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陷入无休止且少儿|不宜的梦境当中。我想不起自己的家人,想不起自己的过去,脑袋里却满满装着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么清晰,那么真实,可是一睁开眼睛,他便又消失到无踪迹,只是,为何他的气息却似乎仍然缠绕在我的周围,就像是我随时随地需要呼吸着的空气。
醒来之后的我开始认真思索,要不要将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境告诉我的主治医生,也就是祝仁华。其实我有跟他倾诉的强烈欲|望,只是我有些担心,担心祝仁华将我当成一个饥渴的女精神病人,那就更糟糕了,所以,我还是不要说的好。
虽然近几日我开始躲避祝仁华,可是他似乎对我这个女病人异常地上心,经常性在我单独做在长椅上晒太阳的时候坐到我身旁陪着我,多数时候他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祝仁华最近鲜少露出笑容,望着我的眼神也经常性写着莫名其妙的担忧。一度,我以为自己患有高端精神病的同时是不是还不幸兼得了别的什么绝症,可是我除了想不起以前的事,还有经常做些乱七八糟的梦之外,我还真是健康得很。
我侧首望向祝仁华,他欲言又止,我弯了弯嘴角,“祝医生,您有话跟我说?”
祝仁华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我眼前,“送给你的。”
我接过来,低头打开,是一条很特别的手链,因为手链上面挂着一圈水果形状的水晶,香蕉、草莓、苹果什么都有。虽然很喜欢,可是我还是合上盒子递过去,“无缘无故,为什么送我礼物?”
祝仁华面色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扬起嘴角,“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我想了想便缩回了手,再望向祝仁华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问题从脑海中蹦了出来,于是,我问:“祝医生,你说我会不会只是失去了记忆呢?”
祝仁华面色很平静,顿了几秒钟之后,摇头,“上一家医院的病例显示,你在刚入院的时候有严重的自虐甚至自杀倾向。”
“自杀?”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消息成功地震惊了我,我搓了搓额头,感觉无比茫然。
说到死,我比谁都怕,我是怕死,可不是想死,在这一点上,我坚信自己不会搞错,这又怎么能搞错呢?
祝仁华暂停跟我讨论我的病情,而是自顾自打开盒子将手链带在了我的手上。我望向他时,他唇角带着微笑,那微笑仿佛带着温度,瞬间就暧在我的心上。
他到底想做什么啊?明知道我有妄想症,还偏偏做这些让我随时可能产生无限遐想的暧昧举动,他到底还想不想治好我的病了?
抬起手将手链对着阳光,看着它透出晶莹的色泽,我笑问:“精神病人可以跟医生谈恋爱吗?”
祝仁华唇角的笑意顿时僵住。我连忙微笑解围,“我说笑的,祝医生。”
祝仁华眼中露出尴尬,不过,还是很大度地对我展露一个温暖的笑容。
之后的十多分钟,我跟祝仁华坐在长椅上都没有说话,他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又觉得困,很想靠在他肩上眯一会儿,可是我知道不可以,我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祝仁华,“祝医生,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找我,我是不是要在这里孤独终老了?”
祝仁华看着我,几秒后说:“不会的,你……还有我。”
这又是一句容易让人误解的句子,我这个思维异常的病人想接上话还真不容易,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后来,我还是很不争气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果然还是更不争气地靠在了祝仁华的肩上。
之后的几天都很平静,除了看到那个新入院的男病人脱掉裤子光着屁股淫|笑着追李如花时,我心情颇为洋溢之外,其余时间,我的状态显现得比较阴郁。我一想到有可能在这里过完下半辈子,忧伤就像海啸般汹涌又无情地淹没了我,渐渐的,我开始沉默、嗜睡,甚至是厌食。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世界不可能再出现光明的时候,却突然有一大片奇妙且不可思议的阳光冲破云层来到我的头顶肆意绽放。
当时,神经病人当然以为是自己的梦境,所以,我向那个人走过去的时候,脸上痴傻的表情压根来不及调整。
他站在树下,西装里洁白的衬衣映着阳光比祝仁华那件还要刺目,我的眼中险些要流下一行老泪来。他眉间微蹙,毫无瑕疵的脸与我梦中一模一样。我走到他跟前,缓缓抬手摸向他的脸颊,因为我想求证这到底是不是梦?他的脸又会不会因为我的触碰而在刹那间消散不见?
他没有。
他像在我梦里一样抬手捉住我的手,攥在手心,很用力很用力,另一只手却揽过我的腰往怀里轻轻一带,我便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他的怀里。这一撞,温馨又完美,只除了我的鼻子差点给撞歪了这个不大不小的瑕疵。
竟然那么的真实!鼻腔的疼痛更他妈真实,疼得我眼眶子里的液体疯狂打转。
就在我还无法确认这到底是不是梦境的时候,他手掌抚到我的腰间停留,然后在我耳旁小声说道:“怎么瘦成了这样,以后多吃一点。”
他手臂收紧,很紧很紧,紧到我几乎不能呼吸甚至骨头也快要碎裂,我才颤抖着用力推开了他,并且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的鼻间问出一句心里话:“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他勾起嘴角,双眸泛起一种我读不懂的光华,“忘了不要紧,我会让你慢慢记起的。”
直到祝仁华出现将我们带到他的办公室,我仍旧还处在云里雾里的懵懂状态中。
原来,我的梦不是梦,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我的丈夫,因为他很清楚地报出我的年龄血型身高,总之,他比我对我自己了解得多多了,最后,还有一张我们的合照和我的身份证。
我第一时间抢过照片,相片中他好看的眉眼之间明显一脸应付,可我却在他旁边笑得像个傻B。
我望着照片竟然滑下了激动又伤感的泪,原来,之前的梦境全都不是梦境,那些全是我最真实的记忆,我没有妄想症,也不是饥渴的女病人,那些画面中所有的片段全是发生过的,我没有做梦,全都不是梦。
我侧首望向这个有些陌生又很熟悉的男人,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该对他表达些什么,于是,我起身跑了。
我在走廊上碰到了李如花,尽管我那么地讨厌她,可我还是抓住她的手臂,“李小姐,你、你有口红吗?”
李如花以为我这个精神病患者又哪根筋跟另一根筋不小心粘联了,瞬时就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求你借我用用吧,求你了。”我一脸乞求,甚至打算配合着落几滴泪给她瞧。看,我还是一个极有心机的女精神病人。
没想到,李如花转身进到办公室里真的取出了一支唇膏,然后笑着说:“我帮你吧。”
虽然信不过她,不过,我还是凑到她面前让她帮我。钟如花拿起唇膏在我唇上涂了两下之后说:“好了,美极了。”
我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往祝仁华的办公室走。途中,我经过一个玻璃窗,很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自己,没想到,李如花还真不是个善良可靠的护士。白衣天使,我呸!
于是,我擦了擦被她涂到嘴唇以外的多余艳红,又折回护士的办公室。刚巧没人,我走到钟如花的座位上打开她的水杯认认真真地吐了一口口水,才重新回到了祝仁华的办公室。
这一回,我明显自信多了。
祝仁华面色似乎很沉重,望着我的时候眉头也紧皱着,相反,我的丈夫却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望着我,跟我梦里一模一样。
祝仁华见我坐定,开口道:“您的丈夫要求将您接回家,您的意思呢?”
虽然祝仁华从来没有用这么疏离的语气同我说话,不过我还是兴奋地说:“我要回家,回家。”
祝仁华眼眶中掠过一丝黯淡,不过片刻之后,便起身跟我的丈夫握手,“以后,您的太太要是有什么情况,请随时联系我。”
喜获自由的我兴奋地望向我的丈夫,可是在他与祝仁华接触的目光中,我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甚至连唇角的笑意都是冰冷冰冷的,与我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判若两人。突然间,我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一种透到骨子里的凉意。
也在突然间,我意识到自己要离开祝仁华了。
我不舍地望向这个近几个月一直用心治疗我却也一直被我性骚扰着的年轻医生,虽然过去的片段有些我记得,大部分我不记得,可是他带给我的安全感,却一直满满摆在我的心上。一时之间,我这个精神病人也感受到了地球毁灭般的浓烈伤感。
从医院领走一个精神病人可不像是领养一只狗,这其中的手续相当复杂,可是我的丈夫只是打了一个电话,我即刻就自由了,似乎比领养一只狗还来得简单。在电话里,我听到他自称段云夏,这也是我首次知道了我丈夫的名字,他再不是虚幻的梦境,他是一个真实的人类站在我眼前,有名有姓、有型有款,似乎,还挺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