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夕阳落尽之时,马车终于驶进了江宁城。
江宁秦淮河可是大名鼎鼎,多少王孙贵族才子诗人醉死此处,多他一个禹邵谦也不算多,那颗老去又年轻的心渐渐骚热起来,不去‘醉香居’,去其它花船,也是可以的么!
这个调调前世戒不掉,这一世恐怕也难。
各处花船已从河中央往岸边靠来,花船大多二层高,装饰的富丽堂皇,仿若一座船上宫阙。在夜幕降临之际,靠向岸边接客,一旦客满又往开回河岸中央。
现在正是上船黄金时段,河岸往来无数雅客。
“若虚兄”
一声呼喊传来,禹邵谦的字便是若虚。
禹邵谦看到李润山正向自己招手,李润山也是富家子弟,家中是开金铺的,‘李金’的招牌在整个江南东道也是久富盛名,为人跟原来的禹邵谦一般胸无大志却也无害人之心,前世禹邵谦落魄后,只有他接济过几回,所以今日禹邵谦才会承他的情,来赴这桃花宴。
李润山是典型的江南男子身材不甚高大,还微微有些羸弱的样子,面容很清秀,白白净净的,也满讨女子喜欢的,年纪比禹邵谦稍长一岁。
“哦,状元郎,以前真瞎了为兄的狗眼,怎么瞧不出,你有状元的命呢,等会上船,兄弟我先自罚三杯”李润山满嘴打趣。
说实在他们这一帮纨绔子弟,都是一群草包货,只看谁比谁的肚子里少几根,不想突然蹦出个状元郎来,真叫他们大跌了眼镜。
“正泰兄说笑了”
禹邵谦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子,若不重生,状元跟他也是十万八千里。
“请…”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顺着人流上了‘醉香居坊’。
第十四章魅妖柳青青
登上‘醉香居坊’,只是门钱就交了十两,差不多一万人民币,里面的酒水更是贵的吓人,若还留宿,少说也得五百两银子。
禹邵谦一伙也是偶尔能来一趟,还是赶上那位大少爷‘发了’财。
今儿个李润山请客,禹邵谦自不会与他客气,用折扇掀开珠帘,探身钻进船舱。
一股清新花香扑鼻,越是往里面走香味越重,以禹邵谦如今敏锐的灵觉可以判断出这股花香有提神醒脑的作用,看来柳青青是要花香来给客人提神醒脑,以免被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魅香迷的神魂颠倒。
“状元郎,哪能让你钻船舱,请…楼上请”
“楼上?!”
禹邵谦笑眯眯的踏上阶梯,二楼就是花船的花主所在,也就是柳青青的闺房,听说要上去,不仅要交钱还要交情,李润山竟花这么大力气讨好自己。
二楼果然是另外一翻天,阁房又高又宽敞,比陆上一间茶楼还要舒适,同样的,阁房内香气盈房,叫人神清气爽。
阁房的门窗也不知是何木材所制,楼下船外喧闹的声音一点都没能传进来,静悄悄的,仿若到了人烟绝迹的世外桃源。
珠帘后,一个女子蹲坐在长案前,案上摆放古筝,纤细手指轻轻拨动,传出一声声清脆悦耳的音符。
柳青青!!
柳青青单独招待自己?李润山花这么大代价?
见禹邵谦如此错愕,李润山附耳解释道:“托状元郎的福,柳青青不仅说要见你,还分文不取,看来她对你很感兴趣哦…”
“不是吧,你别吓我”
禹邵谦心中苦笑,让一个魅妖感兴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可都已走到这了,总不能临时退缩吧,硬着头皮,掀开珠帘,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柳青青的屋内,布置的很雅致,墙上左侧挂了一把宝剑,右侧挂了一副山水画,在窗口位子摆放了盆栽…
铁树红花!
禹邵谦看见窗口位子摆放着的盆栽时大吃了一惊,一株形态如槐,枝头绽放着一朵红艳欲滴的花朵,正是策士梦寐以求的‘铁树红花’,那一百年开花一百年凋零的红花,食之可以让策士大幅度提高灵种的灵力,是突破瓶颈的绝世魁宝。
原来满船的香味就是这朵‘铁树红花’发出的。
“想必,这位就是新科状元郎禹若虚了吧,果然是风流倜傥,叫妾身好生敬仰”
魅妖就是魅妖,只是那普通的客套话,听来也如勾人心魄的哀怨,如歌如泣,让人觉的她是世间最需要呵护最需要疼爱的女子。
禹邵谦望去,只见柳青青用丝巾遮住那张绝世俏脸,只露出一双似怨似忧的水眸,这个眼神让多少自命风流的公子哥魂牵梦绕,前世的禹邵谦就是其中之一,那时禹邵谦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博她一笑,只要她肯对自己轻轻一笑,便感此生足矣。
饶是现在知道她是‘魅妖’,亦被这双眼睛深深打动,走到案前,躬身道:“小生禹邵谦这厢有礼”。
在柳青青的背后是一屏风,屏风上也是一副山水画,高山流水气势磅礴,在山脚有一颗大树,树上落着一头乌鸦,只是这乌鸦…怎么三只脚。
“公子请坐”
柳青青见禹邵谦也如一般客人见了她如丢了魂一般,眼中露出了失望之色,继而有些鄙视,就坐在那,连个普通的回礼都欠奉。
禹邵谦丝毫不为意,还一脸感恩戴德的在她对面入座。入座后,才发现李润山没有进来,退到了楼下,看来真是这位柳青青要见自己。
柳青青移到左侧茶具旁,信手端起茶杯,捧做双手,递到禹邵谦跟前,说道“禹公子高中状元,真为我们江宁人争了口气,青青不会饮酒,就以茶代酒敬状元郎一杯”
禹邵谦如蒙大恩,赶忙双手接过茶杯。
柳青青又用那如歌如泣的语调说道:“状元郎这一身学问这一声本事,师从何人,可否告之青青,也让青青仰慕一二”。
禹邵谦挠挠头,一副猪哥样,憨笑道:“自学,自学,纯属无师自通”。
柳青青微微蹙眉,她感到禹邵谦身上只有淡淡的灵气,难道真如外界所说,他是交了狗屎运才考中状元的,而不是那个人的徒弟?
禹邵谦考中状元,民间也有诸多传言,说他走了大运,首先是偷看上官颖儿答案,再是取巧用石头打落红花,反正就是被馅饼砸中的幸运儿。
柳青青好似突然对他失去了兴趣,竟然做出困倦之态,这不是在下逐客令吗?
禹邵谦心如明镜,柳青青问及师承无所得后就对自己失去兴趣了,难道她在找人?
见禹邵谦没有走的意思,柳青青只好下逐客令了,言语之间好似还满怀歉意一般,“状元郎,妾身最近身体不适,才坐这么会就乏了”。
禹邵谦恍然大悟的长身而起,道:“小姐身体不适,该好好休息,小生就不打扰了”。
柳青青微微曲身算是谢礼了。
目送禹邵谦走出房门,柳青青收起应付客人的神情,正色道:“此人只是‘悟神境’的策生,应该不是画圣的弟子,叫大人你失望了”。
柳青青身后屏风上的画里的乌鸦突然拍动翅膀,不可思议的从画中飞了出来,晃晃身子变成一位身披黑袍的男子,落在地上。男子如渊渟岳峙,肌肤晶莹通透,长发分中垂下,目若郎星,精芒闪闪,鼻如鹰钩,样子惊呼异邪的俊美。
他轻轻张合薄唇,说道:“你被他骗了,他一进门,看的不是你,而是那朵‘铁树红花’,第二眼才看的是你,但也只是轻轻瞄了一眼,很快,他就开始看本尊了”。
“什么!!”柳青青大吃一惊,压低了声音道:“他发现了”。
那男子道:“他很弱,身上也无一丝杀意,应该不会对你造成威胁。再说有本尊在,天下没人动的了你,你的任务就是尽快把画老头找出来,让本尊早日离开这该死‘屏风画境’”。
柳青青恭敬的垂首道:“是”。
……..
下到一楼,李润山正与青衣女子在楼梯口谈笑风生,见禹邵谦下来,诧异问道:“状元郎,怎么这就下来了?”
禹邵谦道:“青青姑娘突感身体不适,喝了杯茶聊了几句也就下来了”。
禹邵谦这话可说的有学问。若是先说喝茶聊天再道青青姑娘身体不适应,这便让人感觉禹邵谦入不得柳青青的法眼,不愿与之多谈。可若先说青青姑娘身体不适应而后再喝茶聊天,那意思就完全不同了,那可是柳青青生了病还想与你交谈。
李润山围着他饶了一团,嘴里啧啧称奇,酸溜溜的道:“中了状元,真就不一样了”。
禹邵谦得意的哈哈一笑,拉着李润山往外走,说道:“走,却别的花船,本公子请”。
既然来了,就不能这么扫兴的回去,‘醉香阁坊’有妖魔盘踞,不敢在此久留,那就去别的船上潇洒一会。
秦淮河岸的花船可不只有‘醉香阁坊’,泊在岸边一叶叶一艘艘可都不比差多少,不仅有自己的特色,还有一位颇有才情的花主把持。
禹邵谦拉着李润山去到一艘叫‘流云间坊’的花船,此船以舞享誉秦淮河,一支九人流云带,整条秦淮河难出其右,花主李冉冉亦是响当当的花魁。
登上‘流云间坊’,船舱已是热闹非凡。
此处船舱与‘醉香阁坊’不同,这里的船舱又高又大是主要的待客场地,布置的很有特色,约二十张长案围坐一圈,每一个长案后方还支起一只大鼓,中间铺了一张圆形地毯,一看便知是舞场。
听说‘流云间坊’的长案坐满之后,就不再收客人,禹邵谦与李润山赶忙找了位子坐了下来。
刚刚入座,船舱入口传来一阵骚动,禹邵谦好奇的望去,只见一对公子哥在一群烟花女子的簇拥之下,步进船舱。竟是杨松柏、杨开泰两兄弟!
禹邵谦心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都能碰上,看来今天晚上是消停不了了。
李润山附耳过来,道:“真是冤家聚头,你是今科状元郎,杨开泰是探花,杨开泰这小子是个不甘心人后的主,你抢了他的状元,小心他找你麻烦”。
禹邵谦提高灵觉向杨开泰望去,他体内已有灵种,只是强度远远不如上官灵儿,应该还处于‘悟神境’一段,自己三大灵种虽然也都处于‘悟神境’一段,但三大灵种的灵力可是他的三倍,再加上‘官服’的力量,是他四倍,豪不在意的道:“放心了,我们是来寻开心的不是来跟他怄气的”。
杨松柏、杨开泰兄弟也看到了禹邵谦,二人脸上的笑容一滞,杨开泰大步走来,道:“状元公,还真是巧了,竟然在此相逢”。
禹邵谦只坐在那里,抱拳还礼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探花郎,有礼了”。
虽是在问好,可任谁都听出了火药味,喧闹的船舱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只看着二人大眼瞪小眼。
恰在这次,一道悦耳女声传来,“状元公,探花郎齐齐来到‘流云间坊’,真让冉冉受宠若惊”。
<h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