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半山腰,蒲牢不满的吼声就已经响彻云霄,震得在袋子上睡得正香的小野猪一激灵,咕噜咕噜的就滚了下来。方泠芷只顾着心急,哪注意的到刚刚滚下去的小野猪。听多了蒲牢的吼声,都觉得不算什么了,这会儿只一心想快点把丰盛的午餐送过去,堵一堵它的嘴。谁知还没到地方,那小野猪反而呼哧呼哧的从后面跑了过来,并且在方泠芷还没发现的时候,咔哧一口咬在了她的小腿上。
“哎呦!”方泠芷吃痛,将袋子往旁边一甩就蹲在了地上。好在小野猪咬的比较轻,腿上没有血迹,但是忽然疼了一下,方泠芷还是气的够呛。她一把拎起一旁看起来理直气壮的小野猪,虽然它只有人头那么大,但还是挺重的。方泠芷对着它的鼻子狠狠弹了一下,气汹汹的说道,“我好心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还敢咬我!你个渣渣!没良心的小野猪!”
谁知那小野猪漆黑黑的眼珠里,竟然一瞬间充斥了泪水,同时胖胖的小身体左转右转的,似乎是想让方泠芷看什么。方泠芷琢磨半天,才发现它的鬃毛上沾了些碎树叶一类的东西,想想当初抱着它的时候还没有,难道……方泠芷忽的想起,蒲牢吼的时候地震山摇了会子,没准就是那个时候它从袋子上滚下去,之后又跟着跑上来的。而刚刚咬自己的那下,是提醒自己它摔到了?!这野猪倒是挺聪明的啊!
一念及此,方泠芷倒不觉得痛,只觉得捡到宝了,还把那小野猪抱在怀里揉了又揉,亲的不得了。小野猪早已不是当初泪眼汪汪的模样,而是完全换了一副不耐烦的尊容,似是还微微叹了口气。
玩归玩,再不给蒲牢送吃的,估摸着七星楼都快被震塌了。方泠芷这次把小野猪抱在怀里,而将三个袋子用绳子绑在一起,挂在自己的左肩上,就这么艰难的上了山。小野猪张开小嘴打了个呵欠,在方泠芷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后便四脚朝天的安然睡去,看起来蒲牢似乎都吵不醒它了。
方泠芷见到蒲牢的时候,它正在对着空地发脾气,不停的高抬前蹄仰天长啸。方泠芷无奈的继续靠近,蒲牢就是这样,开心了吼叫,不开心也吼叫;吃饱了吼叫,拉臭臭也吼叫……
蒲牢见方泠芷终于来了,立即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几乎将方泠芷顶出三米远。好在她已经接受这种模式,拍拍屁股重新站了起来,发现怀里的小野猪又打了个呵欠,似乎是刚刚摔那下的时候弄醒它了,这会儿正不悦的盯着蒲牢看。
“看什么看啊,”方泠芷轻轻弹了下小野猪的头,宠溺的说道,“你这么个小不点儿,它可是神兽呢,你打不过它的。”
小野猪似乎又听懂了方泠芷的话,一出溜的跳出了方泠芷的怀里,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迈着小短腿儿就朝正把头埋在袋子里大吃大嚼的蒲牢走了去。
“喂,渣渣!喂!”只这么一会儿,方泠芷就给小野猪取好了名字,既然是从渣渣五人组手上救出来的,不如直接叫“渣渣”好了,听着又亲切。
小野猪――暂且称之为“渣渣”――却完全不理身后急的要命的方泠芷,一步也没有迟疑的继续向前行,似乎不给方泠芷做出个样子来誓不罢休似的。
方泠芷是真的急坏了,蒲牢虽说是神兽,但她跟它相处这么久,对它的习性却是极了解的。蒲牢有一样和家里养的小狗一样,那就是护食。它在吃食的时候,如果有人胆敢接近,它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抬蹄就是一下,同时还一身的敌意。而渣渣呢,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小野猪,要是蒲牢一个蹄子塌下来,它还不得成肉饼?!
方泠芷越想越怕,直到最后,原本离蒲牢远远的,这会儿也向前奔了去。蒲牢的耳朵动了动,似乎感应到什么。它谨慎的打袋子中伸出头来,见着果然有一团乌漆抹黑的小肉团在大摇大摆的接近,不由得气从心生,抬起蹄子就要向渣渣狠狠踏下去!
“渣渣!渣……”第二个“渣”字卡在嗓子眼儿里,方泠芷眼睁睁的看着蒲牢原本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在看清渣渣之后,却又安然的放下蹄子,继续埋头吃食。而渣渣呢,则笨笨的转过身,对着方泠芷又蹦又跳的,似乎在炫耀什么似的。
方泠芷捂着嘴巴,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这蒲牢难道是见着渣渣太小了,没有任何阻碍力,所以才继续安心的吃食?还是……把渣渣当成一团长了腿的肉了?
“渣渣,快回来!”方泠芷还是不放心,赶紧招手让渣渣回来。渣渣倒也听话,立即迈着小短腿儿一步三颠儿的跑回来,方泠芷将它紧紧抱在怀里,感觉自己的心还在狂跳不止。而她怀里的渣渣,这会儿表情已由炫耀变成鄙夷了,小黑豆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三袋熟肉本都是蒲牢午餐,但刚刚为救渣渣,方泠芷用其中一部分收买了渣渣五人组,这会儿蒲牢当然没吃饱了,它不满的跺着脚,在地面上来回不安的踱着,时而仰起头高声嚎叫,似乎这样才能发泄心中不满似的。方泠芷没办法,见蒲牢心情不美丽,又不打算拉臭臭,便偷偷带着渣渣悄悄离开了山顶――反正蒲牢叫的累了,就该睡了。
***
才回七星楼,迎面便碰上了月汐。其实月汐也是才打她的小动物园回来,这会儿一身都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是刚刚给那些小兽们清理了粪便一类。望着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方泠芷,月汐嘿嘿的笑了出来,说道,“泠芷,一看便知你刚刚从巨丑那里回来。”
月汐因为讨厌一直吼叫个不停的蒲牢,所以给它取了“巨丑”的外号。
“噗,”每次听月汐提起这个名号,方泠芷就忍不住想笑,这个月师姐总是小孩子气,她也打趣月汐道,“一看月师姐就是从巨萌那里回来。”
两人会心一笑,月汐眼尖的发现方泠芷手里的渣渣,立即捂嘴惊叫起来,“呀!泠芷你怎么抱了只猪回来!”
方泠芷就猜到渣渣肯定入不了月汐的眼,月汐喜欢的是那种体表有着柔软又干净的毛,摸着舒服、看着又可爱的小兽,而自己怀里的这只渣渣,几乎聚集了所有月汐讨厌的特质。她只得无奈的笑笑,介绍道,“月师姐,这个是渣渣,我的本命兽。”
“泠芷,本命兽本身要有仙性才行的,这个东西……额,渣渣,”月汐想了半天,才记起刚刚方泠芷的话,她实在无法掩饰自己的一脸嫌恶,继续说道,“只是个普通的小野猪,以后会长成大野猪的,况且它毫无仙性,待到了摘星大会的时候,你要亮出一只什么都不会的巨型野猪吗?”
方泠芷只能继续笑着对月汐说道,“月师姐,我本身没什么仙资,渣渣也没什么仙资,我们两个可是天生一对呢。”
月汐见方泠芷这么坚持,也不能说什么,只摆摆手说道,“既然你坚持,好吧。这个月又轮到雪师姐讲心经,我要去听听,你去不去?”
方泠芷摇摇头,说道,“心经我听了许多遍,几乎倒背如流,但始终无法领悟。我还是给渣渣洗洗澡去吧。”
拜别了月汐,方泠芷抱着渣渣穿过七星楼,又走过一段蜿蜒的山路,才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显现在面前。方泠芷先把渣渣放下,自己跪在溪水旁,望着水里面的倒影,轻抚着侧脸的那道胎记,心里还想着,如若没有它,该有多好。
“别捂着了,没有胎记你也不好看。”
一个奶声奶气的男声打一旁传来。
方泠芷吓了一跳,能够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边而又没被发现,可见造诣已经颇高;但那声音听起来却像个小男娃娃似的。方泠芷立即警惕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发现四周都只有她一个人。带着疑惑,她重新坐在小溪边,这次,却谨慎的左右望着,直到再次听到那个声音出现:
“看什么看,我不就在这。”
这个声音好像发出自……方泠芷这一日第二次的捂住下巴,生怕它跌在地上,目光则由上到下,最后直直停在渣渣身上,之后颤抖着说道,“渣……渣……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