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金铠汗如雨下、坐立不安的当口,秦时竹却话锋一转,放过了他,转而又对议员们说:“至于那些或多或少地参与了这次事件,但又不在名单的人,我提醒你们好自为之,要认清形势,好好吸取这个教训。当然,这次的事件,你们也是被蒙蔽的,也不能全怪你们,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类似事件了。这次可以原谅你们,但如果还有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宽大了。”秦时竹威严地说,“我宣布,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深究了。名单上的人和其余同党,都交由葛部长鉴别、审查,然后由徐部长根据议会通过的办法处置,任何人不得横加干涉。”听到这里,袁金铠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感觉无比轻松和畅快。
“是,我们一定完成任务!”两大部长齐声回答。
“听说这次的会议是要重新选举都督,那么我既然在场,大家要选举的话,可以重新再选,我一定接受民主决定的结果。”
“不,复生,这个都督由你来当最合适。”张榕抢先一步,对着台下说,“如果各位同意秦时竹继续担任我们的都督兼东北兵马大元帅,请鼓掌表示通过!”
刹那间,议会厅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不少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秦时竹在议会大厅里既做导演又做演员,终于把清洗这出戏给唱完了,居然还博得满堂喝彩。众人不但佩服他的果断,更服膺于他的宽宏大量。回去的路上,葛洪义先是安排王云山他们把灵堂撤掉。然后问秦时竹:“就这么算了?是不是便宜他们了?”
“你说谁?袁金铠他们吗?”
“是啊,还有不少人虽然没列在名单上,但据我所知或多或少地参与了这次事件,按我地意思,一个都不能少,除恶务尽!”
“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够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还是要坚持的。内部整风,如果手段太过,会人心惶惶。”秦时竹补充道,“这个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很严重,但实际上呢,确实是出于争夺权力真空的考虑,这样就和袁世凯形成了非预谋的合谋,应该说。真正死心塌地反对革命的只是少数。一定要把这个少数和别的多数区别开来。”
“我是怕你宽大无边,日后更加麻烦。”
“那你说怎么办?都杀了不成?”秦时竹摇摇头,“内部斗争不能太剧烈,让他退出政治舞台就够了,不要再从**上消灭,就象这些在名单上的议员,议员是肯定做不成了,但他们还是士绅。等革命结束在经济建设上还是可以大有所为,我给他们留一条明路,日后也不至于彼此难堪。洪义啊。你要谨慎,日后你就是专门负责内务、情报了,对政治异己分子,当然要铲除,但手段要多元化,不能只有从**上消灭这个手段。你想想看,苏联地大清洗。苏区的肃反。损失了多少人才?”
“这个我明白,不过首恶必办的话。金还肯定难逃一死,问题是怎么将这个案情向外界公布。”
“这倒确实棘手,如果真是袁世凯指使,那以后跟他和谈便没了台阶和缓冲余地,得好好想个法子。”
“我有个主意,”葛洪义将他的想法全盘托出,“可以嫁祸给别人,比如冯麟阁什么的。”
“这主意不错。”秦时竹眼睛一亮,“这也是作秀给老袁看,让他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只是冯麟阁级别太低,还得找个更大的。”
“那……那就只有载沣他们了。”
“不,载沣是个懦夫,我们说了别人也不信,要搞也搞个大的,让良弼、耆善他们背黑锅去吧。”秦时竹又想到一个问题,“就怕这被抓的两人不开窍,一口咬定老袁怎么办?毕竟审讯时还有徐镜心等人在一旁,瞒不过去。”
“这个简单,你交给我办吧。”葛洪义得意地说,“这纯粹是个技术问题,我给他们两人一个暗示,只要把责任推到冯麟阁和良弼、耆善他们身上,就可以饶他们不死,这两人肯定会照办的。”
“还有呢?你可不象是这么菩萨心肠地人,一定还有后续措施吧。”
“那是自然,等这两个小兔崽子交待完了,通过报纸这么一公布,大家相信后,嘿嘿……”葛洪义用手做了一个往下劈地动作,“他们也就没用了,一个死人是不会再翻供的。”
“手脚麻利点,别让人看出破绽。李平度是个突破口,一定要把清廷在东北的暗探都给揪出来。还有,金还长期把持官银号,我估计这小子也贪了不少,给他好好查查。”秦时竹总结道,“总的说来,这次行动是成功的,基本清除了不稳定因素,也考验了军队,事实证明,无论是李春福、蓝天蔚还是郭松龄都是完全可以信赖的。”
“是啊,起先我还一直怀疑李旅长呢,看来是冤枉他了。”
“你通知他们解除锦州戒严,除留下必要的医疗力量外,颜院长他们也一起撤回来。另外,然后通知蓝、李两人明天到沈阳来召开军事会议,我有重大举措。”
“好!我猜你还要去个地方吧。”葛洪义狡黠地说,“是去医院看嫂子对不对?”
“你小子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瞒不过你。”
来到病房门口,秦时竹老远就看见躺在病床上地沈蓉在安静地睡觉。夏海燕陪在旁边,看见秦时竹来了,刚要张口喊出来,被秦时竹“嘘”地一声止住了。他来到床边。看见已憔悴得不成人样的沈蓉,重重地叹了口气。
夏海燕轻轻问他:“完事啦?嫂子刚睡着。”
“都搞定了。让她安静睡会,这两天够难为他了。”秦时竹环顾四周,“孩子们呢?”
“为了让嫂子安静地睡会,振华和芷颖被我哄出去玩了,兴邦也被他外婆抱走了。”夏海燕回答完了问题,又问了动手时的情景,三人又说了不少话。
也许谈话把沈蓉给吵醒了。她醒过来了,嘴里迷迷糊糊地喊着:“我……我想喝水!”
秦时竹赶紧倒了水,“来,蓉儿,喝吧!”,然后用手把她地背部托起来。沈蓉感觉到一阵异样,慢慢地睁开眼睛想看个究竟,映入眼帘地却是秦时竹笑吟吟的脸,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用手揉了揉眼睛。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她喃喃自语,“我不是在做梦吧?”说着,边用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哎哟!”一声叫了出来,“痛!好像不是在做梦!”
“蓉儿,蓉儿,你干什么呢?喝水吧,我回来啦!”
“复生!?”沈蓉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抱住秦时竹的头“你没死啊?我没在做梦吧?”
“没有,蓉儿,我好端端地活着呢。这不是在你面前嘛!”
“那……那为什么他们……他们都说你死了?”情况转变的太快,让沈蓉一下子接受不了。
“因为有人搞阴谋,要暗杀我,不得已才假装死地,蓉儿原谅我好不好?这两天让你受委屈了!”
“那……为什么……你们都要瞒着我,让我这么……”沈蓉已泣不成声,扑在秦时竹怀里。“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好。我答应你,永远不离开你!”秦时竹爱怜地将她抱得更紧。“你好好休息几天,我会陪着你地!”
“爹……”在外面转悠地两个孩子回来了,“你可想死我们了!呜,我好几天没有看见爹了……”
“好孩子,别哭了,爹不是回来了嘛!乖,我们一家又团圆了!”……
众人在病房里说了不少话,这种欢乐地神情对于沈蓉来说,已远离好几天了,她多么想让自己的丈夫一直这么陪伴着自己啊,但她是个明白人,对缓急轻重还是分得清的,男人毕竟要以事业为重,尤其秦时竹又处于眼下这个位置,身系万千幸福,更是分心不得。当听葛洪义说下午还要和清廷使者谈判时,沈蓉就催促他走了。秦时竹点点头,千言万语都在那对视的温柔中得到包容。
路上,葛洪义看见秦时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他还是牵挂着沈蓉,忍不住宽慰他:“老大,你别担心,嫂子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我不是为她担心,蓉儿虽然憔悴,但主要是伤心过度,现在我活过来了,她的心病也该结了,应该很快能好起来。我在琢磨这个和谈怎么谈。”
“这简单,那天我不是提了两个条件嘛,咱们继续围绕着这个展开。”
“如果一直坚持这个条件,这和谈是谈不下去的,没两天就得谈崩,问题是这两个条件还必须得到坚持,不然也太软了,对我们在全国树立威信不利。”
“那给他点什么好处?换取对这两个条件地承认。”
“条件倒是现成有一个,支持老袁做总统。”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南方不是一直在嚷嚷这个嘛。”
“不一样,南方是求袁世凯做大总统来换取这两个条件,我们是要逼袁世凯做总统来实现这两个条件。”
“这有什么区别吗?我看还是皇帝退位,老袁做大,无论是求也好,逼也好,都看不出区别。”
“区别大着呢,南方是不敢打,害怕袁世凯手里地北洋军,我们不一样,这个老虎屁股偏要去摸一摸,一定要给袁大头一个厉害看看,这样才有我们的地位。”
“所以你一直唱高调,跟南方不合拍?宣布东北自行其是恐怕也是这个考虑吧。”葛洪义不以为然地说,“要我说,咱们积极努力谈,认真准备打,就象那时对待台湾的态度一样,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这个思路是对的,关键是怎么配合。我有个法子,就是否定之否定。”
“别……别,你别给我讲哲学,我们兄弟最烦就是你讲哲学了,听得云里雾里,简单点好不好?”葛洪义一脸哭丧相。
“那你也要谦虚点嘛。”秦时竹笑骂道,“简单的说,谈就是肯定,打就是否定,打完再谈就是否定之否定。”
“这么说嘛还比较好理解,从这个思路来讲,谈是目的,打是手段,打是为谈服务的,打得狠是为了谈得好,对不对?”
“不错,还有呢?”
“还有就是打是肯定逃不掉了,这次谈只是个幌子,用来骗老袁的。”葛洪义有些疑惑,“老袁这么好骗吗?”
“老袁就是活曹操,曹操这次不是派了蒋干来了嘛!咱们一定好好利用。”
“恐怕胡惟德要比蒋干高明不少吧。“我又不要老袁杀人,只要争取几天时间就够了,双方临时停战还有几天?”
“明天夜里就到期了,不过可以延长,我想延长一次也是有可能地。”葛洪义一看时间赶紧催促他,“大哥,快点,谈判时间已到了,张榕他们该等急了,有什么话晚上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