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有清一朝已经成为摆设的登闻鼓在黎明时分敲响了,咚咚的鼓声惊破了紫禁城内的肃静。
蓦闻鼓声,大多数人都反应不过来究竟是何声响,直到有个小太监突喊一声“登闻鼓”之后,人们才醒悟过来,纷纷向自己的主子所在寝宫跑去。[.]
“非军国大事,非奇冤惨案,非事关大贪大恶,擅敲登闻鼓者,重罪!”皇极殿外,在京满王公、贝勒、贝子、辅国镇国将军、骑都尉,宗室、勋贵、黄带子、红带子、亲军、虎枪营校黑压压的一片,尽皆跪伏在地。当内殿大门开启时,齐声号泣,更有满头白发的宗室长霜膝行向前,嘶声高喊:“圣上呐,老佛爷呐,万万不可开柳条边呐,那是咱们满人的老家,大清国的根本之地啊!奴才等就算是死上一百回,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汉人占了咱龙兴之地,坏了咱龙脉风水,从此,大清国多灾多难呐!”
跪伏的众人齐齐磕头道:“请圣上、老佛爷三思!”
内殿里出来的是一群蓝翎shi卫,分别站立两排后并无动静。倒是宫门口生出一场扰动来那是参加早朝的廷臣们被跪伏的人群所阻,更有一些人冲着恭亲王奕*的六人抬轿子破口大骂“鬼子六!败家子!
卖国贼!”
1895年36月24日的一大早,大清国的帝都皇城之内就上演了这么一幕。
“咣咣咣”辽东的拂晓来得京师更早一些,在那些宗室勋贵们敲击登闻鼓之时,辽东日军以猛烈的炮击发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会战。
十万日军携带140多门野炮、20多门重炮,兵分三路同时发动,东路从析木城向罗家堡子攻击前进,中路用野战重炮兵轰击海城南门的沙河北岸,西路从太平山出发进击七里沟之淮军前哨部队希字军。
猛烈的炮击和乃木旅团的白刃突击下,希字军统领蒋希夷脱离营队率先退向验军堡,前哨崩溃!唐王山之第三师团第五旅团趁机腰击溃军,引发了希字军整体大崩溃。6时许,西路日军前锋已近验军堡。
坏消息刚刚传到欢喜山的依克唐阿前指,杨格就出现在几位将帅面前。
“鬼子的重点在南门,西路日军很快就会从验军堡以南转折向东偏北攻击前进依帅欢喜山随时可能受敌,您还是回甘泉堡去吧。”“走?”依克唐阿眉头一挑,返身走到虎皮座前,瞪视杨格一眼,坐下,道:“本帅哪里也不去,死都死在这张虎皮椅子上。致之,你要我走意思是守不住海城?”
“鬼子来势汹汹,希字军崩溃实在出乎意料,日军迂回城北之势已成,欢喜山即将成为交火前沿,不再适合驻扎全军之前线指挥部。依帅时间紧迫,请撤下去吧,欢喜山将成为敌我两军反复争夺之地。”三攻欢喜山不下,好不容易借着杨格的东风上来了,还设置了前指,依克唐阿哪肯轻易离开?
“你不是说鬼子重点在南门吗?”
“西路迂回之敌军肯定会拼死进攻来牵制我军配合其主力在南门的突破。所以,北门欢喜山的战斗一定非常ji烈,日军也一定会不惜代价反复攻击欢喜山。依帅此地不宜久留,你在此地杨格在南门也不安心呐!”
“那,我退到双龙山。”杨格缓缓摇头,突然向依克唐阿身边的福海等人喝道:“来人,架依帅走,去甘泉堡!还不快动手!?”
福海略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一挥手招呼手下弟兄,又率先一步从依克唐阿身后挟了老帅的椅背,其他几人上前,抬了椅子就走。依克唐阿怒声喝斥,哪知自己亲卫们一个个吃了猪油méng了心,全然不听老帅命令,只顾抬着老帅低头猛走。
日军对南门的炮击还在持续,似乎小鬼子有打不完的炮弹一般。
重野炮、重臼炮炮弹混杂在野炮、山炮炮弹之中纷纷落下,将整个沙河北、南城门外炸成一片火海。
“赔!”一发重炮弹击中海城城墙,顿时在城墙根向上两米处轰出一个大口子,砖石向四周飞出,烟尘把清晨的天光都遮蔽了一大半,令人觉得刚刚开始天亮就又要天黑了一般。
距离海城占里的罗家堡子,镇边军马队与敌稍一接触就飞速撤退,荞麦山上,延山和李国良并肩站在山头,借着东边的天光用望远镜观察南面偏东方向来敌情况。根据防御作战计划估计,来敌是第六师团大寺旅团和第五师团一部,总数有七千人到一万人之间。
观察一会儿之后,延山偏头看了看陷入火海硝烟之中的南门,不禁嘀咕:“小鬼子瞎轰个什么劲儿呢?真是!”
“杨镇台真是神机妙算呐,哎,shi卫大人,你说杨大人怎么就猜到鬼子会在今天的此时发起进攻呢?”
延山白了李国良一眼,就着手里的望远镜在他的顶子上敲了敲,说:“谈判都四天了,没什么消息传过来,想必鬼子在谈判上讨不到好,就只能以强攻海城为威胁了。此地,谈判会上,乃是一体的,你明白吗?”
“老实说,不太明白。”李国良摇摇头,他虽然跟着杨格学了不少炮兵新战法,却恪于阶级过低,未曾听过杨格讲时局政治,哪能像延山那样长进飞快呢?
“打过这一战,守住荞麦山,你就明白了,下去准备吧!”
“辄!”
“嗯?!”
“是!”
老帅依克唐阿刚刚撤离欢喜山,老湘军李光久部一个营就在山下与鬼子交了火,鬼子推进太快没炮火支持,老湘军在山下的那个营也没炮火,双方以排枪交火一阵后,日军以白刃战姿态发起突击,湘军退向欢喜山。双龙山上的炮火打响,炮弹在ting着刺刀蜂拥而上的日军群中炸开。李光久指挥山头两个营趁机反击,日军受挫,暂时退去。
七时许,天光大亮。
“咣咣…………”日军炮火向海城南门内延伸。
镇标帮统李樾高声喝令:“听我命令,以哨一字纵队,以信号旗所示为节点,穿越炮火,进入阵地!”
日军的排炮轰击中,在一面红sè小旗的指挥下,武毅先锋军德州镇标1、2、3营两千余官兵从城西南根下,城南门内、荞麦山西侧预备阵地,利用日军炮击的短短间隙,或猛冲、或卧倒,以梯次跃进法进入已经是一片狼藉的南门河岸阵地,立即抢修工事。
此时,东路日军前哨部队已经逼近荞麦山以南五里处,拉开战线,等待炮兵跟进后放列、轰击。
山头的延山把日军动向看了个一清二楚,心里却又有些不踏实了。
鬼子炮兵真的会放列在罗家堡子以北、那片柞树林南侧的路口边?他们会那么的听话,乖乖的在那里等着挨炮?步兵战术和指挥,延山算是掌握了一些,炮兵战法嘛,对一个汉军旗人出身,没有一定的格致、
几何、数学修为的他来说,实在有些玄妙之感,无从捉mo。当然,这并非证明延山不能指挥一场步炮协同作战,随着武毅先锋军的战术条令逐渐成文、实行,很多时候只需延山按照条令规定的原则和作战计划,以一个步兵指挥官的身份要求炮兵协同即可。
实际上,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步炮协同作战中,炮兵指挥李国良兼任了延山的参谋长。
炮兵阵地上,七品提调施心雄仰头看着半山腰的炮兵前观所,只等信号旗出现。得益于黄huā甸之战后,奥保巩、小川又次组织第五师团展开的“战术研究会”柴田和黑田两位炮兵专家的研究成果也装进施心雄的小脑袋瓜子里,故而,大房身一战中,炮兵大尉安田信雄差一点要了杨格的命。此时嘛,七品提调施心雄只有一门心思,利用新学到的曲射战法打好这一仗,在杨大人面前表示出绝对的忠心,为天朝再建新功。
“旗号!”一名炮长目力极佳,率先出声。
施心雄急忙举起望远镜,解读旗号:“1号地图,甲地境,三号参照物,自行修正风偏,急速射!”
从地图囊中拿出一号地图,从作战面地境分化中找到甲地境的三号参照物一柞树林南缘的大岩石,参照预先计算、下发的射表,再看看那棵高高的树梢上飘扬的三角旗,东南风,三级,预纠正风偏2。
“各炮,一号射表,纠正风偏2,标准引信,榴霰弹,急速射!”
六门火炮前后两列交叉错开放列的阵地上响起一片“蓬蓬”声,炮弹出膛,白烟弥散,尘土飞扬。六发75炮弹刚刚出膛飞出,在炮身后坐向斜坡减速的同时,早有人旋开炮尾打开炮闩,空弹筒落出,又一发炮弹在火炮回复向前的过程中装进弹膛,又一人拿起弹杵将炮弹推进到位,此时,两名炮手飞身扑在炮上,稳定住炮身后离开,一人旋转炮尾转轮关闭炮闩,举手示意中躲到一边,余人纷纷躲开,另一人顺手拉动炮绳。
“轰!”说起复杂,其实简单,六个炮班的动作几乎一样,第二炮击发的时间也相差不过两三秒。
“咣咣”的爆炸声从东边传来,可惜炮手们无法看到自己的战果。
半山腰的前观所,李国良一拍大tui连声叫好。没有新命令,炮弹继续以最大射速发出,一阵阵的落到敌军刚刚放列的炮兵阵地上炸开,火光闪闪中,掀起一阵阵烟尘和一个个土柱。
山头,延山觉得不对劲,鬼子撤了?挨了几炮就撤了?咋回事?不管怎么样,得按照丙号作战预令来,炮火向敌步兵开火,掩护己方步兵发起突击。
“传令,执行丙号作战令!2啃,跟我来!”
战后许多,延山才得知,那一轮炮击打中了日军东路指挥官大寺安纯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