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几辈子没看到过外面的世界,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脸上或带着微笑或带着友好,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极其正常,正常到,连我自己似乎都变得跟他们一样,当然,除了大庭广众之下穿着身睡衣这件事情。
段云夏将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披在我的身上将我领进了商场的一家女装部,然后将我交给店员之后对我说:“自己挑,或者让她们帮你,我现在要回公司开会,两个小时后过来接你,不要乱跑,乖乖在这里等我。”
我突然无比紧张,仿佛像是一个正要被父母丢弃的小孩,现在父母正拿出一块糖诱哄说:“你等着,我去去就回。”可是,他们一转身就从此不会再出现。
我连忙拉住段云夏的袖口,惊恐地望着他。
段云夏竟然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叹了口气温和地说:“你不是做梦都想离开我吗?”
段云夏的语气竟然像是有些无奈,我连忙摇头想解释。段云夏并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而是抬手摸了摸我耳侧的头发,“松手,我尽量早一些过来接你。”
我听话地松开了他的袖口,段云夏转身离开,头也未回,我的心里顿时空得像被海水冲洗过。刚被接回家第一个晚上,我是有被他吓到越狱,未遂,我曾经是想着可以回到祝仁华的身边继续治疗,然后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跟健康清晰的大脑神经,可是现在祝仁华不会管我了,除了段云夏的身边,我哪里都去不了,我谁都不认识,也不会有人收留我,离开祝仁华,我想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裹块破布加入丐帮。
想到这些,我顿时伤感万分。为了将这恼人的伤感转移出去,我在这家女装店开始认真地挑选衣服。
店员们对我个顶个的热情,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随时能绽放出小花朵的灿烂笑容。因为她们的热情,我试衣服试得不亦乐乎,中途,甚至还有服务人员问我喝点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问她们有什么。
“什么都有!”她们回答斩金截铁还带着自豪。
于是,我红酒跟香槟各要了一杯换着喝。
后来,等我看到衣服价格的时候,别说酒水饮料了,就是包吃包住,她们都是应该的!
为了减少损失,我一个不小心多喝了两杯,所以等到段云夏来接我的时候,一身崭新从头武装到脚底板的我已经微醺了,或者,已经醉了,因为我看到并没有弃我而去的段云夏返回,竟然兴奋地扑了过去。
其实我只是想快步走到他面前而已,没想到,我脚一软,竟然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我抬头,脸上挂着不受自己控制的傻不拉几笑容,“你来了啊?”
段云夏扶着我的腰,眉间皱得紧紧的,我大胆着摸了过去,试图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心。段云夏没给我机会,而是握住了我的手,“走吧。”
我没忘记回头热情地对刚刚精心服务我的店员说“拜拜”,她们也热情地回应我,我试图再说两句套话的时候,人却已经被段云夏拉了出去。
上了车之后,我的精神状态一泻千里,像是电池用光了,靠上副驾就主动睡了过去。
最后,车停了之后,我才重新睁开眼睛,低头发现段云夏的西装盖在我的身上。
段云夏并没有下车,我有些尴尬地将身上的衣服给段云夏递了过去。段云夏并没有接过去,而是打开车窗点起了一支烟。
眼看着兰姨站在门前远远向车库这边张望,我也不敢下车,只是默默地坐着,时不时偷偷望段云夏一眼。经过这两天,我似乎不是那么的惧怕他,可是内心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时时刻刻萦绕着我,这种慌乱可能来源于对自己的一无所知,更有可能来源于段云夏可能喜欢我姐这个事实。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像是飞来一块巨石,连呼吸都觉得是很累人的一件事情。
那支烟快要燃尽的时候,段云夏侧首望向我说:“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只是点完之后,我又觉得不妥,连忙又摇了摇头。
见段云夏原本挺温和的表情瞬间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连忙说:“我只记得一点点关于你的事情。”
段云夏扬起眉头,“说来听听。”
“我记得你以前对我很温柔,我还记得我们……”不知道是我的酒劲还没有过去还是脑海中有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总之这会儿我耳根有点烫,心里也像是突然间被点燃烈火,烧得我不敢抬头正视段云夏。
段云夏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再相信你最后一次。”
我有些诧异段云夏态度的转变,他……这是终于相信我了吗?他又怎么可能突然间就相信我了呢?可是如果是真的相信,他的表现是否也太平淡冷漠了。
“我今天联络祝仁华了。”段云夏的话解开了我的疑问。
这一刻,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最后,我叹了口气垂下了头。其实我有些失望,我一直天真地以为如果有一天段云夏知道我脑筋真的不清晰,就会像记忆中那样温柔地对待我,可是他并没有,仍然一如既往般冷漠,所以,我真的开始怀疑,过去所有美好画面中的那个女人,她并不是我。
段云夏伸手勾住我的下巴,“钟安安,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还在骗我,否则,我一定会对你不气。”段云夏虽然说着威胁的话,可是放在我下颔的手指却极其温柔。我这才明白他可能并没有完完全全地信任,不过我还是忙不迭地点头。
少倾,他的手掌下滑轻抚在我的后颈,稍稍用力,我便顺着他手掌的力量靠近了他,段云夏低头,毫无预警地吻上我的唇,片刻之后又毫无预警地松开了我,然后转身下车,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若不是抬手蹭了蹭唇上的晶莹,我还真以为刚刚又是自己的香艳幻觉。
段云夏难得在家里吃午饭,兰姨高兴得不得了,她一个高兴又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的菜。
想到上午段云夏妈妈来的时候,兰姨偷偷回房报信给段云夏的行为,我心里感激万分,最后,我把感激化为食量,足足吃了两碗大米饭。
相比较,段云夏似乎吃得很少,相对于我的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他则显得过于风平浪静了,细嚼慢咽、慢慢吞吞,看得我直着急。
饭后,兰姨问段云夏:“下午还要回公司吗?”
段云夏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起身拉着我的手便往楼上走。
我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回头看兰姨,兰姨却露出了一脸狡黠的笑意,还没忘记对我使了个不怎么纯洁的眼色。
我真希望这楼梯最好就像升上天堂的楼梯那么长,怎么走也走不到头就好了。精神病人的思绪又开始飞扬,只是片刻之后,我还是被段云夏带回了卧房,而且他还反手将门反锁上了。
我不安地搅着手指,连脚尖都忍不住踩在了另一只脚的背上试图缓解自己的不安与激烈的心跳。
段云夏见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挫样似乎也不在意,反而调侃般地说:“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我不敢抬头,眼神却东飘西荡。
见我装死,段云夏问道:“这种事情,你……应该不会碰巧也给忘了吧?”
我吞了口口水,清了清干涩的喉口,“现在是大白天。”
段云夏低头靠近我,“有人规定大白天不能做这件事?”
“兰姨他们会听见的。”我还没有放弃内心的挣扎。
段云夏扬起唇角,在我耳侧低声说:“那你要记得小点声。”
因为他口中的热气还有露骨的话,我耳根一热,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跳速度直接翻了一倍还有多。
段云夏看着我的窘样,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也就这点出息。”
说完,段云夏转身解开了衬衣的袖扣,然后回头看了看依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我轻声说了句“过来”。
我一小步一小步地蹭了过去,段云夏坐在床边直接将我摁住在他的腿上,然后双手环住我的腰。我象征性地挣扎了两小下,见他手臂箍得很坚决,便也安静地任由他抱着,只是身体却僵硬得不像话。
“把你记得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段云夏看着我,“不准有任何隐瞒。”
说可以,可是这个姿势让我说,怎么说?我的脑袋已经接近一片空白了。
我尽量让自己呼吸变得平稳,可是却越来越凌乱,最后我不安地说:“你松开我好不好?”
段云夏一向对我冷漠,只是今天却多了一份理所当然的无赖,“我不呢?”
“你这样,我想不起说什么了。”我实话实说。
“这件衣服是你自己挑的,还是她们替你选的?”段云夏突然问了我一个毫不想干的问题。
“我……自己。”我如实回答。
“怪不得,”段云夏眉头微蹙,“丑死了。”
我心脏一个骤停,望着段云夏半晌也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的品味辩解一下。
段云夏终于松开了我,可是就在我还没来得及起身,他竟然就将我摁在了床上,伸手便拉开了我背后的拉锁。
温热的亲吻落在我的后颈,带着灼热的温度,此时,趴在床上的我禁不住又抖成了一团。段云夏附在我的后背,呼吸停在我的耳侧,“我不想等到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