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挺直腰板跟苏战宇拉开一小截距离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自己的反应有太大,这如果换个人,他也不会有什么内疚,但这人是他弟弟,自己这样挺没意思。
苏战宇似乎是怔了一下,很快地缩回了手,跳起来跑到沙发另一头去点歌。
左航拿起一杯可乐喝了一口,看着苏战宇的背影,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迅速躲开的那个动作还是让左航心里有点不是味儿。
“哥你唱什么,我给你点。”苏战宇点好歌坐回到左航身边,这次他没再贴着左航坐。
“我不唱,我一开口你们都得给我跪下,”左航向后靠到沙发里,在苏战宇背上拍了一下,“你唱吧,是要给我唱一丝|不挂么?”
“嗯,”苏战宇嘿嘿乐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现在也没挂着几丝儿了,唱这个合适。”
沙发那边有人慢悠悠地接了一句:“那不行,上回你是穿着内裤唱的,这回怎么能穿这么多。”
左航忍不住扫了一眼苏战宇,这小子平时究竟有多能闹?
“今儿不行,里边儿空的。”苏战宇也靠到沙发上,笑着拍了拍裤子。
“不可能,”那人站了起来,“我检查一下。”
“来。”苏战宇拉了拉裤腰,一脸满不在乎。
这帮小子估计喝得都有点高,苏战宇这句无所谓的话就跟发令枪似的,一下蹦起来好几个,过来就往他裤子里伸手。
左航赶紧往边上躲了躲,扫了一眼,粗略统计大约有四只手先后伸进了苏战宇裤子里,个别停留的时间还超过了三秒。
“日,真没穿!”有人喊了一句,“丫也不怕刮着蛋!”
苏战宇不说话,也不躲,只是靠在沙发里一个劲儿乐,这种事,当事人如果没配合着挣扎反抗什么的,起哄的人很快就消停了,摸了几把就都倒回了沙发上。
《一丝|不挂》的音乐响起时,苏战宇拿过话筒清了清嗓子,角落里有人说了一句:“战宇挺大的。”
“你刚没多摸两下,”苏战宇笑笑,话筒还在嘴边,“硬了更大。”
左航听着从喇叭里传出来的这句话,没绷住乐了,喝了一口酒:“脸皮真厚。”
“真的。”苏战宇回过头看着他,一脸严肃。
“大,必须大!”左航绷着笑冲他举了举酒杯,“赶紧唱。”
这刚一开口,左航还没听清唱的是什么,身边的人就一阵乱喊带鼓掌的,苏战宇冲他们比了比中指,很认真地接着唱下去。
几句之后,包厢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左航靠在沙发里有些恍惚,苏战宇歌唱得不错,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让他觉得本来已经下去的酒劲又重新翻了上来。
就着醉意听着一首听起来不怎么愉快的歌,这种可悲的状态让他无可避免地想起了董欢,更准确地说,他想起了自己几天前刚以一种突然如其来并且很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方式失恋了。
那种憋屈的感觉像潮水一样再次涌上心头,左航觉得一阵郁闷,胸口跟堵着块破墩布似的,他站起来走出了包厢。
走廊里除了一两个服务生,没有别的人,各个包厢门缝里传出或凄厉或悲惨的叫声,他穿过这些声音走进了洗手间。
迎面晃出来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差点撞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他一阵恶心,冲进去扑到洗手池上就想吐,但对着池子努力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玩意儿来,只是干呕了几声就没了下文。
他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点水,犹豫着是抠抠喉咙还是就此作罢。
身后洗手间的门响了一声,有人进来,左航直起身,从镜子里看到了一脸担心的苏战宇。
“你唱完了?”左航抹了抹脸上的水,转过身。
“没,给你唱的,你不听了我还唱个屁啊,”苏战宇笑笑,递了包纸巾给他,“你没事吧,今儿也没喝多少啊。”
“没事,”左航抽了一张擦了擦脸,“没想到你唱歌还行。”
“那是,我向来全面发展,”苏战宇抱着胳膊冲他乐,“勾起你伤心事儿了吧。”
左航愣了一下,斜眼看着他:“真成,你就这么刺激你哥。”
“不是故意的,我喜欢这歌,就想着唱给你听呢,唱半道了你出来我才想起来你刚失恋了,”苏战宇习惯性地想伸手搂他肩,但抬起手之后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转身往洗手间外边走,“你一会唱一首呗,我不怕给你下跪。”
苏战宇已经把衣服穿上了,但衣服还没怎么干,都贴在身上,能清楚地看到他背上的肌肉线条。
左航跟在他身后,心里有点感慨,当初成天介像块又黑又脏的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他,走哪一回头都能看到的狗蛋能长成现在高大帅气的苏战宇,二舅和姥姥他们一定是跟自己似的百感交集,多不容易。
可没成想这么不错的一个小伙子,然会喜欢男人。
这事要让家里人知道了,肯定得闹翻天。
回到包厢又闹了一个多小时,酒下去多少左航都没注意,总之是有点晕了,这帮疯子喝酒没个控制,红的啤的混着来。左航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于是下令收拾残局回家。
“大哥,我们等一晚上了,”一个小子端着杯酒凑了过来,“您也给来一嗓子呗。”
“别介,我唯一跑调跑得近点的就只有《小燕子》,”左航拿下他的酒杯放到桌上,看架式似乎他不唱一首这帮人是不打算散了,“你们真不要命了。”
“大哥要唱小燕子!”这小子转身就冲点歌台那站着的人喊上了,“快找找有没有!”
左航笑了笑没说话,看着苏战宇很积极地投身到找歌的事业当中,他仰了仰头枕着沙发靠背,唱就唱吧,反正吓死的又不是自己。
他有时候会吼两嗓子花脸,不跑调,但一唱歌,那跑调算是一绝。
没想到KTV然真有《小燕子》,虽然泳装版的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前奏响起的时候左航拿过了话筒,清了清嗓子:“唱了啊。”
“走着!”苏战宇坐到他身边应了一声。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左航腿往茶几上一搭,闭着眼嚎了一句。
屋里的人都愣了,苏战宇一下没绷住乐了,捂着肚子看他:“哥,是我小时候听过的那首么?这算是你跑得最近的了?”
“嗯,别的都跑姥姥家跟二舅问好去了,看着歌词儿你都猜不出是哪首,”左航笑着点头,继续唱,“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
“这里的春天最美丽!”苏战宇凑到话筒边跟着他一块唱,把调帮他给找了回来。
左航扔了个话筒给他,俩人一个跑一个拽地唱着,中间苏战宇让左航带着天南地北地调子跑了好几回,屋里一帮人笑得都趴沙发上起不来了,等到终于唱完了的时候,都冲左航竖起了大拇指:“大哥,你太无敌了,这五个字里能跑出去四个半。”
“过奖了,”左航抱了抱拳站起来,“收拾收拾,都赶紧给我回学校去!”
左航把车扔停车场,跟苏战宇打了个车回的家,一到家就往厕所跑,他不能喝杂酒,容易上头,再加上出租车里那种怪里怪气的清新剂味儿,熏得他半道上就想吐,咬着牙才挺住了没跟车上就爆发。
他跪在马桶边儿上,又跟请安似的抱着皇上的腿吐了一会才慢慢站了起来,最近一个多星期时间里马桶见证了他两次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拍拍马桶盖:“见笑了兄弟。”
回到厅的时候苏战宇正躺在沙发上拿着那根冰球杆美呢,他走过去推开苏战宇的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靠,最近一喝酒就醉。”
“心情不好都这样,”苏战宇放下杆子坐起来,“你赶紧睡吧。”
左航没说话,站起来进了浴室冲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觉得清醒了不少,看到苏战宇还坐在沙发上摆弄那根杆子,过去往他腿上踢了一脚:“洗洗去,早知道你投河的时候给你扔块香皂下去。”
“哥,”苏战宇嘿嘿笑了一会,“谢谢。”
“嗯?”左航进了卧室,往床上一扑,脸埋到了枕头里,舒坦。
“杆子真不错。”
脑袋上的伤口还没好,见了水疼得厉害,苏战宇呲牙咧嘴地把纱布揭了下来,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看不见。
冲完澡他从包里翻出一小瓶洒精,抽了张纸巾胡乱往伤口上蘸了蘸,酒精杀得伤口一阵针扎似的疼,他皱着眉抽了口气,本来想骂一句,但最后还是没出声,卧室里很安静,估计是左航已经睡着了。
苏战宇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站在床边。
屋里没开灯,窗外的月光还算明亮,从窗帘缝里洒进来一条,正好铺在左航光着的背上。他盯着左航的背看了一会,移开了目光,左航抱着枕头,腰背上勾出的弧度让他有点犯晕,虽说他酒量不错,今儿晚上这点酒不可能让他喝醉,但这种场面还是会让人思维跑偏。
这人是你哥,苏战宇提醒自己,而且你哥已经知道了你的事。
他犹豫了一会,弯腰把左航翻了个个儿,让他侧躺着,然后转身准备出去。
“哪儿去?”左航的声音传了过来,听上去很清醒。
“你没睡啊?”苏战宇吓了一跳,走路差点顺边儿了,左航一直醒着?
“没呢,”左航没动,还是侧躺着,“你折腾什么呢,还不睡?”
“我睡厅,”苏战宇打开门,“沙发。”
左航翻了个身,抬手把床头的灯按亮了:“厅热,没空调。”
“没事。”
“你怎么这么磨叽,”左航躺下枕着胳膊,知道这会儿这小子在想什么,借着酒劲他说话也不讲究那么多了,“你摸我我都没说你什么呢,你还娇羞上了,赶紧睡,明天我还加班呢。”
“靠,”苏战宇关上门,转身回来上了床,把左航往里推了推,“我喝酒了可能打呼噜。”
“我睡着了听不见。”左航让了让,翻了个身面冲着墙,他不让苏战宇睡厅不为别的,这是自己弟弟,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想让苏战宇觉得自己这个哥哥跟他生分了。
“哥,”苏战宇躺了一会,侧过来对着左航后脑勺,“我记得小时候你不这样。”
“哪样?”左航闭着眼。
“小时候我有点怕你,觉得你脾气不怎么好,对我特别容易不耐烦。”
“有么?”
“真的,你怎么对小时候的事好像没什么印象。”苏战宇有点郁闷,他跟左航不同,小时候的事他每一件都记得很清楚,尤其是跟左航有关的那些。
“我脾气一向很好,姥姥不总说我比兔子还温顺么,”左航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自己对狗蛋态度似乎的确不算太好,他叹了口气,“就算有,也得怪你自己,你小时候挺招人烦的,老跟着我,甩都甩不掉。”
“反正我挺怕你的。”苏战宇没什么睡意,眼睛一直在左航身上扫,左航皮肤很好,不算很白,但很细腻光滑,连个蚊子包的痕迹都没有。
“拉倒吧,你摸我的时候怎么不怕我抽你,”一想到这个,左航突然不想睡着了,他翻过身来跟苏战宇面对面,“你以前摸我,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苏战宇被他问得有点不好意思,左航喝了点酒跟平时完全不同,说话什么的不太走脑子:“那能让你发现么,你睡觉挺沉的……我也不总摸啊,就摸过几回。”
“靠,”左航被口水呛了一下,咳了半天,“听这意思,你觉得摸少了?您想摸多少回啊。”
“哥……”苏战宇有些无奈,“睡吧,啊。”
“搞不明白你,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摸的。”左航嘟囔了一句,又蹭着翻了个身冲着墙。
“这事儿有什么可明白的,睡吧。”苏战宇小声说。
左航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可是聊了这么一小会儿,他本来存好的那点睡意跑了不少,又睁开眼盯着墙,脑子里忍不住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喝高了苏战宇把他拖上床时的情形,有些模糊,他只记得苏战宇给他脱衣服,好像是在他身上摸了几下来着……
可是他想这些干嘛呢?
“您摸的哪儿啊?”左航回过头问了一句。
“哎,”苏战宇被他冷不丁的这么一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翻身平躺着,好一会才开口,“还能摸哪儿啊,也没认真摸,你别老想着了。”
“下边儿?”左航挑了挑眉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