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三更。褚府大院内,门门闭锁,无人走动。只留一两盏冥灯守着那早亡之人的灵堂。
夜色之中,一男子左顾右盼,蹑手蹑脚推开了一扇门,随即那屋里便微亮了一盏灯。
“媚儿,听说今个那药使大人和王爷来过了?”
柳眉儿坐在梳妆台前,皱着眉,闭着眼,任身后的男子捶捏双肩。
“恩,来了。说是要再开坟验尸。”
那双手微微停了动作,不过顷刻又恢复力道。“要我说,就算是再开棺也是不怕的,谅他们也查不出什么。”
柳眉儿停了,打开肩头的那双手不耐烦道:“你知道什么?!这会子可是要开膛破肚!”
“怎么会?!”那人惊得一声高呼。
“你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柳眉儿在这私会男人吗?!”
听这话,那人也知道柳眉儿是生气了,忙自打一个嘴巴。“看我,这不也是急了。你莫生气了。”说着便是向前抱住那嗔怒佳人,柳眉儿也只是挣扎了几下,便安稳的坐在那人怀里。
“不过,你答应了?”
“呵!我能不答应吗?他柳大人都承认自己是仗势欺人了。”柳眉儿想起那柳清澄那张脸便恨得牙痒痒。
今日傍晚,下人来报,县官大人倪延莫来访。她自然知道是为了何事,也料到那药使和王爷会跟过来。心里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预备着应对。
可她哪里知道,这柳药使和倪延莫这些清官却是一点都不一样,虽说那倪延莫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但你若是用大义之言刺他几句,他也会有所顾忌。可这柳清澄呢?!
“柳大人,你这般作为,怕是对逝者不敬,伤亲者之心吧!”
“哦?可本官觉得,若是不能让死者得个瞑目,那才是伤亲者之心,对逝者不敬。”
“瞑目?大人,小妇人我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之家出身,但也懂得有理有据这四个字。敢问大人是有何证据,能够证明我夫君是他杀。如果有,我自然全力配合。可若是没有,大人们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侵扰,现在还说什么开膛破肚?!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难道是大人们以为褚家只有一介女流,想趁机欺民霸财吗?可莫要忘了就算是官官相护,也是有王法在的,逼急了小妇人我就一纸状书上京,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公理了。”
柳眉儿这话可谓是咄咄逼人,字字诛心。在场的人都暗暗为这药使大人捏了把汗,可柳清澄却好似没听见,依旧摆着一张笑脸道:“这褚夫人的这番话……说的真是好!”
众人愕然,还以为这柳药使有什么妙招,才如此镇定,哪里知道他还夸上了。李沁倒是对此没有什么神色变化,他心里知道柳清澄定有自己的办法。而事实上果真如此,只是让李沁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今日。那褚夫人就当本大人是仗势欺人,鄙人太甚吧!”
柳眉儿当场就愣住了,她倒没想到这柳清澄会说的如此直白,不过她也没有就此放弃。
“柳大人,难道就不怕奴家一纸御状告上京吗?”
“这个啊……还真不怕!本官都说了我是仗势欺人了,仗的嘛……就是当朝宰相的势。啊!对了,王爷,你的势我可否能借一下?”
李沁无奈笑道:“自然可以。”
“看!还有凌王的势,这样,褚夫人你看你的御状能上京吗?”
柳清澄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映在柳眉儿眼里,柳眉儿是咬碎了一口银牙也再无言可说。心中积着一口怨气一直到入睡都不得消。
“这么说来,这事倒是棘手了。万一……”那男子话有犹豫,柳眉儿一口便咬上了他的手。“怎么,你怕了?那时在床上逍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
“诶哟,你这口尖牙哟!可真不知道疼人,我怎么会怕?既然当日想了那个法子就不怕今日会有人查。”
“若是,真让他们找到……”
“放心,若真有什么,我定让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这人眼里的狠戾,柳眉儿收在眼里,心满意足的笑了。她要的便是这个……
“齐郎~你真好!”说着一双玉手攀上那人颈脖,迷离着一双眼,半露出香肩,满是诱人之姿。
“媚儿……”
“恩~~啊……”
幔帘落地,一室□旖旎。让人看的,听的都是血脉膨胀。苦了他万年青,在屋顶之上听这翻云覆雨的嗯嗯啊啊之声足有半个时辰。
真是着了那柳清澄的道了,不禁要去做人证,这会子还要来听墙角,偷东西。诶……
这下面的该睡着了吧!
这般想着,一个翻身下了屋顶,不稍片刻便取了东西消失在褚府大院。而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也翻墙而走。
今夜,这褚府倒真是热闹!
然而,热闹的还是次日清晨。
“柳大人,老朽作为褚家族长,就是拼死也不能让起兴死后不得安宁,还要受那开膛破肚之罪。”
“族长?我怎不知道,孟城褚家还有甚族长的?”褚七言嗤笑一声,对那堂上老人不屑一顾。
“你!!好你个刁奴,孟城褚家与庆州府本家本就是一根同生,怎么没个族长。”
“同根生?哈!莫要笑掉人的大牙了,三十年之前,那庆州府本家可就是开过祠堂,除了族谱的。哪里还是什么同根生!”
褚七言讲起当年之事,那自称族长的褚钦仲一张老脸红了一红,恼怒道:“当年之事,是余生的错,怨不得谁!但是不管怎么样,这起兴总是褚家的子嗣,怎么容得受这般侮辱。要不是大奶奶派人来庆州府求助,我们褚家可就丢了大脸面了。褚七言,你这个刁奴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大奶奶?什么大奶奶,这个妖妇?!”
“你!!放肆!”
柳清澄打了个哈欠,看着这堂上吵得不开开交的两个老人,只觉得了无生趣。扫了一眼那柳眉儿,嘴角的那死偷笑尽显无疑。
柳清澄无奈的笑了。这柳眉儿倒是好计策,借此拖延时间吗?也难得她连夜把这族长给请了过来。不过可惜了……
“大人!”
来了!柳清澄觉得自己终于要从那无休止的吵闹声中解脱出来了。所以对这来报的那衙役脸上笑得都要开出一朵花来。
在一旁的李沁看着突然想起一句话来“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而那衙役也是看的痴了,说不出话来。
这药使大人怎么能生的那么好看?
“怎么了?”柳清澄现下可没有闲情供人欣赏,他为了等这个消息,耳朵可遭了不少罪。
“啊……小的们听命。昨夜便守在那褚家新坟附近,今日清晨天未亮,果然有人来偷尸。那人现已被拿下,被押在县府大牢。”
此话一出,堂上的人都不再讲话,静悄悄的只有柳清澄和那衙役的声音。
“倒是稀奇了,竟然有人大清早的去偷盗,偷得还是个尸体。”
“大人有所不知,那褚家少爷的新坟处在本县瘴气最重的地方,深夜里是去不得的。只有清晨鸡鸣时分,那里的瘴气才逐渐消散。”
柳清澄又瞥了一眼那柳眉儿,只见她脸色已然发白,双唇也紧紧咬着,强装镇定。柳清澄笑了“这褚夫人挑的地方可真是好!”
“哼!妖妇!”褚七言恨恨骂道。
“褚七言,你个刁奴,这可是你当家主母。”
“我才不认这样的当家主母。”
……怎么又吵上了?柳清澄摸了摸耳朵,出声打断了又一轮的争吵。
“两位不要再吵了。这官府前脚说要开棺验尸,后脚就有人去偷尸……”柳清澄看向那柳眉儿又道:“柳眉儿你昨天问我要证据,今日这证据可不就来了。”
“呵呵……大人可真是有如神助啊!”
“哪里,哪里。不过是运气好了点。”
柳眉儿恨不得现在上去撕了那张笑脸,以泄心头之恨。
这个人是故意的!故意特地来告诉她要开棺验尸,特地告诉她要开膛破肚,故意说什么仗势欺人,故意告知她今日就要开棺验尸。为的是让她自乱阵脚,让她铤而走险。
现在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开棺验尸……若是那人……不!那个人不会出卖她的!绝对不会,就算会!他也没什么证据。她有不在场的证明,她不怕!
想到这里柳眉儿便镇定了许多。转而向那褚钦仲深深的施了一个礼道:“四叔公,如今看来。我夫君的死,的确有蹊跷,看来这开棺验尸之事是必要的了。还请叔公允了。”
“我褚家的事还需一个外人来允?笑话事情!”
褚钦仲本来便是被这柳眉儿一百两纹银请过来的,既然这柳眉儿都同意了,他也犯不着趟这趟浑水。本欲半推半就这这么答应了,可一听那褚七言的话,他一气之下便改了主意。
“你虽是起兴的妻子,可是这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妇道人家做主。待我回去开了祠堂,请了祖宗牌位。让各家商议了之后,再给答复吧!”
“你!!!”褚七言气得说不话来,虽然当年老爷的确是被除了族谱,但是褚起兴却是实实在在上了族谱的。这如今,褚起兴也没个父母兄弟在,这事自然是要族里说的算。
柳眉儿倒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当然不管怎样,这都是随了她的意。虽然这最后的结果定还是要开棺验尸,可少不得要拖些时日。这时间一长……有些事可就好办多了。
柳清澄看着那柳眉儿洋洋得意的笑容,心想着这褚七言真是……诶!看来还是要他仗势欺人了。刚要说话,便听见一个洪亮爽朗的声音穿门而入。
“轮不到她妇道人家做主,便由我这个做哥哥的做主吧!”
说话间,便见一个年轻俊朗的锦衣男子搀扶着一位伶俐佳人踏门而入。
那柳眉儿和褚七言见来人皆是大惊。
“邱婉茹?!”
“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