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听说萧景天去访了刘老二的闺女,范氏去老宅看了看,回来一脸的高兴劲,“孩子他爹,老二对刘老二的闺女倒是中意,只是……”说着,脸色黯了下来,对萧景土道,“只是这礼钱太多了,要八两银子,加上置办酒席还得花好些银两,爹娘那边凑不出来,我想着把玉珠卖野菊花得的一吊钱拿去。”
萧景土点点头,“老二娶亲,照理来,咱是得凑个份子,爹娘那又没什么进项,拿去看看够不够。”
范氏应下,从箱底拿出一吊钱揣上,萧玉珠后脚跟了上去。
丁香拿出平日里卖绣花帕子的钱,足足有三吊钱。
“闺女,这钱理应留着给你置办嫁妆的,娘怎么忍心收啊!”杨氏推了回去。
“娘,你就收了吧,眼下二哥的婚事要紧。”丁香羞得脸红扑扑的,小声说着又给推了去。
“丁香说的是,老二的婚事早定下来咱也早安心,你看看,够不够?”范氏拿出自个袖袋里的一吊钱。
“奶,这么说,我就快有新婶子了?”萧玉珠骨碌着葡萄般黑亮的眸子说着。
“瞧你这小人精样。”杨氏捏了一把萧玉珠的脸蛋,笑着把大伙的钱收下了,“够了够了。”
“咱们萧家很多年没办过喜事了,这回要把老二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才好呢!”范氏满脸堆笑。
“好好好,有了你们的这份心啊,娘知足了。”杨氏频频点头,满脸的皱纹纵横。
两家互换了庚帖,萧家把聘礼送上,一并把日子定下来,定在腊月初六。
“看来,还真是应了灵山寺师父的话,今年冬天就有喜事了。”杨氏仔细一琢磨,这师父还真灵,说着,在堂屋的神台上了三柱香,拜了拜。
下过初雪,烧完了今年的最后一窑,两个陶匠师傅便散了。眼看就到腊月,范氏帮着杨氏准备着老二的亲事,在村头拉了好几天磨,磨了米浆,准备做些糍粑给来回礼。
杨氏、范氏、萧玉翠三个在灶间蒸糍粑;萧景土想着老二娶亲,把老宅里半旧的窗户纸撕了,买了高丽纸重新糊了遍;萧玉珠帮着丁香剪窗花,剪喜字。
“小姑,你看我剪得像吗?”萧玉珠拿着自个剪的鲤鱼跃龙门样子问。
“你这小丫头,学什么像什么。”丁香笑着接过窗花,看了看赞道。
萧玉珠拿剪刀照着丁香剪的花样,剪了个凤凰喜字。
“大婶子,大婶子。”是林子娘的声音,老远就听见她爽朗的笑声。
杨氏从后院过来招呼,“林子娘,进来坐。”
“我听说景天的亲事定下来了。”接着是“咯吱”一声门响。
“是定下了。”杨氏憋着闷气的声音。
萧玉珠听着不解,觉得杨氏的语气不对劲,撩开西厢房的帘子往外看。
林子娘正抱着她家一岁多的小子坐在青石门槛上玩,小子“咯咯咯”笑过不停,小胳膊小腿乱蹦跶,两条小胖腿踩在青石槛上,乐得欢实,林子娘扶着小子的胳膊,逗着小子,脸朝着杨氏笑道,“听说日子定在初六,没几日了,我就等着喝你家老二的喜酒哩!”
“快了快了。”杨氏的脸黑如锅灰应着,看着小子在门槛上踩来踩去,脸拉得老长,脸面上却不好说,走过来劝道,“林子娘,这青石凉,快把娃放下来,别冻着。”
林子娘一声笑道,“这青石门槛子滑溜溜的,正好给我家小子练练脚劲,我今儿给他穿的多,穿了棉袜新做的棉鞋冻不着。”
杨氏心里气得半死,面上却不好发作,这青石门槛在祖辈留下来的,哪是你家小子练脚劲的地。林子娘浑然不知,护着小子在青石上来来回回走了好些遍。
“来,让玉珠姐姐抱抱,玉珠姐这有好吃的。”萧玉珠走出房来,蹲在小子跟前,拍着双手哄着,那小子穿着棉衣棉裤,圆滚滚地架着两只胳膊,两条小腿叉开来走。
小子一见萧玉珠笑嘻嘻的,伸开了手就要萧玉珠抱。
萧玉珠从青石门槛上一把小心的抱起,这小子胖嘟嘟的沉得很,刚抱过来还未起身,杨氏过来护住,“小心摔着。”说着接过萧玉珠手里的胖小子,小子见跟前换了人,扁着嘴巴急得要哭。
杨氏怀里摇着小子哄着,“奶给你弄好吃的去。”抱着去了后院。
林子娘跟在后面,逗着小子,逗得他嘻嘻得笑,又是一脚踩在后院的木门槛子上。
萧玉珠在后边远远地看着,还好杨氏没瞧见,要是瞧见,估计得气得背过气去。
腊月初五婚礼前一天,一大早,刘老二的儿子领着一群人,赶着马车拉着嫁妆,前来“铺床”。
最先进来的是一个红漆木桶,来人直嚷着“子孙桶到,子孙满堂,娃娃满地跑。”引得众人一番窃笑。
摆在后面的是一张朱砂色架子床,雕花门罩,垂带,床围处喜鹊鸣叫,麒麟送子,好不热闹。五六个壮实小伙,抬着架子床进屋,摆在天井里。
后面接着的是几大箱被褥,红色锦缎被面,金色丝线,流光溢彩,一派喜庆。接着是两箱鞋面衣裳,上面的针脚密密实实。
“看着像是有些家底的,瞧那张架子床,不晓得有多实沉。”围在天井走廊上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议论。
“我走近仔细瞧了,那架子床样子是好看,用的却不是好料,估计是杉木做的。”林子娘小声嘀咕。
“这鞋面衣裳做得好看得紧,瞧那针脚下得密实的,百来个里面挑不出一个来。”旁人顾不上林子娘的话,左右探着头,眼睛看都看不过来。
说话的功夫,又抬进来一箱枕套绣花帕子,摆在最上头的是一副花好月圆的枕套,绣得活灵活现,跃然浮上,另一边是绣花帕子,一副鸳鸯戏水的花样子。看得旁边的小媳妇们赞不绝口。
萧玉珠和萧玉翠在走廊边上看着这摆满了半个天井的妆奁直咋舌。旁边有人小声私语,“还以为是十里红妆呢,就这寻常的几大样,看了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什么首饰玩意都没见到,这老刘家也太舍不得本了,这门亲事看来是老刘家高攀了。”说话间就有人先撤了。
“听说这老刘家的要的聘礼钱可不少!”林子娘一声唏嘘,旁边的几个婆子头围在一起打听。
萧玉珠听了不想和林子娘理论,免得坏了喜庆。
“大哥,这边请。”萧景天领着刘家大哥进来,萧老爷子一早在堂屋候着,拱了拱手相迎。
“秀才老爷,使不得,使不得。”刘家大哥谦虚地退让,进了堂屋,萧景土沏了上好的云雾茶。
新房外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看喜娘铺床。喜娘嘴上念念有词,“铺上芝麻秸,生个孩子做大官;铺上黄麦穰,生儿中个状元郎;铺得厚,夫妻恩爱到白头;铺得塇,夫妻恩爱到白年。”又是引得众人一番窃笑。
范氏听了那些闲话,心里不快,到了后院帮着杨氏拾掇,杀鸡宰鱼。想着今儿来的人多,每人都能分上一块,把老母鸡剁成小块,用鸡油熬了锅,葱姜炝了锅,把鸡块倒进去翻炒,放上一把自家晒的干蘑菇,小火炖着,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飘着一股子好闻的鸡汤香味。
丁香低头不语,洗着手里的芸薹和菘菜。
老刘家置办的嫁妆说不上体面,也算是中规中矩,天井里的那些闲话,杨氏也听了个一枝半节,心里正憋着气,掂着锅铲发愣,锅里的鱼忘了翻了,一股子糊味出来。范氏抢过她的勺,飞快地铲了来了两下。午饭准备的是老母鸡顿蘑菇,红烧鱼块,莴苣炒肉,一大碟芸薹和菘菜……拾掇了十样菜。
送走了刘家老大,大家里里外外忙活起来,丁香拿了剪好的窗花和喜字,萧景文拿着贴在窗纸上,新房里,大门口。
萧景土用红纸糊了两个红灯笼,挂着老宅的大门口。
萧玉珠听说爷要写对联,在书房研了墨,如今她研墨的技术也越来越高明了,研出来的墨不浓不淡,颜色韵味正好。
萧老爷子提笔在红纸上写了“鸾凤和鸣”四个字做横批,又写了一副长联给来贴在大门口,又写了一副字数少的准备贴在新房。
萧景天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站在一旁看着,兴致不高,脸色不明不淡,看不出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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