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昕本人一点也不在乎,照样饮酒作乐、光顾青楼,。他在新婚期间又纳了两个妾侍,一是纵马与友人在山林间游乐时,遇到了一小家碧玉,十分清新可人;另一个是在街头遇到的卖身葬父的歌女。前者还好说,毕竟是家世清白,后者么……连个户籍都没有!是不是良籍都不好说。可为世子夫人在父丧期间婚嫁,众多御使都觉得景昕也是受害者,圣旨谁能反抗呢?皇帝让娶,你能说不吗?而且皇帝肯定知道东夷国主早死了,仍旧选定了日期,所以,胳膊拗不过大腿啊!纳了歌女,也是另一种方式找补偿吧!你看,我正室夫人 “不孝”,可找了个歌女孝顺吧?
所以,极少有人参他。唯二的两本,指责的也是景昕既然成了世子,不该整天在青楼里度日,以免带坏风气云云,。言辞激烈,就是说得不像是参奏,而是把景昕立为京城贵公子的标杆,意欲让他做个典范。
景昕对此,一笑置之。不过“修身齐家”是要紧事,他有了一妻四妾,底下还有一儿一女,未来说不定更多,可不能后宅乱成一团。现在的情况是,正室夫人东茗绝对不可能掌控后院,徐氏不答应,国公爷不答应,景昕自己也不会同意!而别的妾侍管家,名不正、言不顺,也会让其他妾侍生了妄心,以为国公府是嫡庶不分的,乱了纲常。于是乎,景昕出面,亲自邀请安乐候夫妻到国公府做客——目的,请俞清瑶管家。
已经分家出去的哥哥,怎么好当弟弟的家?景暄夫妻当然是一口回绝。景昕无奈,只能请齐国公说情。齐国公对两个儿子,当真是一碗水端平——甚至更偏爱长子一些。可这都是心里头的话,不能对外人说的。他先不想景昕的为难处,想的是景昕府里有什么收益?当初为了表示他对长子的不在意,分家的财产都是明面上好看。内里不怎么值钱的。而俞清瑶的嫁妆,田产有,不多,大部分是荒山;铺子都给了她弟弟。至于大件的家具、首饰、字画之类,除非家败了,否则变不了现银。长公主再接济,可不能把整个公主府的东西都送过来罢?百年之后,长公主的一应东西都会收回皇家。如此一算,景暄未来的家财不多。他又不能出仕,没个长久来源。将来生儿养女,怎么办?
于是,强迫景暄夫妻答应两日一次,来国公府里管事。分家出去的哥哥,不能当弟弟的家,可父亲的家呢?老父身边没个可靠的人,长媳妇过来帮帮忙,怎么了?不应该吗?以孝道的名义。俞清瑶又恢复了来国公府坐镇管事的习惯。这下子,不说徐氏,连春姨娘都夹着尾巴。再也不敢生事了。
几个妾侍相处融洽,景昕长子长女健康的生长,不久,那名歌女又怀孕了,国公府又要添人——喜上加喜啊!
可让齐国公无语的是,俞清瑶压根不是贪小便宜的人,或者说,不理解他让俞清瑶管家的内中含义。账目十日一小结、一月一大结,一应往来,清清爽爽。她自己连沾都不沾。甭管多么大额的金银,多么珍奇的宝物,就算暗地里偷偷告诉,“这是上面不知道的,查不出来”,送到她眼前,。她仍就把东西明明白白的归入库中。
让人好气愤!
也让人……敬佩。
每一次月底,齐国公望着干干净净,一丝猫腻也没有的账本,心说,这叫什么事情啊!想给儿子送东西,居然找不到空子!下不了手!难道真让他从地洞里偷偷的运银子么?也太……唉!
当他私底下与景暄见面,不由得谈及这个问题,“儿媳妇,好是好。可这种清高孤绝性子,怕是银钱上不善操持。”理家无道,对于娇养在家的女儿来说,无所谓。可对出嫁为人媳妇的来说,对子孙儿女都无益。毕竟人活着吃穿住行,哪一样不要钱财?真的不食烟火,只会让人疏远。
景暄听了,微笑着,“爹,您多虑了。清瑶不是那样的人。她不曾贪墨府里的银两,这是她的品行。可不代表她会坐吃山空——您不知道吧,她现在管着东西二府,底下多少人巴结着。其实不过到时辰坐上一坐,哪里真的需要她管了?都是按照规矩来。闲暇下来的功夫,她整日在东城、西城里转悠,又寻了孙嬷嬷帮忙,仗着您和祖母的势,暗地里盘下了好几个铺子,不显山不显水的都出租了去!每月至少有几百两的收益。而且,府里名下的铺子很多,有酒楼的,她就在附近卖小吃零嘴,丝绸铺子,她就给江南那边牵线搭桥——您知道,她以前在金陵呆过,什么铺子的花样最好、款式最全,她心理都记得。她现在管着家,无论是祖母那边,还是爹爹您这边的管事,谁敢不给三分颜面?”
“儿子曾经暗暗估算了下,杂七杂八的算起来,统共每月有四五百银子的入账呢!且不算她的嫁妆。儿也曾问过她的那些荒山田地怎么办,她说,早就安排好了,都种了果树,只是三五年内没什么出息。不过等日后,比种田还划算些,留给儿孙都是好的。儿子知道这些,就在没问过钱财上的事情。”
“啊!她还有这等本事?”齐国公一惊。
本来他对俞清瑶的印象就是“不知变通”的孤介人士,可听景暄说过后,才知道自己竟然看走了眼,!善于理财,这不算什么,难得她做的这一切,外人不知情的,压根不知道。比如自己,明明这么关切儿子府里的财政情况,不也被蒙在鼓里?
俞清瑶的小心谨慎,以及她为人的坦荡正直,终于令齐国公接纳了,
“这个媳妇……娶对了。”
当然,相比空有公主名分的东茗,俞清瑶强太多了。
东茗本是为了东夷、大周的和谈而来,不曾想真的嫁人不是为了和亲,而是为自保——她害怕回到东夷,被狠心的堂叔堂伯害了,连父亲的葬礼都不敢回去参加,只在齐国公府遥遥祭拜。虽然哭得肝肠寸断,跟泪人似地,可也改不了不孝的本质。
而被迫中止的和谈,也因东夷新国主的人选迟迟不能决定,变得遥遥无期。不知是皇帝有意,还是对东夷的忍耐到了极限,一日早朝,忽然对满朝文武道,“朕答应东夷使者的全部条件。”
年年过百万的岁礼、长公主的回去,还有通商贸易,把大周先进的知识无私的流传到东夷等等。
好比一滴水掉进了油锅。众大臣炸了,纷纷到不可不可!即便是赞同长公主回东夷的吴光熙,也只在这条伤不了大周国库、财力的条件上大方,至于给岁礼,想都别想!等到文臣马上上演死谏的一幕,善于权谋的皇帝忽然又道,
“不过朕也有一个条件。他东夷不是迟迟决定不了新国主吗?朕的意思,不如立景暄吧!他是前任老国主的外孙,也算是嫡出一系,怎么也比那些血缘疏远的王族后裔强吧!朕欲修书一封,告知东夷上下。若立景暄为国主,那前次所提的所有条件,朕统统都答应。”
百官哑口了,纷纷算计着利益得失——景暄立为东夷国主后,恐怕要不了二三十年,东夷就会兵不血刃的变成大周的一部分吧?到时现在付出的百万岁礼,不都回来了?于是刚刚还乱嗡嗡决定死谏的大臣们,竟然奇迹般变了态度,歌颂吾皇陛下的英明,。
……
这事传到安乐候府时,已经有鼻子有眼睛,就差告诉俞清瑶,你赶快收拾东西去东夷做王后吧!俞清瑶受了太强刺激,心道千防万防,谁能妨过皇帝!终于,皇帝还是要下手了……
景暄只是有东夷皇族血脉,皇帝都不敢放过。真的成了东夷国主,怕是也跟他的外祖父——东夷老国主一样,英年早逝!
不行,她一定要阻止!
可她一个弱质女流,凭什么阻止皇帝的决定?满朝大臣,赞同的十之**!据说国书都已经写好了,就等着派使者去东夷了!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求助殷殷期盼她找面首的俞驸马。
驸马爷对女儿关心朝堂正事多过与他,有些不满。每每谈到东夷,总是故意变换话题,故意不接。三次之后,俞清瑶误会了,以为父亲也无能为力,所以不愿意帮忙,心灰意冷的准备离开。俞锦熙这才正经起来,替了一个令人绝对不会开心的问题,
“听说她……来找过你了?她身边的老嬷嬷还打了你一耳光?”
“啊,爹,你怎么知道?”
“为了长公主的事情吧!她以为你会被皇帝迁怒、砍头?”
连这都知道!
俞清瑶震惊的望着父亲,只见俞锦熙冷冷一笑,“她也是越来越浑噩不清了。为了一个奴婢伤我女儿的心!喆喆,你放心,所有欺负过你的人,爹都不会放过。那个锦娘,已经处置了。”(未完待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