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刚过,天空飘起了毛毛雪,整个天地进入了雪白的世界。
韶华院内
“你家丫头今年也大了,就不用再到姑娘跟前伺候了,你领回去自行婚嫁吧。”薛太太端坐在榻上,抿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一个穿着酱紫色棉袄的婆子跪在地上,怔怔地说道:“太太,可是安丫头做错了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回头骂道:“你这不争气的东西,还不给太太、姑娘磕头认错。能在姑娘身边伺候,是你家祖坟上冒青烟了,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太太,你看在她这几年尽心尽力伺候姑娘的份上,就饶过她这回吧。”
祝姨娘笑道:“你这婆子好不懂事。太太就是看她是个好的,才开恩许了她回家自主分配,否则直接拉出去配小子了,还跟你啰嗦这么多?”
“真的?”婆子又回头看了眼脸色晦暗的安和,对祝姨娘的话不怎么相信,这几天府里换了很多人,有管事的娘子,也有打扫的婆子,她虽然只是个浆洗房粗使的婆子,但也感觉得出事情很不寻常。
而且安和今年只有十六岁,远没有到府里丫鬟婚配的年龄,这会却放她回去,是不是……想到前些日子跳水死了的丫鬟,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薛太太不耐烦地看了两人一眼,“好了,你们退下吧。”
婆子心里一紧,茫然地看着薛太太和祝姨娘。就是因为安和在姑娘院子里伺候,虽然只是个二等丫鬟,她才被浆洗房的管事高看一眼,如果安和离开了……再说了。安和这样子回去,她家不就成了府里的笑话了吗?
“太太。我想再给姑娘磕几个响头。”安和声音带上了哽咽,虽然从筱梅事败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可能要被赶出去了,但事到临头,还是觉得很难受,真舍不得姑娘,舍不得春晓,舍不得院子里的姐妹们……
薛太太叹了口气,没有难为他。示意文末带她进去。
宝钗正在薛太太的内室里描花样,听到安和想见她,心里一阵叹息。在筱梅的事情当中,薛太太恼安和知情不报。又顾虑到宝钗的名誉。本想把她打发到庄上,随便配个农夫算了。
但宝钗不同意,安和虽然卷入了其中。但却是无辜的,而且筱梅的事情只要过了一段时间,就算有人再挖出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没必要赔上安和一生的幸福。劝说了很久才让薛太太同意放她回家。
“姑娘……”安和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红了。
宝钗温声说道:“起来吧。地上凉。”
听到宝钗关心的话语,安和更加伤心起来。“姑娘,我要走了……呜呜……我舍不得姑娘……”
宝钗看着眼前这个跟了自己几年的丫头,心里也难受起来。
春晓擦了擦眼角,忙扶起安和,强笑道:“安和,你这是做啥?太太放你回去是对你的恩典。如果真舍不得姑娘,等你成了嬷嬷之后再过来伺候姑娘就是了,你看看文采姐姐和迎柳姐姐,还不是照样可以给姑娘办事。”
“真的可以吗?”安和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明净的大眼怯怯地望着宝钗。
宝钗重重点点头,眼睛也湿湿的,“当然可以。”
安和闻言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那我过了年是不是就可以进来了?”
“扑哧”的一声,春晓笑了起来,“哎呀,我的好妹妹,嬷嬷可是要成了亲才可以的,难不成……”说着,暧昧地打量了她一番。
安和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脸色涨得通红,一边跺脚一边说道:“姑娘,你看春晓那样……”
宝钗不禁大笑了起来,屋里悲伤的气氛一扫而光。
“安和,你放心地回去吧,我会给你留一个嬷嬷的位置的。”宝钗又戏谑地笑了起来,“不过要等你成了嬷嬷之后。春晓,你陪安和回去收拾吧。”
婆子掂了掂手上几个分量不轻的的包袱,再看了看一直送安和到垂花门的春晓。心里又活络了起来,看样子太太和姑娘并不是厌恶了安和,说不定安和以后还有机会近姑娘的身边。
安和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婆子身边,泪眼汪汪的,虽然姑娘许了她嬷嬷的位置,但是她一想到很久不能见姑娘和姐妹们,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
“安丫头,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惹了什么事情?”婆子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安和摇摇头,决定把筱梅的事情烂在心里。
送走安和后,宝钗心里不好受,也没有了描花样的心思。
“妈,我去看看哥哥,韩夫子过两天就要辞馆回家了,我去看看他在忙什么?”
薛太太忙笑道:“外面下着雪,你就别出去了。一会你大伯娘要过来,我让婆子叫蟠儿来一趟好了。”一边说着一边打发人去请薛蟠。
宝钗见薛太太这样说,就挨着她坐了下来,“妈,外边下雪了,大伯娘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你那么聪明还猜不出来?”薛太太摸着宝钗的头发笑道,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又瘦了?可是最近太累了。”薛太太心里暗暗自责,都是自己没用,才累着了钗儿,往后不会再这样了。
宝钗心里翻了个白眼,“妈,我哪里瘦了?你看我都有了双下巴了。”
祝姨娘笑道:“姑娘,这不叫双下巴。双下巴是这样子的。”祝姨娘比了比自己的脸蛋,“双下巴是这样子的。”
薛太太笑骂:“青荷你就会搞怪,给韩夫子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太太放心,一早已经准备妥当了。我昨天还检查过了。”
薛太太点点头,“韩夫子是蟠儿的授业恩师,丝毫马虎不得,等大太太过来再看看有没有要添加的。明天一起送到别院。”
祝姨娘一一应了下来。
不久薛蟠就带着薛蚺进了韶华院。
“蚺哥儿来了,快过来烤烤火。外面冷着呢!”薛太太忙招待着。
薛蚺一边给薛太太和宝钗请安,一边笑道:“二婶,我有这个,不冷的。”说着献宝似把怀里的手炉给薛太太看了看。
宝钗笑道:“虽然有手炉,但蚺弟还是去火边去去寒气。”
薛蟠把手炉递给一边的丫头,拍了拍薛蚺的胳膊,故作哀怨地说道:“蚺弟你还是听她们的吧。哎,你一过来我就失宠了,再过段时间。估计太太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一席话惹得薛太太等人都笑了起来。
薛蚺跟着薛蟠念了几个月的书,多少知道他的禀性,也不恼。
“谁敢忘了我们蟠哥儿,大伯娘第一个不饶她。”大太太扶着婆子的手从外面走了进来。
薛蟠等人忙站起来请安。
薛太太也站了起来。笑道:“正说起你呢。你就来了。可见这人是不能念的。”
大太太由于薛蚺的关系,这段时间跟薛太太走近了许多,也熟稔了许多。笑道:“怪不得我一路上尽打喷嚏,原来是被你念的。”
“有这么灵?等哪天我闲了,天天念着。”薛太太携着大太太的手落了座。
宝钗笑问道:“大伯娘,三姐姐怎么不过来?”
“她倒是想过来,只是这天气不是很好,而且她还有一些绣活没做完。等过些天吧。”
宝钗知道大太太说的绣活是指嫁妆,也不好再问什么。
大太太看着坐在薛蟠身边的薛蚺。心里一阵欣慰,蚺哥儿这些日子懂事了不少,听老爷说学问也进步了许多,没有枉费自己一片苦心。心里对薛太太更加地感激起来。
“二弟妹,这段日子蚺哥儿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我这心里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薛太太忙打断她的话,“大嫂说什么呢,蚺哥儿是个好孩子,有他陪着蟠哥儿我也放心了不少。”不等大太太再说话,语气一转问道:“韩夫子过两日就要回乡了,你的年礼和我们一起送吧,来来去去挺麻烦的。”
大太太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大房虽是长子,但是却是个庶子,家底远远比不上嫡枝,再加上明年珊儿出嫁,蜒哥儿也要娶媳妇,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给韩夫子置办的年礼虽然也不差,但肯定远远比不上二房,如果两家放开来送,差别太明显了,即使韩夫子不介意,其他人也会在心里怠慢蚺哥儿,但如果两家一起送,外人就看不出来,也给蚺哥儿留几分颜面。只是没等她提出,薛太太就先开了口,薛太太的用意如果她还不明白,这几十年就白活了。
“谢谢二弟妹,只是太麻烦你了。”大太太只是暗暗地领情,并没有说很多的感激话。
薛太太点点头,两人聊起了家常。
薛蟠和薛蚺两个不耐烦地挪着身子,显然对薛太太和大太太的话不感兴趣。
宝钗打趣道:“哥哥,蚺弟,你们怎么啦?可是椅子有什么不对?”说到最后已带上了笑意。
薛太太笑骂:“他俩估计嫌我们啰嗦呢,既然这样,你们出去玩吧。”
薛蟠两人得了话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大太太出了回神,正色地说道:“二弟妹,前两天四弟妹过来找我,说是前段时间你这里的一个丫鬟死得蹊跷,。她向来是没事找事的人,你可得有准备呀。”
薛太太脸色一变。
大太太又继续说道:“我留意了一下,她这些天老是去给族里长辈请安,往日可没这么孝顺,估计是在打什么坏算盘。”
宝钗没想到四太太这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