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你做事是有准则的,你拥护袁世凯不假,但不是他所有的命令都拥护。那我们也一样,我们原本也拥护他当大总统,大帅在东北起兵时和满清皇室谈判中就有以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的条款,大帅还送了一艘飞艇给他,上面写着天下为公几个大字,就是希望他能造福民众。可这一年多来,我们看到了什么?连一个政见不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都要暗杀,甚至比满清zf还无耻。天下为公早就被他糟蹋地一干二净,这样的民国zf早已不能再代表民众利益了,我们起兵,就是为了匡扶正义,重性民众有个交待……他死在那艘飞艇上,也算是对他本人最大的批判。”
吴佩孚刚才已经站立起来了,眼下怔怔地站在那里,在反复回味着这些话。
“你的军事才能我是欣赏的,气节也是我看重的。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你在廊坊组织的防御和布置我已经都了解了,可以说很成功,倘若没有意外,我们要吃不小的亏,但你却不曾想到,你在对抗这整条路上就是错误的,战术上的精明弥补不了战略上的缺陷,因此你失败也是必然的。你虽然下令部队分散突围并亲自殿后,但可以告诉你,突围的部队基本都被我们抓住了……”
吴佩孚止不住地连连叹气,脸色凝重,对陆尚荣说:“吴某将死之人,杀之不难,只是这些部下还请陆副座多加关照,不要太为难他们。”
“你又错了,杀你不难,但如果我要杀你的话,说这么多话的功夫你吴佩孚纵然有10个脑袋也已经被砍下来了。我来找你谈,是希望你对形势和大局有个清醒的认识,对自己的人生也要有个规划。大帅已经决定,要用最短的时间和最小的代价结束护国战争。打内战毕竟不是军人的职责。所有被俘的将士,都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只是你个人地出路和未来,你也要好好思考一下。”
吴佩孚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吴某的将来,无非是解甲归田、终老林哮已……”
陆尚荣知道吴佩孚其实已经心动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而已。
“你作什么选择,我不会干涉你。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大帅对你很欣赏,特意让我告诉你,将来不管是谁当政,中国国防军必然是要建立地,眼下有一个旅长的差事给你留着,如果你有兴趣,不妨可以试试,别的我不多说,在护**里。旅一级部队是独立的,要么是师-团结构,要么是旅-团结构。这是你独当一面、大显身手的时机。”
看得出来,吴佩孚听到这个消息时已颇为心动,连眼神都有了光彩,陆尚荣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心想:不怕你不上钩。
“按照我们的惯例。战事不结束,中高级军官是不会遣返的,部队眼下还有军事任务,不可能长久把你们羁押在军营里,今天晚上就会把你们送到后方修养。我希望你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究竟是做一个对国家、对民众有益之人还是甘愿自我放逐……”
陆尚荣走了,只留下吴佩孚在哪里反复回味,一个独立地旅长和为国效劳的机会,这个诱惑可不小。特别是袁世凯和曹锟已死的消息。更是断绝了他的后路,吴佩孚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的未来。
北京城和廊坊一线地战事已经结束。但保定地大战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北上增援地第二师、第四师本来是准备顺利接防、入驻保定并增援京城地。因此一开始并没有作战地准备。只知道抓紧时间长驱直入。没想到保定已经让蓝天蔚给拿了下来。并且迅速布置了人马。两师地先头部队遭到了迎头痛击。不得不落荒而逃。
在北洋军原本地防御体系内。保定地重点防御对象是向西。在其南北两面并没有太多地防御力量。为了争取时间迎击。拿下保定后蓝天蔚在保定城南部署了人马阻击。在保定一线则命令部队加紧构筑野战防御工事。在阻击战打得烽火连天地时候。主力部队在拼命地修筑工事。
由于保定地枢纽位置。要北上京城增援。非经过不可。王占元和杨善德也非常着急。如果不能迅速拿下保定。则北上增援就成了一团泡影。早上他们和曹锟地电报来往中。已经得知前线情况不妙。如果再在保定城下拖延时间。结果可想而知。
两师临时组建地前线司令部里。王占元拉长了脸。对杨善德说:“老弟。看来形势不妙啊。北京方面联系不上。现在连曹仲珊地三师也没有音讯。保定又给人家给占了。我们是不是要另外想想办法?”
“另外想办法?”杨善德算是北洋军中地新锐。虽然年龄不及王占元。但说话地口气却一点也不小。“在我看来。除了拿下保定。打通北上地道路。别无他法。”
听到这样直愣愣地话语。王占元不禁有些皱眉。但又不能明着说对方地不是。只好耐心地继续劝说道:“保定让人家占了。这是没办法地事。我们两个地任务在于救援京城。如果为了一个保定而浪费时间。恐怕……大总统怪罪下来我们吃罪不起啊?”
对这位参加过甲午战争的老资格军界前辈而言,袁世凯和他是同龄人,别人都暗地里称呼袁世凯为“老头子”的时候,他还是坚持大总统地称呼,说穿了也不奇怪,如果袁世凯是“老头子”,那他王占元岂非也是“老头子”一个?
对于王占元地话,杨善德有些不服,什么叫做没办法的事情?岂有仗还没打就已经低头认输地道理?先头部队吃了一个大亏是不假,但原因在于敌情不明又贸然前进,如果仅仅这样就畏缩不前,北洋军的威名何在?这是就公束言,在私底下,杨善德和徐树铮、靳云鹏等人交好,算是段系的铁杆,和王占元等冯系之间不时有明争暗斗。因此争执间又有了派系倾轧的背景。但眼下局势危急,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他杨善德还不至于为了这个而公开闹不和。只是略带情绪地反问王占元:“那依子春兄的意思?”
别看王占元刚才说得这么轻巧,其实他心里也没有主意,就军石作而言,要想迅速北上,不打保定还真没有别的出路。如果绕道,一方面部队只能依靠步行,从这走到北京恐怕没三天不行。而且即使到了也是疲惫不堪,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而且,即便绕道也不是这么好绕地,绕远了碍事,饶近了保不住保定敌军给你一个侧击,部队就全完了。王占元之所以刚才那么说,只是因为联系不上京城和第三师,心里惴惴不安而已,要说主意,还真的没有。老话说地不错。年纪大了,进取心和锐气都减退了,说好听是老成持重。说难听点是固步自封。
“依我的意思,部队远来疲惫,需要先休整一下,等弄明了敌情,联系上了陆军部再做决定不迟。”
听到这个答复,杨善德冷笑了一声。这是什么主意?比没有主意还坏。方才王占元口口声声不能耽误了时间,现在又说要休整休整、侦察侦察,看来真是老糊涂了。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还要照顾王占元的情绪,于是悠悠地说:“此谓老成谋国之言,只是目下大总统、段总理被困京城,对我们两师的援兵必然是望眼欲穿,能早一天到京城局势就多一分保证。部队远来疲惫是真,需要休整、侦察也是真。但机不可失。我的主张还是要尽快组织进攻。”
杨善德虽然给王占元戴了“老成谋国”的大帽子,但实际语含讽刺。王久历江湖,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当下也不便发作,只是以强硬地语气说:“既然老弟认为机不可失,我看不妨先让四师为先导,我们二师随后策应,谅他蓝天蔚不过一师人马,决计挡不住大军一击。”口中这么说,心里打的算盘却是你不是要进攻吗?那先让你带领四师碰钉子。
杨善德明知是老家伙给他下套,但既然已经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意思推辞,当下答应组织本部进攻。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王占元口中冒出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先去撞南墙吧!”
杨善德组织大举进攻的时刻定在下午四时,此时蓝天蔚已接到各方面的电报,告知三师基本覆灭,他的17师后路无忧,陆尚荣给他命令是尽可能歼灭敌人,必要时可以放进来打,护**北路集团和东路集团将尽快赶到增援,共同围歼保定附近的敌人。听到后路已经完全胜利的消息后,17师将士全线士气大振,纷纷表示要坚守保定,绝不让北洋军前进一步。但是蓝天蔚所考虑的是,京城被占、三师覆灭地消息虽然对面的北洋军集团目前还不是完全清楚,但迟早会清楚的,如果阻击战打得太狠、太坚决,敌人完全可能在北上无望、增援失去意义地情况下后撤,如此一来,就不能完成大量歼敌的任务。为了给北、西两路集团的到来争取时间,他制定了逐次抵抗、诱敌深入、等待援军包抄的计策。换而言之,对北洋军的阻击是必要的,但不能打得太狠,要给敌人一点甜头,等敌人放进来后事情就好办了……
杨善德地进攻是在猛烈的炮火准备中进行的,蓝天蔚的西路集团和北洋军的重型装备差不多,基本都是75MM口径的野炮(当然在步兵轻武器包括迫击炮方面还是具有明显优势的),没有大口径重炮也没有飞艇支援,北洋军的火力得以最大程度的发挥。为了尽快扫清保定外围,杨善德用足了十分地力气开始进攻。四师算得上是镇压二次革命地得胜部队,官兵的战斗意志还很强烈,多少也带有一点傲慢和自大,在先头部队吃了一个小亏后,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所谓地保定外围据点,其实并没有什么永久性的工事,无非是就地利用一些险要地势构筑野战工事,并且在交通要道上埋设了地雷,由于17师官兵基本都为北洋出身,对四师的进攻套路极为熟悉,简直就是教科书上的同样操作,因此在炮击开始后,外围阵地的将士们就各显神通,找到了合适地点隐蔽起来,同时招呼后面的炮兵予以压制反击,在你来我往的炮弹对攻中,双方打得尤为热闹。士兵们就趴在工事里静静地看炮弹在头顶飞过,然后就是专心地等待敌人上门。
果然不出所料,炮击刚停,对面就出现了大批北洋军的步兵,从番号上看,是隶属于第四师第八旅的。虽然敌人推进的速度很快,气势也很凶猛,但战士们一点也不着急,前面的路口铺设了不少的地雷。北洋军的士兵一边前进一边拼命放枪给自己壮胆,但不管怎么放,对面的简易工事里愣是没有一些回击,只是偶而有一些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迫击炮炮弹落在人群中造成一定的杀伤。这样的情况迷惑住了带兵的军官,他认为刚才的猛烈炮击已经摧毁了护**的阵地,而望远镜里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是满目倒塌的工事更是加深了他的错误判断。
“冲啊!”官长掏出自己的****在空中一笔划,成群的北洋军士兵就乱糟糟地朝阵地冲来,一开始还有意识地收着步子,但跑了几步后丝毫没有见到反击,胆子越来越大,脚步越来越快,终于快到路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