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的外甥女是谁？”宝钗试探问道。
春晓心里直埋怨那几个婆子不省心，又勾起那件事来，一边偷偷打量着宝钗的神色，一边故作不在乎地说道：“是王姨娘。”
“哦。”宝钗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春晓。
春晓半垂下眼眸，伸手摘了一片牡丹叶子，不敢正视宝钗的眼睛，半响才说道：“姑娘，那次虽是王姨娘的不对，但太太已经罚过她了，还是算了吧。”都是可怜人，碰上了就帮一把吧。
“以前没想起就算了，现在想到了还这样放过她，那下面的人有样学样怎么办？”宝钗继续试探道。难道这王姨娘和自己还有什么牵连不成？
春晓抬起头，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宝钗，姑娘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今天是怎么了？有心想帮王姨娘美言几句，但又怕触犯了宝钗的规矩，半响才说道：“上次姑娘大病固然是风寒所致，但也与王姨娘多嘴引得姑娘伤心有关。太太已经罚她跪了三天三夜，她也知道错了。”
宝钗点点头，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没有必要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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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娘，这是端午节的香料。”小丫鬟草草地行了个礼，把几个香囊往桌上一放，不等王姨娘问话，径自离开了。
“啪。”王姨娘把那几个香囊扫落在地，“现在连个小丫鬟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老爷在的时候，谁见了我不是恭恭敬敬的。”
丫鬟珠儿忙弯腰拾起香囊，用手帕包好，劝道：“姨娘，现在是太太当家，你还是忍着点吧。”
“怎么忍？我今年才二十二岁，还要忍到什么时候？”王姨娘说着，不禁伤心起来。
珠儿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呢？做妾室的难处又不是现在才知道的，只好劝着：“姨娘，太太是个心善的，不会为难你的。”
王姨娘冷笑：“她心善？我被罚跪了三天三夜，差点就死了，她是哪门子的心善。”
珠儿忙在门口探了探，见没人方舒了口气把门关上，心道，你把姑娘气得大病了一场，太太只是罚你跪了三天，没有把你发卖，已经很仁慈了。
“姨娘，府里现在不比往日。”没有了老爷的庇护，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你这什么话？我还不信那薛氏敢拿我怎么样？”话虽如此说，但王姨娘的声音却压低了。
珠儿疲惫地望着这个到现在还没认清自己处境的王姨娘，“姨娘，你还是少说的吧，上次姑娘的事情，估计太太还没消气呢。你这又何苦呢？学学祝姨娘吧。”
“你是在说我不懂事了？”王姨娘见珠儿不站在她这边，心里很是恼怒，但如今身边只有珠儿一个丫鬟是真心伺候她，又不敢真把她得罪狠了，自己郁闷了会，才说道：“把昨儿绣的锦帕拿来，我们去祝姨娘那里，我就不信她真那么能忍。”
祝姨娘就住在王姨娘的院子后面，两人到的时候，祝姨娘正在屋里纳鞋面。
“妹妹这么有空闲呀，不知道刚刚太太给你送香料了没有？”王姨娘大喇喇地往旁边椅子上一坐，直接问道。
祝姨娘放下手中的活计，吩咐丫鬟上茶，笑道：“太太前两日已经送来了，是上好的冰片，姐姐你呢？”尚未等王姨娘回答，又笑道：“瞧我问的傻问题？姐姐的当然也得了，或许比妹妹的还好呢？”
王姨娘听到自己是最后才拿到的，而且还比不上祝姨娘，顿时火冒三丈，随手砸了手中的茶杯，站起来道，“我去问问吴大娘怎么办事的？”
珠儿歉意地望着祝姨娘，为王姨娘无理的举动感到很羞愧。
祝姨娘对王姨娘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一边示意珠儿不用在意，一边笑道：“姐姐，吴大娘已经不管事了，现在是以前管花园的周婆子管事。”
“凭她是谁，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如此放肆。”说着瞪了站在一边的珠儿，“还不快跟上，要我请你是吧？”
目送王姨娘离开后，祝姨娘露出了一个轻笑。
丫鬟莲儿看着祝姨娘年轻姣好的面容，暗暗叹了口气。
“不要为我担心，这是我的选择，以前活得不错，今后只会更好。”祝姨娘仿佛听到了莲儿的心声，自信地笑道。
“姨娘，你说太太会如我们的意吗？”莲儿不是很有信心地问道。
祝姨娘望着天上不时飘过的云彩，说道，“我赌的不是太太，如果靠太太，我宁愿出府去，这样虽然辛苦，但总比以后朝不保夕的好。”
莲儿一脸疑惑，薛家是金陵世家，怎么会朝不保夕呢？
“傻莲儿，凡事不能看表面，薛家现在是风光无限，但太太性情软弱，不懂筹谋，大爷是个纨绔，一家人只会坐吃山空，不出十年薛家必败。”
如果自己有个儿子，还可以争一争，可是现在……不禁想起了往事。
“青荷，我知道这事委屈你了，以你的才貌，正正经经地外聘，做个正头娘子，日子过得不比府里差。只是我已经老了，或许就这一年半载的事情了，我放心不下薛家，太太和大爷看来是指望不上了。你的人品、聪明才智我信得过，往后薛家就看你了。”
这是她成为薛家姨娘的前一晚上，老太太对她说的话。此时老太太已经病入膏盲，对太太和大爷也失望透顶了。她虽然不愿意，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她的命是老太太救回来的。
“青荷，我好不了，太太是不中的，你以后多帮帮她。对不起，没能给你幸福，现在还要你为薛家付出，如果有来世再报答你吧。”
这是薛老爷临终前跟她说的，“呵呵，你们真看到起我呀”祝姨娘露出了一个冷冷的笑容。但讽刺的是，她现在却要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只因为她想过得更好。
“姨娘，既然薛家成了这样吗，那现在你为什么还想留下？”莲儿看着祝姨娘恍惚的表情，怕她又想起老爷，忙问道。
“因为姑娘，她很不一样，或许她可以改变薛家的命运。”祝姨娘回过神说道：“你没发现这些日子，府里很不一样了吗？”
莲儿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嗯，听说大爷这段时候不怎么胡闹了，还会看书练字了，而且四老爷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来吵闹了。但这和姑娘有什么关系呢？”
祝姨娘没有再回答，沉默了会说道：“王姨娘这么去一闹，估计姑娘很快就会想起我了，准备好，我们明天一早过去给太太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