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以在这样的环境里多愁善感,什么春愁闺怨的,那是属于后世闺阁中的小姐贵妇们,我是谁啊?我只是原始社会里一个衣不蔽体,茹毛饮血的山野小女人呀。什么伤感呀,愁绪呀,只能是稍纵即逝,不然,说不定就会从你身后的山林里,突然就跳出一只野狼呀老虎呀把你“啊呜”一口吞掉。
我的陶坯终于晾晒干了,还好,只裂开了一个陶坯碗。我小心翼翼地抱着我的几个半成品朝着山洞走去,下一道工序,我要开始烧制陶瓷了。
唐姐姐她们露出很诧异的表情,不明白我要干什么,不过这么些天来,她们也习惯了我处处的与众不同,还好心地帮着我把我的半成品运送到洞中的火堆傍。
烧制陶瓷按道理应该是要在窑中密闭烧制,就象孙悟空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那样烧制个几天几夜才成。我这里现在还没有这个条件,我只能是露天烧陶,而且还象做化学实验一样,只进入小试阶段,暂时还进入不了批量生产阶段,只是实验而已。
木柴燃烧的温度,大概就1000℃左右吧,也许更低,600℃还是有的,这样的温度够得上低温陶瓷(术语,指的是600℃到700℃左右烧制的陶器。)的温度,这就够了,现在,就看我来烧制陶瓷吧。
火太重要了,绝对不能因为烧制陶器而把篝火弄熄灭了,不然我可真的要被逐出洞穴了。我只在火堆上放了三四个陶坯,添足柴禾,让火充足燃烧,满怀期待地看着我的半成品正在烧制“成器”。
傍晚,元唐带着外出狩猎的男人们回来了,大家好奇我的举动,不明白我在干什么,木唐还特意提醒我不要再把火弄熄了。倒是元唐眼里发亮,他来到我的身边,帮着我将那几个陶坯在火堆里架好,让它们能够在火里充足燃烧。
燕子气急地闯了过来,对元唐说:“她一个人无聊玩火就算了,你这个族长为什么也陪着她烧这些泥巴团?”
“燕子,妹土她不是在贪玩。”元唐和颜悦色地解释。
“你总是向着她说话,凭什么她就连贪玩你都帮着她?我看你真的是被她给迷住了。”燕子气愤愤地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我微微一笑,有什么用呢?我可是元唐的法定老婆,地位稳固无比。丫头,你也就只能干瞪眼干吃醋罢了。
不过,我真的很欣赏她的这种率直,不像我,爱与恨都藏得那么深,所有的感情都悄悄放在心底。元唐被她的这句话弄得好像有点尴尬,他下意识的干咳了几声,明显就是在掩饰尴尬情绪。
夜深了,所有的人都睡去了,我睁着圆溜溜地眼睛盯着我的作品,元唐也不去睡,陪在我的身边,从眼角边看过去,他也是无比期待的样子。
柴禾“噼噼啪啪”地燃烧着,散发出松木的香味,我添加着树枝,保持着旺旺的篝火。“妹土,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元唐问我。
火光映照着他蓬乱的胡须和头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在这一刹那间,我很想知道如果他刮掉脸上的胡须是个什么样子。看他那双温和深沉的眼睛,我想如果他剃掉胡须,应该还算一个美男子吧。嗨!我怎么尽在胡思乱想呢?他正在等着我回话呢。
“唔……唔……我就看着小孩们玩泥巴,就想将泥巴放在火上烤会是什么样子。”我支支吾吾,并不想告诉这个原始社会的男人我心中真实的想法,在我看来,我们之间有着几千年或者更久更久的代沟,我何苦要费心与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交流呢?
“你知道吗,你这样并不是贪玩,这就是‘制陶’。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很兴奋,连连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一副后悔连连的样子。
对,这就是制陶,难道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吗?不过我有点奇怪,他怎么也会知道“制陶”这个词呢?并且还是现代汉语。我没有继续深想,只是感觉我这个酋长老公也是与众不同的。
我坐在篝火边,终于熬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瞌睡虫真的是好厉害,我努力克服睡意,但是好像越克服,越想睡,我的头磕碰在自己的膝盖上,我在“钓鱼”了。“妹土,你睡吧,这火堆今夜就由我看着。”元唐的声音沉沉地在我耳边响起。
“嗯。那我就睡了。”我实在是熬不住了,睡觉去了。
我惦记着我的几个宝贝试验品,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早早地来到篝火边查看我的产品。其它的人还在那里酣睡,元唐一个人坐在火堆边,不时地添加着柴禾。
他穿着一件野麻织成的褐色的衣服,头发蓬乱的披散在宽阔的肩膀上,他的背影在烟火的摇曳中显得好寂寞,这是我又一次感受到他的寂寞。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中竟然有一丝莫名的牵痛。
转念又一想,也是啊,我这个法定的老婆根本就和他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没有另一半的男人,当然看起来孤单寂寞了,这是由于我的失职造成的。不过按照这里的习俗,他作为一个部落之长,完全可以再娶好几个老婆,我不理他,他还可以找其他的女人嘛。
他的寂寞好像又并不仅仅只是由于没有身边人造成的,好像这种寂寞更深更深,就象我心中的寂寞一样,不也是一种深藏的与时代隔阂的寂寞吗?
听到我的脚步声,元唐回过头来,给了我一个笑容,因为熬夜的缘故,他的眼里充满了血丝。“妹土,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想看看我的东西。”我不想说出“碗”“罐”这些对他们来说还是生僻的术语。
我们一起从火堆中将这几个烧成了黑色的陶器小心翼翼地扒出来,生怕一不小心就炸裂了它们。我屏住呼吸,看着这几个奇形怪状的陶器静静的冷却。
它们简直太丑陋了,罐子不像罐子,碗不像碗,还是黑乎乎,也不光滑细腻,粗糙得很,我不知道怎么给它们上釉。就这么些奇形怪状的陶器,对我来说,却是几件无比珍贵的艺术品。
待它们冷却了,我才敢去触碰我的艺术品,可惜的是,其中的两个已经炸裂开了,我几乎要哭出来,几天的辛苦白费了,我紧张地不敢去摸那两个陶器。却见元唐已经轻轻将它们拿在手中,走到洞穴里的那个天然小坑前,舀了一罐子水,缓缓地用木头支起,放在篝火上燃烧。不一会儿,那丑陋的黑陶罐里终于冒出了水蒸汽,元唐望着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妹土,你的陶罐做成功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屏着呼吸看着我的黑陶罐,看着它烧开了第一锅热水。大自然真的是太神奇了,它究竟蕴含这多少宝藏啊!这要你去发现它,利用它,它就能给予人类丰厚的馈赠。
我们有唐部落终于有了第一口陶制的锅,它竟然会出自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孩之手。现在我们就可以用这个陶罐,将野麦磨了粉,熬成野麦面糊糊喂养我们部落的孩子了。
制陶成功带给我的欢乐才不到两日,我的妹妹盐女就哭哭啼啼地从清风部落来到了有唐部落,她一见到我就泣不成声:“姐姐,阿爸……阿爸快不行了!”。说罢,便拉着我朝着山洞外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