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等了三四天,就为了等一个盲眼的人主持打捞税银?
“对啊,那人才十五六岁,比姐姐大不了多少呢!一来就把当时所有在场的士兵叫了去,一个个的问在哪里沉的,距离河岸多远。覀呡弇甠”
“七嘴八舌,能有一个准么!”
“可不是!”小家伙兴致勃勃的,“我都打听了,有的人说河水两丈多深,有人说三丈,还有人说河里淤泥多,箱子陷进去了……反正没几个是一样的!姐,你说这样他怎么打捞啊?万一捞不上来,林十八哥岂不是自打脸面?”
“呵呵,你还有闲心关心人家打不打脸面。”俞清瑶笑着,眼中也略过一丝疑惑,不能亲眼看到现场情形,就能把箱子完整打捞上来,世间有这等奇人吗?若有,错过了岂不可惜!
“胡嬷嬷……”
“呵呵,小姐,早就准备好了。”
胡嬷嬷含笑,递过来一顶帷帽。月白色的轻纱薄而透,高顶宽檐。戴上它,外人依稀能看个轮廓,却看不清五官容貌。
俞清瑶准备见识见识“奇人”,不过想出门,还得经过某人的同意啊!
李嬷嬷这些天忙坏了,一面要应付知州、县令的夫人们有意无意的打探、拉关系,一面要往林风处跑动,询问什么时候上路,还要抽空关注俞清瑶姐弟的生活起居。哪一处也不能出了篓子。
听闻俞清瑶要出门,她赶忙过来阻止――
“小小姐,请恕老奴逾距。老奴在侯府当差多年,有些规矩不说明白,日后小小姐行动有个差池,都是老奴的罪了!”
“京城里,侯爵伯爵皇亲国戚众多,那一家的夫人小姐出门,不是前呼后拥。覀呡弇甠女儿家金贵,不比小子们骑马笑闹,冲撞了也无所谓。小小姐本不是在京城里长大的,不知利害。老奴便说个例子罢!安国公家有位偏支女儿,排行十九,因为好奇出去玩耍,不幸迷了路途。过一夜才回家,不想未婚夫婿家就依此退了婚约。那还是堂堂国公府呢!”
话里话外,暗示“你是侯府的外甥女,更要谨守妇道,约束行止。真的出什么事情,后半生就全完了!”
胡嬷嬷听懂了,露出忧色,转头劝道,
“姑娘,要不,就别出去了?外面人多杂乱,听说整个下湾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了,人挤人的,万一哪个不长眼,唐突了姑娘……”
俞清瑶沉默了下。
重回十岁,最大的不适应,恐怕就是这出入门庭了。前世家族落败,虽然日子过得清贫困苦些,但那时自在啊!抛头露面,堂堂正正的走在大街上,也没人这般顾首顾尾的让她“谨言慎行”。
比如今天,是不是她出了门,就是陷自己于不利之地了呢?
有那么严重吗?
俞清瑶不想自己好不容易的新生命,还重复过去的老路。整天关在院墙里,人都傻了。
淡淡笑了笑,她对李嬷嬷福了福,“多谢嬷嬷提醒。清瑶知道嬷嬷一片好意,也非常感激嬷嬷担着天大干系,送清瑶姐弟去京城。若留在本家……唉,不知此刻如何呢!此情,清瑶会牢牢记在心上。”
李嬷嬷连忙让了,连声道“不敢。”
俞清瑶致谢完了,话锋又一转,
“只是,从亳城起就一路跟在押银官后,又亲眼目睹了宝箱落水。嬷嬷以为,清瑶去了京城,舅父会不会问起此事?日后清瑶会客宴友的,有没有人好奇的问宝箱是如何打捞上来的?”
“清瑶要怎么回答呢?难道说,自己不能出门,所以没看到么?”
“这……”李嬷嬷哑口了。
真要那么回答,怕是没有几人称赞俞清瑶的“谨言慎行”,暗中嘀咕她“装模作样”“死气沉沉”“没有趣味”的多吧?
李嬷嬷是不想再多担着一层责任了。深深看了一眼,心中暗想,小小姐这性子……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主!也罢了!她尽了奴婢提醒的本份。
“劝谏”的话不提了,叮嘱人好生照看着。
胡嬷嬷不用说,当然准备好了,翡翠、玛瑙、碧玺、水晶四个丫鬟随行,还有知州、县令派来伺候起居的嬷嬷、丫鬟,足足十多人,凑够了人墙,确定前后左右严防死守,万无一失了,才出了门。
俞子皓见到这种大阵仗,只嘻嘻的笑。他年纪小,生得粉团般玉雪可爱,一会儿钻进人墙中,一会儿又钻出来,仿佛很有趣似地。那些嬷嬷、丫鬟,也都喜欢他,看到他过来,就一扭腰让他进去。
“别闹了!”
俞清瑶捉住弟弟的小手,牵着不放,“当心让人笑话。”
小家伙这才停止玩闹,跟姐姐咬耳朵,“姐,李嬷嬷管的可真多。”
“嘘,别这么说。李嬷嬷为我们姐弟操足了心。若不是害怕我们出事,用得着跟在运银队伍后面么?”
“是呀,不跟在后面,那姐姐也不会出来看打捞银子了!”
“你个机灵鬼!”俞清瑶轻轻敲了下弟弟的小脑袋瓜,隔着朦胧的轻纱,也可听出她的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
……
连日来的大晴天,让河流的水位减低了少许。不过,这没有让打捞变得容易些。会水性的士兵下去看过,说宝箱陷入淤泥中,才几天功夫,水草也蔓生过来了。
“姐姐,你说怎么办好啊!”
俞清瑶姐弟,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这个位置好,隔开人群,又能居高临下看打捞的全过程――有知州大人的关照,这些不算什么。
俞子皓紧张的抓住姐姐的手,好像肩负重任、负责打捞的人是他。
“咦,那个人穿青衣的就是……”
“就是那个盲眼的学子。姐,我打听了,他是京城玄清观,玄乙道长的俗家弟子。”
“嗯?”
俞清瑶皱着眉,玄乙道长,是舅父的棋友啊!虽不及他的师兄玄冥名望大,但其人古道仙风,通达妙真。舅父被诬陷谋反的时候,他第一个站出来直言“荒谬”!骂当时掌权的赵丞相,“专政自恣,固宠市权”。
因此,她特意关注了些关于玄乙道长的事情。
可是,俗家弟子?她怎么一点也没印象?眼盲,这么明显的特征,她不可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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