益民一碰就干,放下酒杯恼怒不已:“可以了吧?玩够了吧?老包、还有你们几个,配合越来越默契了是吧?特别是你刘秉先,你怎么回事?竟然帮着你这可恶的三弟一起来欺负娄……”
众弟兄忍不住哈哈大笑,萧益民看到杨庶堪满脸通红,脖子上冒出了几根青筋,担心他恼怒之下书呆子气上来,连忙端起旁边的茶壶,给杨庶堪斟上杯茶:“苍白罘,别生气,弟兄们看到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欺负你?你也是我们的弟兄啊,而且才华四溢,德高望重,弟兄们可是非常尊重你的!”“德高望重?老子很老吗?”杨庶堪恼火地瞪着萧益民,又在惹来弟兄们一阵无法压抑的笑声。
杨庶堪叹了口气,喝下半杯茶缓缓放下茶杯:“一鸣,诸位弟兄,我这次确实是肩负重任回来的,不说出来心里不踏实啊!上个月初,中山先生、克强先生在日本组织了重要会议,总结革命失败的深刻教训,重新把国民党和所有志在振兴国家民族的政党联合起来,成立统一的中华革命党。
“在此次会议上,中山先生和克强先生等人盛赞四川的民主运动,对四川的形势又是钦佩又是羡慕,克强先生还特别提到四川陆军军官学校,对四川陆军建设和发展给予很高的赞誉,认为四川陆军军官学校的开办,给革命党及其领导下的军队,起到重要的启发和促进作用!
“有着光荣革命历史的四川,也就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所以,最后把我派回来了。”萧益民靠在椅背上,脸带微笑认真聆听,就是不说一句话三包季卿、坛毅等人除了点头还是点头,没有人问一句或是说点别的:作为国民党员的刘秉先神sè尴尬,端着酒杯望着杯里的酒一言不发。
杨庶堪看到这幅情景,心情格外沉重,知道再不把来意明确提出不行了,于是转向萧益民诚恳地说道:“一鸣,我知道你的远大理想,也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国为民,这也是我们国民党和所有革命党的奋斗目标,既然大家的目标一致,能不能促成四川的民主党加入统一的中华革命党?”
萧益民轻松地笑道:“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道在日本的那些人能给小弟什么好处?钱就不提了,也暂时不用考虑已经拥有三万党员的中国民主党其他领导人,就说小弟吧,能给小弟什么职位?”
“这个还真没有深入讨论。”杨庶堪尴尬地回答。
萧益民哈哈一笑:“苍白兄,还有诸位,看到了吧,这就是所谓革命党人的做派,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苍白兄,小弟也不和兄长斗心眼了,只提一个条件:想让小弟率领民主党加入中华革命党,必须给小
弟第一副主席的职务,还要赋予小弟军事委员会副主席职务,继续统帅自己现有的军队,否则小弟不干!这么说,够直接了吧?”
杨庶堪早已把各种困难都想过一遍,知道此行将会坎坎坷坷无比艰辛,却没想到萧益民会如此简单而直接地给出答复,而且开出的价钱如此之高。
看到杨庶堪尴尬的样子,包季卿向萧益民使个眼sè。
萧益民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说既然吃饱了,干脆出去走走吧,到西城墙上散散步看看风景,遥望天边晚霞,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以边欣赏美景边聊天,对身体有好处。
弟兄们都高兴地表示赞同,杨庶堪也极需要一个与萧益民单独商谈的机会,闻言立即同意。
众人一起走下石阶,三三两两穿过瓜果飘香的院子,就在准备走到角门的时候,易真颖和刘瑜带着孩子赶来了,笑着说也想到城墙上走走。
萧益民欣然答应下来,接过儿子抱在怀里,与满脸lu出慈祥之sè的杨庶堪走在一起,边走边低声说笑。
刘瑜走在哥哥刘秉先身边,嘴里回答哥哥的问题,一双晶莹明澈的眼睛始终盯着前方萧益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