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哒哒—滴哒滴哒哒——”
黎明前的汉沽军营里突然响起紧急集合号声,随即,“瞿瞿”的铜哨声尖利的响起,四处营房在一片黑暗之中有了动静,当值班参谋提着一盏灯笼出现在操场中央时,各连营房的门都打开来,一条条人影从门内涌出,在杂沓的脚步声中冲向操场。
周昭明全身披挂如同普通士兵一般,背包、背包上横着的88式步枪,腰间有子弹盒、水壶,腿上是绑腿和千层底的布鞋。只在腰间多了一把转轮手枪和一个牛皮公文包,背包侧袋里也多了一具单筒望远镜。他一边扫视正在整队的各连,一边快步走到旗杆下,啪的一声立正站定,向右转面对第4团的2500多名官兵们。
各连连长纷纷向营长报告,营长们纷纷向团长和值班参谋报告,团长徐成鹄向合驻汉沽军营的旅长报告。全团应到人,实到2418人,有125人的分队护送移民出关。“弟兄们,稍息,参总命令!”
“哗啦”一声,全场官兵再次立正。
“歇息,混成第4团和第5团组成西援支队,次序开拔向新疆进军,组建西北兵团,平定叛乱、卫戍西北边防!有没有害怕走一万里路,不想去新疆的?可以站出来编入留守分队,参总、军司令官和刘参谋官以及本人,决不为难,保证一视同仁。”
旅长在开玩笑嘛,光荣的第一军还怕走路?那关外军团的弟兄们可要笑掉大牙喽!
“好!”周昭明大吼一声,又提足了中气嘶吼着下令:“我命令,以团直属分队、一营、二营、三营、炮营的序列,领取弹药,沿北仓、武清、通州路线急行军。夜间行军必须保持肃静,杜绝扰民!执行命令!”
“旅长。”值班参谋蔡义勋上尉看到部队行动开来,凑近周昭明小声问道:“咱们为何不申请铁路运输?非要急行军不可吗?”
上尉的疑问很有道理·参总的命令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没有准备的,毕竟这是军事运送、调动任务而非临敌作战,司令部应该提供便利条件的就应该提供。铁路运输方便又省时,比两条腿儿急行军快多了·还不累人。按照正常的调动命令就该是坐火车到卢沟桥之后下车,然后经山西到陕西、甘肃。最令人觉得奇怪的是,正常调动干嘛领取弹药啊?!
周昭明还没说话,旁边的徐成鹄就狠狠地喝道:“少废话,带警卫连在前面开路,遇到盘问就直接告之我部正执行紧急调动任务,执行命令!”
“是!”
上尉跑远·招呼了领取弹药的旅警卫连列队出营。
“旅长,咱们其实应该给弟兄们挑明了说。”
“翔万,这事儿你我心中有数就是了,部队到了通州,我想局面肯定会有大变,那时候再根据情况向弟兄们说明为好。此事不用再议了。出发!”
芦台,第一军司令部里灯火通明,部、师级主官们整整齐齐地坐着·聂士成、冯义和、刘松节三人站在门外,看着远处汉沽军营方向默不作声。参与阁务的督办军务处会办大臣宋庆来电调动周旅之45两团,其后·南河沿宅子电讯中断,拍发过去的请示电报没有回音,倒是督办军务处叠次来电催促部队快发。
令人生疑啊!
原本,没有杨格的电令,第一军是决计不会动一兵一卒的;而今这种情况下,前日进京的杨格久久没有回音,那就意味着正是杨格本身出了问题。究竟是啥事?此时的聂士成、冯义和、刘松节并不知晓,只能派出部队荷枪实弹靠近京师探听虚实。为了给朝廷某些人一个警示,部队故意不走铁路而采用连夜急行军的方式,就是要让朝廷对此警觉起来·作出反应,以利第一军司令部作出判断。
那么,动静已经闹出来了,恐怕很快就有人报告京师的督办军务处,督办军务处的反应一到,第一军就必须随之作出反应。从现在开始·第一军司令部及各师、旅主官们都得待在这里,候命!
半个小时过去了,会议室里的将领们开始交头接耳,而汉沽方向的火把光线也渐渐消失。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致之在京师出了意外,甚至皇上也一.廉让、德高,第一军是单独行动还是拉上关外军团一并行动,打进京城,营救致之和皇上。
冯义和说:“功亭兄莫急,真要急啊我最急!可王英楷临去关外军团之前,京师是有严密布置的,后党要动致之和皇上,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漏不出来吧?再说电报是宋大帅署名,他没理由害致之吧?”
“聂帅、冯镇台,后党要动手就要强攻皇城或者南河沿宅子,皇城里有永山、玉瑞、巴哲尔,东安军营里有荣和、保昌的混成团,南河沿宅子有一排精选警卫,后党用何种力量去打?若要用到袁道台、王士珍、李纯他们整训的旗军去,袁、王、李就应该有反应。依标下之见只有一种情况,皇上要对付致之了!”
聂、冯二人闻言,一想,齐齐打了个寒颤,望向刘松节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和惊惧之色。
“1、23军十二万余人,俱皆听命于参总,直隶、盛京、黑龙江是切实掌握的,吉林也只能随风而动。如此看来,朝廷此番召致之进京就没安什么好心呐!偏偏致之还强硬无比的回应俄人,嗯一.真他娘的操蛋,莫非是朝廷被俄人的威胁吓破胆了,要以治罪于参总而讨好俄人?顺便把致之的军权给收了?真是如此,标下.反了!
“反了”二字失控了,声量大的惊人,会议室里众将领们顿时停了窃窃私语,惊讶地看向门外的刘松节。
聂士成向会议室众人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然后一手搭在刘松节的肩膀上,低声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现在还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朝廷可能只是断了南河沿宅子的电报线路,还没对宅子怎么着ˉ若是在宫中控制了致之-那么秀若侄女和警官兵们肯定要出去问,那就没问题,军情处就无需回报。如果他们也被控制了,军情处的眼线早就飞电来此喽。事态不是你说的那么严重,德高,冷静,冷静,这方面啊,你还得向致之学一学。”
“聂帅说的有道理,那¨我们进去怎么说?”
聂士成淡然道:“实话实说。”
不多时,会议室里炸窝了,骂声一片之后又消停下来一¨
京城的夜幕在东边被撕开少许,郑邦彦在前院左等右等,不见参总出来,不禁有些着急。昨儿陪着参总进宫的时候,是明确了参总今日要参加阁议的。按照常理就应该吃过了饭,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前院了。
又等了等,整个东方的天空都麻麻亮了。
郑邦彦掏出怀表看了看,不等了!乃举步往后院急行,后院早起的婆子、丫环自然不会阻挡副官,到了西厢小院,郑邦彦轻轻推院门,推不动,只能敲了。
“副官大人。”韵秋的小脸从门后露出来,还做了一个伸手到嘴上“嘘”声的动作,才道:“什么事儿?将军和夫人还睡着呢?”
“让开,急务。”郑邦彦记挂着时间,懒得浪费口水解释,挤进门去,扯起嗓门就喊:“参总,今早要阁议!”
“阁个屁!不去!你个笨蛋,没看出来我在怄气啊!?”
郑邦彦头大了,耶,好像¨还真是自己有点笨蛋了。
昨日参总是黑着脸,默不作声的回府的,一路上就没与副官说过一句话,回府在前院也只有一句话——各军电报只收不回,交督办军务处处理。明显的嘛,参总在宫里受了窝囊气,今儿是摆明要撂挑子不干了。既然不干了,还去参加个啥鸟阁议啊?本来嘛,参总每天的时间是很准点的,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迟到这种事儿¨哎哎哎,真是傻哟,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当副官?只是,参总这么大的人了,这么高的位子了,还真能把“怄气”两个字说得出口,嘿嘿一¨
屋内,纱帐低垂。
杨格向已经睁开双眼冯秀若摊手,挤出无可奈何的笑脸,说道:“惊醒你了,行伍里人,不大着嗓门吼,他听不见。”
其实冯秀若早就醒了,也知道杨格早就醒了,只是想着不惊扰他,他兴许还能多睡一会儿。梅香从鞍山发回的电报里说,爷在关外的日子一.想想大风雪里千里驱驰的劳苦,这心里就是酸楚、怜惜、疼爱、敬佩、担心,真个五味俱全。好不容易的回来了,惟愿他能多睡一会儿,生怕惊扰他,却被别人惊扰了。
“天还早,再睡一会儿?”
海棠春睡方苏醒,发鬓散乱那个啥,反正就是又美又媚的,引得杨某人一下子就爽快的应道:“嗯,再睡,不过,嘿嘿!”
嗯嗯.一(学某人,此处省略一万万个字,整数,干净利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