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锗红色的手印赫然印在了洞壁之上,我的眼中又有了泪光。一个来自5000年之后,名叫丹青的现代女孩的右手印,留在了有唐部落的山洞之中。这只锗红色的手印,它是我生命的印痕,是我来过这里的印证。
一转身,却发现元唐正悄悄站在我的身后,静静地看着我画在岩壁上的图画,轻声问我:“妹土,这些都是我走之后,你画的吗?”
我不吱声,端起了我的颜料画碗要走,他拦住了我。我低着头,对他说:“元唐,不要拦我,我要走了。”
“不要走,妹土。”他轻轻拉住我,对我说:“我反悔了!”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清亮柔和,带着夏日微风的温暖,拂动着我的心,我的心柔柔地荡漾起来,荡漾出满眶盈盈的泪水……
“为什么?”我问他。
“是你的画告诉了我。”他望着岩壁上的画,带着温和的笑容答道。
我的画?我的画会让他反悔吗?我画在在岩壁上所有的图画和文字,他能都看懂吗?我想,应该只是图画吧,可是我的图画又能告诉他什么呢?
“我不听你胡说。”我收拾起画碗要走。
他不答话,只是拉住我,将他的左手掌浸在画碗中剩下的颜料之中,染上浓酽酽的锗红颜色,然后伸出手掌,缓缓地重重地将左手掌印在了岩壁上。
紧靠在我的小小手印的旁边,立时出现了另外一只锗红色的大手印。两只锗红色的手印,一大一小,留在了有唐族洞穴青黑色的岩壁之上,如此鲜亮耀眼、清晰赫然……
原来,5000年之后的我,在那天探访新洞穴时所发现两个手印,竟然是出自于我自己的手中!我的心顿时如闪电照亮一样地明白过来,那两个一大一小手印原来竟然是元唐和我的手印。
还有那天忽然莫名其妙的一阵心痛,我也终于找到了答案。那阵心痛,其实是源于我曾来过这里的心痛。只是,5000年之后,我又回到了这里,但是元唐却已经不在我的身边。
此时此刻,元唐就站在我的身边,我能真切地感受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气息,还有他的温暖和爱。可是,5000年之后,身边这个和我相依相伴的男人,他又在哪里?他是不是和这里所有的人一样,永远留在这个时代?
我在现代社会里所有的孤单和寂寞,是因为他没有来吗?是因为元唐没有陪我回到5000年之后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第二日上午,朔风果然带着他的贴身随从,那个威猛高大的莽汉拙斧,在姜氏部落信使所传达的时间里回来了。
初夏上午的阳光已经很烈了,拙斧坦胸露乳,褐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油光可见,胸肌腹肌一块一块鼓鼓地隆起,脖子上挂满了由不同的兽骨穿成的项链,这项链其实好比他的功勋章,记载他曾经打败的各种野兽。他的身下裹着一条短短的葛麻制的短裙,腰间挂着几把青铜短刀。他的肩上扛着一大堆兽皮,和同样扛着兽皮的朔风一起朝着有唐族的山洞方向走来。
元唐带着木唐、月唐等几个有唐部落的男子迎上前去,帮着朔风他们扛了兽皮,朝着山洞走了上来。朔风兴奋地挽着元唐肩膀,他们二人一路有说有笑,不时地用拳头亲热地捶打一下对方的肩膀,久别重逢的生死朋友,见了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了。
我和几个有唐部落的女人站在山洞的洞口,唐姐姐陪在我的身边,她扶着我的肩膀,柔声对我说:“妹土,我真的很舍不得让你走。”
我轻声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不过,你是跟着朔风走,我真的很为你高兴。”唐姐姐又回转了话题,她爱怜地扯了扯我的野麻衣衫,说道:“妹土,我们有唐部落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只有让你穿着这样的衣服跟着朔风走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当我从清风部落嫁给来的时候,穿的不只是几片树叶吗?我回答说:“这野麻衣衫对妹土来说,已经是很好了。”
唐姐姐取下自己脖子上的一串贝壳穿成的项链,微笑着对我说:“妹土,这贝壳项链是我的阿妈留给我的嫁妆,我已经用不着它了,就把它送给你吧。”
我知道这串贝壳项链有多么珍贵,它在当时的的价值,绝对相当于如今的一条价值颇高的钻石项链。我连忙摇头拒绝:“唐姐姐,这是你最心爱的东西,妹土不能要。”
她并不理会我的拒绝,嗔爱地瞪了我一眼:“妹土,听姐姐的话,戴上它。”
唐姐姐将那贝壳项链戴在了我的脖子上。上下打量着我的样子,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妹土,这条项链,本来是准备在你嫁给元唐的那个时候就送给你的,元唐却告诉我,他并不是真正的娶你。我本想将它留给以后真正嫁给元唐的姑娘,但是今天朔风回来接你了,朔风在我的心中,和元唐是一样的,也是我的弟弟,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元唐。妹土,你是朔风要带走的姑娘,仍然还是我弟媳妇,这项链还是要送给你了。”
我明白了她心中的那份祝福,她是将朔风看成和元唐一样的亲人,原本是要送给元唐的祝福,送给朔风也是一样的。只是,谁会是以后嫁给元唐的姑娘呢?
可是,元唐昨日分明对我说过,他反悔了。他所说的反悔指的其实就是,不再遵守他和朔风之间的约定,让我被朔风带走。看着元唐和朔风逐渐朝着山洞爬上来的身影,我的心中不免忐忑不安起来。
元唐既然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他今日必然就会做到,只是,如果他真的反悔了,如果他真的不把我交还给朔风,会有什么样的局面和后果?
我不敢想,不敢深想。只有将一切都交给冥冥之中的命运去主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