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崔向推算,凌静安应该三日之内就会前来崔府寻他,不想过了四五日有余,还不见丝毫动静,说实话,他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担心事情有变。 毕竟以凌静安的狡猾多变,他许之以利,再强行将他绑在一起,能否让凌静安为他所用,也在两可之间。
万一凌静安一狠心,将文渊阁出手,然后远走他乡,他也无可奈何。凌静安真要能下得狠心,又不顾一切遁走,固然是损失惨重,对于崔向来说,也是全无益处。所以他倒是真心希望凌静安留下,和他共谋大事。
不过,凌静安是肯屈居人下之人么?
所以崔向一直在耐心等候凌静安的来访,来访就是表明态度。不想苦苦等来了凌静安的来访,崔向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父亲一句轻飘飘的话打击得眼冒金星。
推了?
凌静安估计也是挣扎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前来问个究竟,却被父亲问也不问就给拒之门外,崔向欲哭无泪!
崔卓还颇为惊讶,训斥说道:“何事如此大惊小怪?不过是一名商贾罢了,值得大呼小叫?”
父亲是顶撞不得又讨好不得,软硬不吃,但人都有弱点,崔向心中再急,也不能冲父亲发火,也不能说出凌静安找他的真实目的,脑子一转,张口就说:“父亲有所不知,凌静安虽是商人,但他手中有许多名人字画的真迹,今日前来寻我,估计是为送字帖给崔安!”
事关崔安,崔卓不得不一脸严肃:“当真?如此说来,岂非是为父莽撞了?”
父亲对是对,错也是对,要让父亲认错,崔向还真有些于心不忍,或者是说不想惹他一连数日不快,就赶紧承认错误:“也是孩儿一时疏忽,忘了提前向父亲通报一声,此事倒也怪不得父亲。”
崔卓脸色缓和下来,既威严又慈爱地说道:“以后有事不妨事先向为父说上一声,省得误了要事也是不好。另外,与商贾交往,要适可而止,不可走动过近,更不可与之共事谋利……”
不知怎的,见父亲作态,崔向忽然想起了远在新吴的曹学正。
父亲还想再多说几句,崔向担心凌静安走远,被拒之门外或许会心生不满,真要是因此错失良机,可就是大大的不值了。还好父亲也瞧出了崔向心神不安,就道:“你可速去门房看看,或许还来得及。”
崔向应了一声,急急出门,刚刚走到院外,被无忧湖的水气一激,顿时清醒过来。若他这般冒失前去追赶凌静安,就算能将他追回,凌静安恐怕也会心中多想……崔向停下脚步,摇摇头,此事还是自己关心则乱,操之过急了。
眼下是凌静安无路可走,不是他,他要是放低了姿态,凌静安反而会乘势而上,以后不好将他收服不说,一旦他再有二心,恐怕坏了大事。
首次打交道,姿态还是要拿捏一二,虽然说起来他本身也没有多少倚仗,但相比之下,凌静安更是有求于他,而他若没有凌静安之助,虽然多些麻烦,但要是再找一名如凌静安一般的人才,费些周折,也是能够找到的。
正寻思之时,人已经慢慢绕湖走出很远,偶一抬头,却见崔居正笑呵呵地从远处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张请柬。
“二郎,猜猜看,是谁下了请柬请你吃酒?”崔居一脸卖弄意味。
崔向正想摇头说不知,心念一动,顿时笑道:“凌静安留在门房的请柬,怎的被你拿到了?”
崔居一脸挫败:“你不会假装猜一下,也好让我戏耍你一番?真是,非要一说就中,也是怪了,你怎么就猜得那么准?”
崔向接过请柬一看,凌静安请他今日酉时到仙人居的雅座月关居赴宴,他必定早早赶到,恭候大驾。
瞧了崔居一眼,看他眼巴巴的样子,笑了:“没说不让你一同去,问题是,崔刺史能让你酉时出府么?”
崔居神秘地一笑:“要是以前不好说,最近不同,父亲正在烦心,顾不上管我。”说着,也不等崔向发问,自顾自地将任之强命案一事说出。
崔向本来只是随意一听,待听到最后,听说任之强命案竟然牵连到了卢关,还事关崔刺史仕途,也不由上了心,毕竟崔刺史对他一家有恩,他也算庇护于崔刺史的崔氏学堂之中,一荣俱荣未必,一损俱损是必定的。
思忖片刻,崔向一时也找不到要点,不过,他隐约记得在后世读一些离奇命案之时,仿佛有过一起与此案类似的案件,最后破案完全是因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还想再想,一旁崔居开始催促,说是天色不早,尽快动身为好,崔向一想也是,凭空设想是不能发现疑点的,就想亲身到现场看一看,就问:“若你出面,到命案现场偷偷看上一眼,有没有可能?”
崔居摇头:“命案现场肯定已被宜春县衙查封,平常人等无法入内,就算我是刺史之子,没有手令或是公文,也不能进入。”
说得也是,看来得想其他办法了,崔向让崔居等他片刻,转向回到菡萏苑,打着崔居名义,说是出外走访一位友人,当然是文人友人。崔卓见是崔居相邀,不好回绝,就点头允许,想说什么,微一摇头,还是没有说出口。
崔向也没有心思再琢磨父亲,来到院外,和崔居一起出门。约崔居同行是两个想法,一是他想做的事情,只凭一已之力断断不行,或许还有需要借助崔刺史之时,这是私心。再有一点,他一直觉得崔居与他颇为投缘,也是值得可交的朋友,他想拉崔居入股,送崔刺史一个人情。这是好心。
崔居想同崔向一起见凌静安,纯属凑热闹,同时也想乘机和崔向谈论佛学。
“二郎,怎么高闲法师也不来找我们谈论佛法了?高水法师看上去似乎并无高深佛学,为何能和高闲法师成为师兄弟?”
这个问题问得有失水准,崔向本不想理他,一想还得开导了几句,就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些和尚佛法精深,但不是善谈之人。有些人喜好夸夸其谈,但并非就是有真才实学之人,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