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清瑶考虑了足足三天,。三天后,忽然从纠结中幡然醒悟——这一世重来,她比旁人多的就是前生的教训、经验。王銮是何为人品行,她清楚的知道。可不能因为知道了,才要放弃啊!这不等于把自己的优势全盘推掉?
素没谋面的“前长乐侯夫人”,抢了你的夫婿,良心上很对不起。但想想看,“一尸两命”又是什么好下场,兴许没有嫁给王銮,会改变悲惨的青年早丧的命运呢?
俞清瑶觉得自己非常矫情,内心期望的的夫君,须得安全上提供“保障”——不牵涉皇子内斗的,又得品行上良好——不纳妾蓄婢、有文人操守的,待她不说有多恩爱,至少“相敬如宾”。种种,结合前世今生所认识的,有比王銮更合适的吗?
明明心理千肯万肯了,还为了一个小心结反复纠缠,折磨自己。其实重生后,已经是另一个轮回了,这一辈子王銮未必能遇到他的“妻子”,不然,也不会向舅父求娶她了!
也许,这是天意?天意让这一世的王銮遇见她,娶她?
压制住心理的异样,俞清瑶暗中下了个决心,如果真的跟王銮成婚,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前长乐侯夫人”,尽自己可能帮助她。
三日,对她是焦躁漫长,对旁人同样是焦急漫长,。
杜氏与沐天恩关上门,暗中商量了许久——俞锦熙离去时,似乎默认了女儿跟沐薄言的婚事。这会子不管什么原因,把外甥女推给别人,将来都难以对俞锦熙交代的。因此,他们用极大的耐性等待俞清瑶,毕竟。俞清瑶不是寻常女孩,有自己的眼光、见识。若她认准了王銮,顺水推舟最好不过。
而侯府的大管家娘子——李春家的。急主人之所急,实在忠心。忍耐不了俞清瑶温吞水的性子,趁着替杜氏送东西的时候。急赤白脸、添油加醋的说了好一通话,气得俞清瑶脸色发白。无话可回。
“好姑娘,别怪奴婢多嘴,实在日日看着夫人、老爷着急上火,憋在心理不吐不痛快。自打姑娘进了京城,老爷夫人怎么待你,不用多说。人常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怎么姑娘关键时候脖子一缩。万事不问了呢?老爷没多说,可朝廷上风向变得快,满京城的老百姓谁不知道为立太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难得那位长乐小侯爷肯递过来橄榄枝,跟我们老爷交好——虽然一方面是联姻,牵涉到姑娘的终身。但长乐侯那点委屈了你?人家可是先皇后一族的!出身高贵,为人、样貌、品格儿,没有一点辱没了你!老爷和夫人也是切实考虑过的,不是那等不顾儿女死活的无情父母。为什么不答应?奴婢私心想着,姑娘的心太大。阿吽少爷看不上,小侯爷也看不上,抑或巴望着更高的?”
简直变相质问俞清瑶——你有没有良心,明明看到沐天恩夹在众皇子中步履维艰。还是不管不顾!识大体的,早就挺身而出,表明愿意为舅舅“分忧解难”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没有李春家的这番话,俞清瑶从自己的心结里走出来,再发现舅父所面临的困难,说不定真的“挺身而出”,就像前世一样,安庆侯府以“谋反”罪查处,所有家财抄没,仆人发卖,家眷收监。她顶着巨大的压力逃到大理寺门口,击鼓鸣冤,轰轰烈烈的告御状……
连命都能豁出去的人,还会惧怕区区联姻吗?
可听了这番话,心理的滋味……别提了,。清白被诬,忠贞见疑,最是伤人心。多热乎的心,也能冰得不剩一点温度。俞清瑶拼命的让自己相信,前世舅父、舅母对她是一片真心,并没有利用的意思,可接下来的时间,仍旧让她的心一直往下沉,沉到深不见底的谷底。
……
顺娘自打发现言语无法打动俞清瑶,便偷偷找门路离了侯府,去的地方自然不用提,是见沐天华了。见了面,好一番叙述自己如何如何困难,姑娘肯本不信任,偏又委以重任,害得她日日夜夜悬着心;底下小丫鬟总是淘气,动辄闹出乱子,须她收拾;最可恨的是房里养着一个无所事事的乡下村姑,因俞清瑶小时喝过几口奶,便装大功臣了,吃用都是上上等,别人碍于情面称呼一声‘嬷嬷’,就是不见得有什么本事!
诉完了苦,又把知道长乐侯王銮求亲后,俞清瑶的神态举止一一描述了,末了一声无奈叹息,
“许是顺娘不中用,两年多了,姑娘待我跟以前没什么区别。需要的时候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理都不理睬一下。顺娘虽然是下人,见识有限,可小侯爷是什么样的人,顺娘看得清清楚楚的!姑娘能嫁过去,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不答应呢!”
沐天华听了,立刻动笔写了一封长信,信中明明白白的写了这门婚事的好处,让“年少不知世事”的俞清瑶不可拒绝。又写了一封给自己兄长沐天恩,说经过慎重考虑,她这个做母亲的答应了,许了这门婚事,纳采问名,都交给嫂嫂办理了。
顺娘喜滋滋的带着两封信回来。
俞清瑶看了自己的,登时火冒三丈。她年少不知好歹?有这么侮辱人的吗?她再怎么不知好歹,也绝对做不出红杏出墙,顶着已嫁妇人的身份,跟有妇之夫生下私生子!要是不来招惹,她还顾念着一丝丝的母女感情,可沐天华屡次插手她的婚事,前头私自定下有清高傲气的储凤栖,这回又来逼迫她,!当她是木偶摆设,没有自己的思想感情吗?
同时,俞清瑶的心理也萌生的对舅父的不满。因舅父明明知道顺娘跟沐天华的联系,居然不闻不问,似乎有意纵容——难道说,因为跟长乐侯王銮的联姻,对他大大有利,所以袖手旁观了?
猜疑的萌芽越来越大。顺娘几次离开侯府,带回来沐天华的信件,一次比一次口吻强烈犀利,开始还温和的“王銮此人不错,是理想夫婿”,后面就直接的“住在舅父家,须得事事以舅父舅母为念,不可自私放纵”,“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其实小孩子家家擅自做主的”,让俞清瑶“只管静心,等待出嫁即可”。
气得俞清瑶恨不能仰天大骂——写这些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想一想你自己?别人都有资格说,唯独你没有!
杜氏、沐天恩那边,仍旧悄无声息,仿佛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似地。
于是,俞清瑶的心也渐渐凉了。
无论什么时候,期待别人总不如期待自己。
提亲的第八日后,她对表哥沐薄言提出一个要求——想亲眼看看长乐侯王銮。
“应该的、应该的,妹妹还从来没见过他,怎么好冒冒失失的就以终身相许?呵呵,等表哥为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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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面的场所在东大街一处热闹的成衣铺中,内里有单独的清净小院,是长乐侯的私人产业。这一日,俞清瑶慎重的装扮了——不以惊艳为目标,只求恬淡舒服,展现自我。要是没有李春家的,和沐天华横插一杠,兴许她被前世所迷惑,早就点头应了。
事到临头,她才想到,王銮求娶的目的为何?如果是跟“前长乐侯夫人”一样,喜欢到一心一意,甚至为了妻子出家为僧,那好吧,!她绝无二话!这样的多情郎君,要是错过了才要天打雷劈!
如果是……
俞清瑶紧紧抿着唇,但愿不要跟她想的一样。
沐薄言领着表妹上了二楼,自己在楼下等,临去之前特意当着王銮的面嘱咐了,“有什么事情大叫一声,表哥在下面三步并两步冲上来,一定能救得了你!”说罢,故意凶狠狠的瞪了王銮一眼。
王銮笑了笑,不以为意。
等碍事的人走空了,他才伸手虚指,“坐。”
俞清瑶不想虚假的寒暄,滤过繁文缛节,直接开门见山,“我来,是有个疑问。你,为什么向我提亲?”
“唔,我对你一见钟情,再见魂不守舍……”
王銮面上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可笑着笑着,在俞清瑶无比严肃、无比认真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好吧,我直说了吧!我看中了你的身份。”
“身份?”俞清瑶讶然,她有什么好身份?父亲随北疆军出征了,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还是未知,生母又是那种样子?身份,恐怕是她最拿不起的吧!
“你的身份太好了啊!首先,你的父亲是名扬千古的‘诗仙’,做他的半子有多荣耀?说不定史书上都能记载一二笔呢!再者,你的母亲……呵呵,她跟端王的关系尽人皆知。娶了你,算是归了端王一派了,想来大皇子、二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都不好意思来逼迫我了。”
“还可以跟安庆侯府结盟……”
“可以对定国公府示好……”(未完待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