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病倒的那天晚上,青姨娘也发起了高烧,林如海虽然派人去请了往日相熟的大夫,但青姨娘的高烧始终不退,第三天夜晚终于还是去了。
青姨娘只是一个小妾,第二天就下葬了,过后在寺庙做了三天的水陆道场,一切风过无痕。
至于不见了的灵儿,林管家派人搜了几天无果,去官府备了案,揭过不提。
晨怡院内
几个丫鬟在廊外逗着鹦鹉说话,屋内,宝钗坐在靠窗的桌子上学画画,林黛玉半躺在床上,捧着一本诗集看得正入迷。
赵嬷嬷一拐一拐地走了进来。
听荷忙搀着她,“嬷嬷,你怎么过来了?有事情叫小丫鬟来吩咐就可以了。”
画荷进去回禀林黛玉。
雪雁忙撩起珠帘,其他小丫鬟也笑着上前讨好。林如海准许赵嬷嬷陪林黛玉进京的事情已经在丫鬟婆子中传开了。
水蓝和春晓微微行了礼,退后两步跟着进了屋。
宝钗见赵嬷嬷这会过来,估摸着她可能有事情跟林黛玉说,自己在这里不方便,示意两个丫鬟把桌上的宣纸、颜料、毛笔收拾好。
林黛玉忙放下书,扶着画荷的手站了起来,赵嬷嬷挨打的原因她已经知道了,对赵嬷嬷她是打心里的感动和尊重。
“嬷嬷,你好点了吗?我派人送过去的生肌化瘀的药你用了没有?”林黛玉抓着赵嬷嬷的手,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委屈嬷嬷了。”
赵嬷嬷也两眼泪光,轻拍着林黛玉的小手,说道:“姑娘别担心,嬷嬷没事的。”
宝钗忙笑道:“妹妹,嬷嬷,你们先坐下来,没看到听荷、画荷两位姐姐急得眼睛都红了吗?”说着故作哀怨地叹了口气,“哎,可怜两位姐姐,这个月的赏钱没了。”
众人闻言都看着听荷、画荷两人,果见她俩眼眶微红,都笑了起来。
前两天林如海过来曾发话,承诺只要把林黛玉伺候好了,每个月多给丫鬟一个月的月例。
听荷笑道:“还是宝姑娘体贴人,水蓝妹妹和春晓妹妹真是有福气。”
林黛玉让丫鬟扶着赵嬷嬷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笑骂道:“你们听听,好像我亏待了她似的。”
春晓也凑趣笑道:“姑娘,你看人家听荷姐姐还有赏钱可以拿呢!”
宝钗踮起脚,轻轻拧了拧她的腮帮,对林黛玉笑道:“妹妹,要不我拿这丫头跟你换听荷?我可是垂涎她很久了。”
未等林黛玉回话,春晓不依地跺跺脚,躲到了水蓝背后,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又说笑了一会,宝钗推说乏了,想回去躺会。
赵嬷嬷知道宝钗是在避嫌,但经过这些的观察,知道宝钗是个心地纯良的,何况还指望着她帮忙劝劝林黛玉,忙笑道:“这天气热了就容易发困,但白天躺久了晚上便不易入睡。”
林黛玉也笑道:“宝姐姐再陪我说会话。”
宝钗见赵嬷嬷这样说,也就没有再坚持回去。
众丫鬟知道她们有话说,上了茶点后,都很有眼色地退到了廊外。
赵嬷嬷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地问林黛玉:“姑娘,你打算跟老爷闹到什么时候?”
林如海这几天天天过来看林黛玉,但林黛玉还是不冷不淡的。
林黛玉脸上微微不自然,端着小茶杯,撇开了头不语。
赵嬷嬷心里直叹气,姑娘这性情,在家里还行,毕竟是嫡出的姑娘,老爷也宠着,但去了京城可怎么办?
“姑娘,嬷嬷知道你还为了夫人的事情跟老爷怄气,但韦氏已经死了。”
林黛玉听到提起贾敏,贝齿轻咬着下唇,双眸含泪,“韦氏怀孕了,我虽恨她,但也没想过把那孩子怎么样,那是我的弟弟妹妹,但是……但是太太……刚闭上眼,老爷就马上把韦氏送走,还把太太身边伺候的人全打发了,在他心中,韦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永远比我跟太太重要。”
宝钗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叹息,不仅是林如海,对所有的男人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个死了的妻子如何能够比得上承香火的儿子。
“姑娘”,赵嬷嬷挣扎着站起来,半蹲在林黛玉跟前,“姑娘,刚刚那些话你以后可别说了,被人听去了不好,老爷毕竟是你的父亲。”
宝钗忙和林黛玉扶她坐好,“嬷嬷,你可得保重自己,以后妹妹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你呢。”
林黛玉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
赵嬷嬷眼睛微眯,脸上充满了慈爱,笑道:“宝姑娘放心,我会一直陪在姑娘身边的。”
宝钗也劝道:“妹妹,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姑妈也不愿意看到为了她跟姑父闹成这样。”
“是啊,姑娘,老爷始终是你的父亲,这父女哪里的仇恨。”
林黛玉低头不语,但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赵嬷嬷见状心里一喜,脸上却堆满了忧愁,叹道:“老爷这段时间事情多,又担心姑娘的病情,听伺候的丫鬟说,老爷这些天身子不是很好,昨晚还了半个晚上。”
林黛玉猛抬起头,眼里闪过关切,连声问道:“老爷怎么了?请大夫了没有?”
宝钗笑道:“妹妹,这些事情嬷嬷又怎么会知道,依我看,妹妹还是亲自走一趟为好。”
林黛玉扭着手绢,脸上全是挣扎。
赵嬷嬷又叹道:“也不知道丫鬟有没有给老爷熬药。”
“妹妹,你还是去看看吧,万一丫鬟不尽心怎么办?”
林黛玉犹豫了片刻,“嬷嬷和宝姐姐先坐会,我去看看老爷。”
赵嬷嬷忙高声吩咐丫鬟伺候林黛玉出门。
宝钗也跟着离开了。
“水蓝,今天是初几了?”宝钗边走边问道。
“姑娘,是八月初一了。”
“我们在林家也待了小半个月了,你一会去跟大爷说声,我们过两天就启程,赶走中秋节到家。”如今林黛玉已经跟林如海冰释前嫌,又有赵嬷嬷这样忠心能干的人陪着,宝钗也放下了心。
春晓忙笑道:“我一会就去找大爷。”林家虽好,但还是比不上在薛家自在。
宝钗笑笑,过了半响又问道:“这顿时间姜嬷嬷在忙什么?”薛太太虽然让姜嬷嬷陪着宝钗,但这些日子宝钗没有传她,她也只是早晚请安而已。
水蓝皱了皱眉头,说道:“听晴儿说,她这些日子老往别院跑,前些日子还支开了晴儿和安和,上了一趟街。”
这姜嬷嬷到底在做什么?
“一会请她到我房里,我有事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