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皇太后回宫的日子。宫门大开,皇后早早就带着后宫诸人、皇子皇女等在了太和殿前。
太监的通报声远远的传来,太后的队伍已经隐隐能见。
“桂嬷嬷,都有谁等着接驾呢?”太后端坐在凤辇上闭着眼,一脸的慈祥,手中不住的转着一串佛珠。
“回禀太后,奴婢看……好像只有皇后带着各宫的主子及阿哥、公主们。”桂嬷嬷的年纪虽然不小,但眼力还是不错的。最主要的是,这次接驾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以往,皇太后回宫,皇上总是率领着全体后宫妃嫔、阿哥、格格、宗室亲贵迎接,能在太和殿前黑压压的站满一大片。这回却不一样,只有少少的三四十人,与往日大不相同。
“皇上没来?”太后蓦地张开眼,眼中掠过一缕精光,手指死死的捏住一颗佛珠。
“回禀太后,奴婢……没有看见皇上的华盖。”桂嬷嬷迟疑的道。心中也不由得猜测,难道前朝出了什么大事,让皇上连迎接太后的时间都没有?
“……”太后重新闭上双眼,掩去眼中的情绪。
“太后娘娘驾到!”
凤辇停下之后,自有嬷嬷、宫女们上前将太后扶了出来。凤辇之后的小轿里出来一个十岁的女子,正是跟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晴格格。
皇后率领众人急忙跪下行了大礼:“恭请太后娘娘圣安,太后娘娘吉祥!”
晴儿的一声“恭请老佛爷圣安,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在这一片请安声中,就显得有些突兀了。她惊讶的抬起头,看看皇后他们,又看看她的老佛爷。这是怎么回事?去五台山之前,皇上不是已经默许了太后使用“老佛爷”这个称呼了吗?后宫、前朝都已经改口了呢?怎么又变回“太后娘娘”来了?
不叫“老佛爷”了吗?太后再次攥紧手中的佛珠,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皇帝这是要干什么?他就不怕不孝的帽子扣在他头上?看来,哀家离开的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太后默默的扫了一眼恭敬的跪着的皇后。在五台山,她就接到宫中传出的消息,皇后跟皇帝的紧张关系大大缓解,并且一向无宠的十二阿哥竟然颇得皇帝宠爱,还住进了养心殿。难道,这皇后也是个心里藏奸的?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哀家一个不注意就来了个大翻身。
一转眼,又看见了故意挺着个肚子的令妃,太后心中一笑。果然是个没用的奴才秧子,还是让哀家帮你一把吧!
“都起来吧!”太后面上慈祥的一笑,将手递给身边的晴儿扶着,“令妃有了好消息,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令妃含羞带怯的笑着,急忙来到太后身边扶住她的另一只手臂。
“皇后,听说这一年宫中多了不少人口,可得让哀家好好看看。”太后这次赶着回来,主要是为着宫中这两个民间格格的事情。可谁知道,在路上,这事情就又发生了变化。这也让太后的态度变得模棱两可。
“皇额娘一路辛苦了!皇上有要是在身,无法前来接驾,媳妇儿代皇上向您请罪了。”从雨化田的态度上,皇后当然能发现太后在皇上心中地位的变化。前些日子,莲芯丫头在的身边的时候,倒是让她明白了太后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利用而已!皇后也不是没有脑子,只要旁人一点,自然能够想得通透。她就是太后掌控后宫的一个工具而已。现在,既然皇上都已经不把您这尊佛放在眼里了,那本宫对您保持着面上的恭敬也就是了。
皇后淡然的向着太后屈了屈膝,无视掉令妃挑衅的眼神。
“皇上国事繁忙,哀家有这么些人伺候,哪用得着他迎接?何况还有晴儿在哀家身边呢。”太后雍容的笑着,不疾不徐地说。
皇后见太后有意提起晴儿,也不接话,只是冲晴儿淡淡的笑笑,又转向太后道:“太后娘娘一路辛苦了,快回慈宁宫歇歇吧!皇上说,等会儿就去跟您请安呢!”
太后心中暗恨皇后不理晴儿,轻哼一声,扶着晴儿、令妃两个径自向慈宁宫走去。
皇后面不改色地跟在后面,反正她只要大面上不错,有了皇上的支持,太后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慈宁宫中,太后梳洗过后,正坐在明间里跟皇后及嫔妃们叙话。晴儿被太后支派着去收拾行李了,令妃则被她拉着坐在了自己身边。皇后端正的坐在太后下首,不动声色的看着太后和令妃上演的婆媳和睦的大戏,只偶尔太后问话,才回一句。
“皇上驾到!循郡王到,纯郡王到!”太监的通报声响起,雨化田已经拉着小儿子进来,后面跟着永璋。
“皇额娘!”低低的叫了一声,雨化田略微弯腰就算做是行礼了。
“皇上来了!”太后脸上笑得慈祥,心中却是一惊。循郡王、纯郡王?皇上这是什么时候封的?永璋也就算了,可是永璂才八岁啊,现在就封郡王,这不是胡闹嘛!
皇后等妃嫔们急忙站起来给皇上请安,再加上慈宁宫的奴才们,齐刷刷跪倒了一大片。
“起来吧!”雨化田道:“太后刚回来,舟车劳顿,你们不要在这儿打扰了。皇后留下,其他人都回吧!”
不理会走得不甘不愿的女人们,尤其是含羞带怯、幽怨万分的令妃,雨化田可没打算让宝贝儿子给这群女人行礼。
又冲着太后身边的奴才们摆摆手,命令道:“你们也都退下!朕和太后有些体积话要说。”看着鱼贯而出的奴才们,雨化田知道,他们这一出去,已经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了。谭鲁子在外面,会处理好一切的。
“孙儿永璋/永璂给皇玛嬷请安,皇玛嬷吉祥!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两人的声音,一低沉,一软糯。
“皇上快过来坐!让哀家好好看看你,这些日子不见,皇上可是见瘦……”太后淡淡的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两个孙子,就像没看到似的,反而笑着向雨化田伸出手,招他过去。
皇后在一边看得暗恨,却也不能越过太后叫起,只能看着儿子跪在地上,暗自咬牙。
雨化田可没那么多讲究,冷冷的睇了太后一眼,伸手就拉起小儿子,打断她的话:“永璋起来吧!既然已经拜见过太后了,就回去好好办差吧。”
永璋微愣,他没想到皇阿玛对太后然是这么个态度,语气十分生硬,而且完全不给太后面子。皇阿玛一向彪炳自己为孝子,这是怎么了?不过,这也不管他的事。旋即淡然道了一声谢恩,自行站了起来。
不但永璋没有想到,就连太后也没有想到她生的儿子然敢这么跟她说话,还敢瞪她。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面色陡然阴沉下来,小指上的甲套生生被她掰断。
倒是皇后还是有点心理准备的,悬着的心放下。她只管自己低着头,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等等!”看见永璋想要告退,太后怒喝一声。
小孩儿正迷糊着,为什么不是皇玛嬷叫起,而是皇阿玛把自己拉起来了呢?太后的一声怒喝,猛不丁地吓了小孩儿一跳,身子猛地一颤。
雨化田皱眉,揽住小儿子的肩,安抚的拍拍。然后,拉着小儿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把他放在自己腿上坐着。
太后被他这一连串闲适的动作气得老脸通红。哼!真是儿大不由娘啊!今天她倒要看看,这皇帝能做到什么地步!其实,太后心中发狠的同时,也在发虚。她成为太后,是典型的母凭子贵。她娘家虽是满族大姓之一,却是旁支中的旁支,家中地位不高。她能成为太后,在后宫呼风唤雨,靠的还是儿子。这万一跟儿子翻了脸,儿子不给她体面,她就没有体面。这些老太太都是门儿清的,所以,她死死的忍住自己的脾气。
小孩儿虽然懵懂,却也能感觉到现在的气氛不对劲。视线在他家皇阿玛、皇额娘和皇玛嬷之间转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永璂还是乖乖的呆着吧!小孩儿遂将自己又往他家皇阿玛怀里埋了埋,仿佛这样大家就看不到他了。
“既然太后还有话说,那皇后和永璋都坐吧!咱们太后都有什么吩咐。”雨化田看着乾隆她娘强忍怒意的样子,绽开一抹微笑。
“皇帝,这循郡王和纯郡王是怎么回事?”太后咬牙看着皇后和永璋不等她同意就各自坐下。没规矩的东西们!看哀家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朕昨日才封的。”雨化田漫不经心地回答。
“皇帝,皇子册封不是小事,怎能儿戏?永璂才几岁,你怎么就能封做郡王呢?”太后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语重心长的道:“除了永璋和永璂还封了谁?”
“还有大阿哥,追封定安亲王!”
“没了?”太后追问道。
“没了!”
“皇帝,你这简直是胡闹!”太后没有听到她中意的五阿哥,一拍桌子喝道:“皇后,你也看着皇帝胡闹不管?你的规矩呢?”
“册封皇子,是朝廷的事儿,不是后宫能干涉的。胡闹不胡闹,你说了也不算。”雨化田一挑眉,“太后的年纪大了,以后还是多在慈宁宫中礼礼佛,就别到处乱走了,外人也尽量少见。皇后,宫中事务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不要来烦太后了,省的她费神。请安什么的,也都免了吧,太后也懒得见人。”
“是,臣妾遵旨!”皇后低头福了福身,敛住脸上的笑意之后才抬起头。
“皇……皇帝,你……你这是,这是要软禁哀家?”太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又是气又是惊。
“哪里,朕是给你机会修身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