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客人都走了,老夫人也回了松寿堂,慕容琳望着有数的几件礼物,黯然伤神,抬眸,望见慕容雨随红烛离开的身影,眸光闪了闪,今天是自己的及笄日,马姨娘请慕容雨过去干什么?
慕容琳的目光在礼物中扫了扫,好像马姨娘还没送自己礼物,难道她找慕容雨过去,是商议送自己哪种礼物的?
慕容雨与自己一向不合,肯定不会出什么好主意,不如,自己悄悄跟去看看,断不能让马姨娘送的礼物太过寒酸。
梨园,红菱等丫鬟们立于外室,见慕容雨走了进来,急忙施礼:“大小姐!”
“姨娘在内室!”慕容雨的目光在丫鬟们中间淡淡扫了两眼,梨园的一二等丫鬟都在,一个不缺。
“是!”红菱回答着,目光有意无意,望向琴儿等人。
帘子打开,马姨娘独自一人坐在桌前饮茶,慕容雨轻声吩咐道:“琴儿,瑟儿,你们也都在外面候着吧!”看马姨娘的架式,是有话想和自己单独说。
“姨娘,怎么独自一人坐在这里饮茶!”慕容雨走进内室,美丽的小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
马姨娘笑着站起身,热情的招呼着:“大小姐来了,快请坐,这是我亲自泡的茶,尝尝看,合不合大小姐的口味!”
“姨娘亲手泡的茶,味道肯定不错!”清茶倒入茶杯,淡淡香气萦绕,沁人心脾。
外室,传来琴儿,瑟儿与红菱、红烛等人压低的说话声:“琴儿,瑟儿,前天,我们选了几个花样子,你们帮忙参详一下……”
“好啊,好啊,在哪放着呢?”主子在内室聊天,她们这些做丫鬟的闲着没事干,就聊聊花样、女红,绣功之类的事情。
“在偏厅呢,你们随我来吧……”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慕容雨在马姨娘对面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姨娘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亲手泡茶了?”
马姨娘的面色沉了沉,为她和慕容雨添满新茶,目光望向桌面,目光黯淡,语气惆怅:“大小姐也知道,我生于小户人家,家父虽然是官员,但在高官如云的京城来说,家父的官职,小如芝麻,从小,我很羡慕那些名门贵族的女子,可以穿华丽的衣服,戴贵重的首饰,出入高门,宫廷,而我,只能穿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衣料做成的成衣,在院中仰望天空……”
慕容雨没有说话,端起茶杯,轻抿杯中茶水,静等马姨娘的下文,她对自己如此坦白,绝对是另有目的。
慕容雨可不认为,马姨娘请她来此,是为向她讲述当年的苦楚经历!
“我家虽穷,但家父一向清廉,为官几年,两袖清风,一直以来,我都为有这样的父亲骄傲!”马姨娘眉眼带笑,嘴角微微上扬,仿佛陷入到以前愉快的回忆中,可随即,她的脸色又拉了下来:
“十二年前,有位高官贪污严重,家父检举了他,哪曾想,那人利用自己家族的层层关系,冤枉家父陷害他,险些将家父打入大牢,幸得侯爷相助,家父才化险为夷,但家父也被他弹劾,以另外的罪名,贬去云南,那位贪污的官员,只被警告几句了事,所以,从那之后,我便不再相信,世上有公平,公正,好人好报之说……”现实,永远比理想残酷。
“你为了报恩,嫁给我父亲做姨娘!”当年,马大人的官说小也不算太小,马姨娘身为嫡女,嫁个官家少年为正妻,还是够资格的。
“原本我是有桩好姻缘的,再过两个月,就要成亲,却因为父亲被贬,夫家退了婚,侯爷是个不错的男子,又是名门望族的忠勇侯,所以,我决定嫁他为妾!”
高门为妾,身份也高,寒门为妻,身份却低,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对她们这种出身小户,处处受人欺压的人来说,根本就是句滑天下之大稽的空谈。
慕容雨放下手中茶杯:“你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吗?妾永远都是被人欺压的,与正妻完全不同。”凡事,有弊就会有利,马姨娘嫁给小官为正妻的待遇,未必有侯府姨娘好。
“你母亲在世时,我从未后悔过,她是个很好的主母,身份高贵,待人亲切,没有其他高门贵族千金的刁蛮任性,人美,性子温柔,善良,府里的每个人,她都能照顾的面面俱到,从未苛刻过哪一个……”说起谢梓馨,马姨娘眸底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可惜,好人不长命,馨姐姐过世,大权落到张玉兰手中,我的苦日子到了,为了应付张玉兰的明枪暗箭,每天我都活的小心翼翼,如覆薄冰,直到两年前,你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想与我合作,你是馨姐姐的女儿,所以,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望着慕容雨,马姨娘紧紧皱起了眉头:“可是,大小姐,为何你和你母亲长的一模一样,性子却差别那么大呢?”
慕容雨轻轻笑笑:“我是母亲的女儿,能力自然是比不上母亲的!”
马姨娘摇摇头,嘴角浮现一丝苦涩:“不止如此,你们的性子根本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馨姐姐从不嫉妒我们有子嗣,我和张玉兰有身孕时,她让丫鬟照顾的非常周全,我们也不必担心她会在食物中做手脚,可是现在,我的孩子,死于堕胎药……”
慕容雨的面色沉了下来:“那药是张姨娘下的,与我无关!”
“你那么聪明,会察觉不到张姨娘的阴谋,你根本就是故意让她害死我腹中孩子的……”马姨娘怒吼。
“啪!”慕容雨手中的茶杯狠狠拍到桌子上,瞬间四分五裂:“马凤梨,出事当天,我在外赴宴,哪会知道张姨娘暗害你,更何况,你这心机暗藏的当事人都没发现那渗汤有问题,我这远在几里外的人如何能知道……”
“我以为你和馨姐姐一样,凡事都会帮我安排的妥妥当当,才没有妄加怀疑,谁知道你居然帮着马玉兰那个贱人暗害我腹中孩子!”最后一句,马姨娘几乎是吼出来的,眸底怒火燃烧。
慕容雨的语气突然平静了下来:“我是现在才知道,马姨娘喜欢依靠别人,我母亲过世,张姨娘掌权的三年里,你依靠谁了?”
“我信任你,才会依靠你,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马姨娘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你害死了我腹中的孩子……”
“马凤梨,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我真的不知道张玉兰会害你腹中孩子……”慕容雨强忍着胸中怒火:“姨娘的情绪不太稳定,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慕容雨,进了这个内室门,你就休想再安然无恙的出去!”马姨娘老神在在的话,让慕容雨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美眸中闪烁的寒光,足以将人射穿:“你在茶中做了手脚!”
马姨娘摇摇头:“有问题的不是茶,而是那鼎炉香!”
慕容雨猛然转身望去,床前的香炉中,淡淡檀香,凫凫上浮,闻不出丝毫异样。
“琴儿,瑟儿!”慕容雨抬高声音呼唤,可回答她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马姨娘走上前来:“大小姐不必再白费力气了,你那两个小丫鬟,被我的丫鬟引去了别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全身无力,身体有种异样的感觉!”
“原来姨娘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慕容雨凌厉的目光射向马姨娘,眸底流转的魅之气,让人呼吸为之一窒,瞬间,又恢复正常:“檀香是佛祖用香,普度众生,你却用它来做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被天打雷劈么?”
“放心,我只是在檀香中混合了催情香,不会害人命!”马姨娘回过神,仔细观察半天,暗暗松了口气,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慕容雨不可能有那么凌厉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居然生了怯意:“大夫说,以我的年龄,还可以再生一胎,我准备在大小姐嫁出侯府后再有孕,如此一来,我的孩子就能保住了!”
慕容雨冷冷一笑:“马凤梨,实话告诉你,我不稀罕侯府的东西,也从未想过要和你的孩子争抢什么,你根本不必这么大费心机,我很快就会嫁人的!”欧阳少弦的孝期还有几个月就要满了,到时,侯府的一切人和事,她都不会再插手管辖。
“大小姐身为侯府嫡出千金,自然有许多名门公子追求,尤其是楚宣王世子,那么优秀,对大小姐也很痴情,若大小姐嫁了他,就是楚宣王府的女主人,自然不会再稀罕侯府的东西,但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们之间,间隙已生,如果大小姐真成了世子妃,咱们之间的关系,可就无法修复了……”
“所以呢?”慕容雨听得出,马姨娘话中有话,虽然她不想和马姨娘修复那所谓的间隙,但她想知道,马姨娘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想让大小姐嫁给重舟,他是我的娘家侄子,你们成亲后,大小姐也就是我的亲戚了,前仇旧恨,一笔勾销,咱们之间,相互帮衬着,和和美美,岂不更好!”马姨娘描述美好未来。
慕容雨冷哼一声:“直接说你想要忠勇侯府不就行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你的理由虽然冠冕堂皇,但丑陋掩饰不住真相,马凤梨,我是今天才知道,你的野心并不比张玉兰少多少,并且,你比她更聪明,凡事,不动声色,总会在别人争的两败俱伤后,取得渔翁之利!”侯府的姨娘,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
马姨娘望了慕容雨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大小姐的确比馨姐姐的洞察力高超许多……”
“幸好我母亲为人善良,性子温顺,没有得罪过人,否则,就算没被叛军杀了,也早被马姨娘设计死了吧!”身为身份低贱的姨娘,又是带着特殊目的嫁进侯府的,说她对侯夫人之位不觊觎,谁信。
马姨娘温和的笑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大嫂,来看看你未来儿媳妇,可还满意!”
话落,帘子打开,雷氏走了进来,嘴角带笑,眯眼将慕容雨上下打量几遍,怎么看怎么满意,为了防止马姨娘像张姨娘那样骗她,雷氏一直都隐在暗处观察,并做了两手准备,如果马姨娘真的只是在利用她,她绝对会让马姨娘身败名裂。
不过,幸好,马姨娘没有骗她,成功设计到了慕容雨,她才敢现身出来,想想慕容雨的首饰和衣服,以及那丰厚的嫁妆,雷氏眼睛闪闪发光。
慕容雨望了眼雷氏,蓦然开口:“雷氏,我放你出来,你还欠我一个承诺吧!”
雷氏心中一惊,却故做镇定:“等你嫁了重舟,成为我的儿媳妇,我给你多少承诺都可以!”
“说话不算话,可是会遭报应的,雷氏,你要仔细想清楚了,不要被马凤梨的花言巧语所骗……”慕容雨语气低沉,雷氏的心思,又有些动摇,看马姨娘的所作所为,不像是在骗自己,可慕容雨说的,也不无道理……
马姨娘的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慕容雨,你是不想嫁给重舟,所以故意拖延时间吧,大嫂,重舟来了没有?”事情必须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雷氏的心情有些慌乱:“应该已经到了院子里了……”
“大嫂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慕容雨和重舟的事情,我来撮合!”马姨娘拉着雷氏的胳膊向外走去,身后,慕容雨突然出言:“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出这道门,事情就成了定局,你们两人确定要这么做?”
马姨娘回过头,厉声教训着:“慕容雨,你少威胁我们,我可不是张玉兰,处处被你牵着鼻子走,马重舟,你嫁定了!”
慕容雨扬唇冷笑,眸底寒光闪烁:“但愿将来,你们不会为刚才所做的决定后悔!”
马姨娘一字一顿:“我做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后悔!”抓着雷氏的胳膊,扯开帘子走了出去。
稍顷,外室传来马重舟的声音:“姨娘找我前来,可是有事?”
“没什么大事,找你来了解了解马府的事情,喝茶。”这是马姨娘的声音:“马大人,马老夫人都怎么样了?”
“姨娘这里的茶水很香,味道也很特别,与马府的完全不同……”
内室,檀香凫凫,催情香也跟着快速散发,外室,马姨娘与马重舟越聊越投机。
半柱香后,外室突然传来马姨娘的惊呼声:“重舟,你这是怎么了,快扶他进去歇着……”
“是!”两名小丫鬟答应一声,一左一右的架起面色潮红的马重舟,用力将他推进了内室,并紧紧关上房门。
稍顷,内室传来激烈的桌椅碰撞声,男子的粗喘,女子的低吟也断断续续响起,马姨娘坐在外室,手持茶杯,眸底闪着得意阴冷的笑:今日过后,世上再无侯府嫡出千金慕容雨之称!
放下茶杯,马姨娘站起身,迈步向外走去,内室正在上演着激情大战,她这个做姨娘的,自然要避闲:“去看看,人来了没有!”这是出好戏,若没有好观众,岂不是太无趣!
“快,四处找找,千万不要让人跑了!”马姨娘等人刚刚走到院落门口,大批侍卫手持长剑冲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红烛急声制止侍卫冲进梨园,马姨娘邀请观戏的主人还未到,自然不能放这些侍卫进去破坏好事。
“大牢里有犯人逃脱,据报,她可能潜来了这里,卑职等人奉命搜查,请姨娘行个方便!”为首的侍卫五大三粗,嗓门也粗,一番话说完,震的人耳朵疼。
“这里是侯府,谁允许你们搜查的?”安逸日子过的久了,马姨娘的底气足了不少。
“是我!”慕容修满面阴沉的走了过来:“你可有意见?”
“侯爷亲自下令,臣身自是服从的,各位侍卫大哥随便搜查便是!”马姨娘微微笑着,为侍卫们让开了路,虽然她请的老夫人没到,不过,有慕容修的见证,效果也一样的。
“侯爷,大牢里的犯人,怎会跑来咱们侯府?”马姨娘心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趁着侍卫们细细搜查时,暗套慕容修的话。
“刚才从宫里回来时,看到顺天府的人在追人犯,那人犯非常狡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潜入了咱们侯府,为了确保侯府人的安全,我才命侍卫们彻底搜查!”慕容修目光凝重,语气低沉,顺天府的人还在外面等消息,府内必须速速清查。
马姨娘心中一惊,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可当她定下心神,想要抓住时,又消失不见了。
“啊!”
“啊!”
年轻男子与女子的惊呼声在屋内响起,慕容修皱了眉头,疑惑道:“什么声音?”随后,大步走进院落,走向屋子,叫声是从屋内传出的。
“妾身刚刚回来,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马姨娘紧跟在慕容修身后走进房间,眸底,闪着阴冷的得意之光,慕容雨,你下一刻,你便会坠入地狱。
“你这个混蛋,对我做了什么啊?”女子尖锐的叫声在屋内响起,紧接着,便想起噼里啪啦的拍打声,以及男子的求饶声:“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砰!”紧闭的房门推开,慕容修满面怒容的走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在上,男子和女子的衣服乱七八糟的散落一地,大床上,慕容琳披头散发,身体几乎,没穿什么衣服,正怒气冲天的拍打着身旁,同样没穿衣服的马重舟,见慕容修进来,惊恐的拉过锦被盖住自己裸露的身体,哭泣道:“爹,马重舟想轻薄我……”
“你……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慕容修手指着慕容琳与马重舟,胸口剧烈起伏着,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方才愤怒的冒出一句:“将他们两人交给老夫人!”这种龌龊事情,他是一刻也不想再看。
望着眼前一幕,马姨娘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自己设计的,明明是慕容雨,可躺在床上的人,怎么会变成了慕容琳?如果慕容修离开了,这出戏可就不好玩了:“侯爷,事情或许有误会,您听二小姐解释解释吧。”
一定是慕容雨趁自己不注意时换了人,经此一事,她已经对自己有了防备,自己再想设计她,可就难了,趁着这件事情,将她拉进来,狠狠惩罚一顿,才不枉自己所费的心力与心机。
“爹……是马重舟轻薄我……”慕容修等人走出内室,等慕容琳,马重舟穿好衣服后,又走了进来,慕容琳见有戏,便凄凄惨惨的哭诉着。
她不过是悄悄跟着慕容雨,红烛等人来了梨园,偷偷站在窗外,想听听她们两人在谈什么,哪曾想,谈话没偷听到,后颈却传来一阵疼痛,天晕地转间,她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不在月琳阁呆着,跑来梨园做什么?”慕容修怒吼。
“在大厅行完及笄礼时,我本想找姐姐说说话,马姨娘身边的红烛将姐姐请走了,我便一路跟来了,哪曾想刚进梨园,就失去了所有意识……”慕容琳哭的梨花带雨:“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马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马府的人,什么时候可以随便出入忠勇侯府了。
马重舟低下了头:“侯爷,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事到如今,马重舟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可是,他已经不想再过多的解释什么,毕竟,慕容琳的确被他毁了,如果慕容修同意,他愿意负责。
马姨娘眸光闪了闪:“刚才重舟来妾身这里,多喝了两杯,重舟啊,刚才大小姐明明在这里的,她人呢?”今天的事情,就算设计不到慕容雨,也要将她牵扯进来。
事情发生在梨园,马姨娘已经逃不开了,又岂会让慕容雨独善其身。
“我来到梨园时,没看到大小姐啊?”马重舟目光疑惑,大小姐来过这里吗?
慕容琳眼眸微转:“我也是跟在姐姐身后来的……”这件事情,说不定就是慕容雨和马姨娘联合起来设计自己的,自己出了事,她也休想好过。
马姨娘,慕容琳口口声声说慕容雨在梨园,可是梨园里出了这么大事,她却不见人影,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怀疑到她身上,慕容修的脸色非常难看:“去请大小姐前来,若无意外,她应该在烟雨阁或松寿堂!”
“爹,你找我有事?”帘子打开,慕容雨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凌厉的目光暗暗扫向马姨娘,马姨娘猛然一惊,她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来此,莫不是已经有了全盘打算?
“你去哪里了?”慕容修面色阴沉,没有过多的话语,直接开门见山。
“刚才马姨娘请我前来,可这梨园里没人,我就回烟雨阁了,半路遇到少弦世子,说要见爹,又从侍卫大哥口中得知爹在这里,我便又来了梨园!”慕容雨笑着解释:“姨娘,我做了你最喜欢的云片糕,要不要尝尝看!”
琴儿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云片糕,香气入鼻,令人食欲大振,可马姨娘却觉得那是巨毒的毒药,第一次吃慕容雨做的云片糕时,她和孩子的性命都险些不保,这一次,慕容雨又送来了云片糕,绝对是没安好心。
“大小姐可真会开玩笑,刚才你明明在梨园久坐着喝茶的,怎么说梨园没人呢!”慕容雨,起跳出局,可没那么简单。
“刚才马姨娘不是出去了么?怎么还会知道我有没有在梨园久坐?”慕容雨眸光诡异:“难道姨娘根本没走,一直呆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窥视别人……”
“慕容雨,你什么意思?”马姨娘勃然大怒,眸底燃烧的怒火,恨不得将慕容雨焚烧怠尽,自己还是小看了慕容雨。
“琳妹妹在梨园出事,马姨娘身为梨园的主人,总得给个合理的解释吧!”慕容雨冷眼望着马姨娘,步步紧逼。
“刚才我出去了,哪知道二小姐会出事!”马姨娘急着撇清,顾不得陷害慕容雨了。
“姨娘出去了,梨园会留下人守着,可是为什么马公子和琳妹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不见一个奴才发现?”慕容雨微微笑着,笑容冰冷,无情。
“马凤梨,这一切,可是你故意指使?”慕容修也听出了其中的话外音,这是梨园,外面有下人,怎么可能会听不到内室发生的事情,除非有人故意安排,让下人们不去理会。
“这……这……”马姨娘眼睛急转着,思索说词。
慕容雨身为侯府嫡出千金,与人苟合,是丢尽了侯府的脸面,就算慕容雨有千万出个理由,众目睽睽之下,丑事已出,名誉尽毁,无论她如何解释都没用。
慕容修或老夫人对她寄予的厚望,从高高的云端,跌到地面,摔的粉身碎骨,伤心,失望,愤怒之下,绝对是甩袖离开,自己再从旁扇扇风,点点火,慕容雨就非嫁进马府不可。
可马姨娘怎么也没想到,被她设计到的不是慕容雨,而是慕容琳,更可气的是,她劝说慕容修冷静下来,是想将事情栽赃到慕容雨身上,却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慕容雨反过来,将所有嫌疑引到了她身上。
“姨娘刚才说出去了,是去干什么了?”慕容雨微微笑着,温暖如春天的阳光,可看到马姨娘眼中,却如带了刀子,冰冷,蚀骨。
“我一时无聊,就去外面走走!”马姨娘面不改色的撒着谎,时间,地点,见到的人都被她自动忽略,谅慕容雨也找不到破绽。
“姨娘让丫鬟请客人来梨园,自己却跑出去走动,好像不太合情理啊!”慕容雨没在马姨娘去的地方,见的人身上步步紧逼,而是反其道而行,换了一个问题,被她这么一说,只要是不太笨的人,都猜得出,事情是有人故意设计。
“侯爷,事情与我无关,真的无关!”马姨娘语气焦急,心中暗暗气愤:糟糕,又被慕容雨将了一军!
慕容雨轻轻笑笑:“姨娘不必如此着急,我也没说事情一定是姨娘主使的不是!”
帘子打开,老夫人走了进来:“侯爷,世子来了,你去招呼吧,这里我来处理!”
对慕容琳,老夫人一向不喜,如今她出事,老夫人也没什么特殊反应,冷冷扫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面色沉了沉:“这是什么味道,闻起来怪怪的。”
慕容修以及其他人也深吸了几口:“好像是檀香!”抬头望向床边的香炉,香已经燃的差不多了。
“可我总闻着,檀香中有股古怪的味道。”老夫人凝凝眉:“你们都没闻到吗?”
众人目光皆疑惑,慕容雨心中暗笑,老夫人年龄大了,嗅觉非常敏感,能闻到一些混杂的,年轻人闻不到的味道。
“来人,去请府医,检查檀香炉!”正因为老夫人闻到了,别人没闻到,事情才更可疑。
马姨娘心中暗惊,却故做镇定,催情香自己只放了很小的一部分,会随着香气的燃放自动消失,府医是检查不到什么的。
事情出乎了马姨娘的预料,府医背着药箱来到,在檀香炉中检查出了不少的催情香:“催情香混杂在檀香中,其气味被掩盖,人闻不到它的气息,却会被它熏陶,催情,神智不清时,与人……乱来……”府医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爹爹,祖母,我是被人设计陷害的……”慕容琳哭的凄惨,心里将马姨娘和马重舟骂了千万遍,这两个不要脸的人,居然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一定要让爹和祖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老夫人,侯爷,你们听我解释,事情一定有误会……”马姨娘急声解释着,冰冷嗜血的目光望向慕容雨,檀香炉里的香,一定是她做的手脚。
“你干什么的?站住?”门外,传来侍卫的怒喝声,随即,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她就是那越狱之人……”
“怎么回事?”内室的人皆是一惊,却见帘子突然被掀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将丫鬟、嬷嬷们三两下推到一边,一把匕首横到了马姨娘脖子上:“全部退后,谁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丫鬟、嬷嬷们围着老夫人,慕容修,慕容雨等人退到一边,那人抓着马姨娘向慢慢后退去,眸底寒光闪现。
马姨娘先是一愣,在听到那人的声音后,心放下了一半,她不会伤害自己的,以自己为人质,逃出侯府,倒是个不错的方法,若是换了其他人,肯定会反抗,她休想安全离开。
“娘,怎么会是你?”马重舟突然惊呼出声,眸底写满震惊:她不是在大牢里吗?怎么会出来了?
“别过来。”雷氏横在马姨娘脖子上的匕首紧了紧,一道鲜血顺着脖颈滑落。
马姨娘紧紧皱起眉头,小声道:“你这戏演的也太逼真了吧!”等自己安全了,定要让她好看。
雷氏挟持着马姨娘,众侍卫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放她们前行,在面前形成包围之势,步步紧跟,雷氏与侍卫们对峙着,冷声回答马姨娘的话:“贱人,你敢出卖我,还指望我会轻饶你吗?”
马姨娘一愣:“你在说什么?”自己什么时候出卖她了。
“还狡辩,若是你没有出卖我,我怎会被人追捕?”雷氏是慕容雨放出来的,再加上慕容雨一直在侯府,雷氏背叛她,也只是刚才一小会的事情,雷氏不认为,慕容雨有时间通知官兵们来追她。
反倒是马姨娘,和她是有仇的,并且一早就知道她越狱了,借设计慕容雨的空隙,将她骗来这里,再让官兵们来抓,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就说嘛,我害死了你的孩子,你居然还好心的给重舟安排姻缘,原来是另有目的。”雷氏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不过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你做垫背!”
“雷氏,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都被人设计了……”让自己和雷氏自相残杀,慕容雨好高明的手段。
“那位姨娘,不是去大牢里看雷氏那位吗?”不知不觉间,雷氏和马姨娘来到了门口,顺天府和大牢的人,都站在外面等消息,见到两人,望了片刻,议论起来。
“就是她,她去了大牢后,雷氏就越狱了!”牢头思索片刻,下了结论。
“你们在说什么?”慕容修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马姨娘帮助雷氏逃狱,这可是大罪名。
“侯爷息怒,小的们,只是在禀公办事。”牢头和顺天府的人低垂着头:“那位姨娘进大牢时,给了当值的狱卒很大一笔银子,让他们暗放雷氏出去,并找替身代坐牢,牢头一直是点人数的,并未发现不妥,直到三天前,那替身死了,让马府的人去领人时,发现不是雷氏……”
“后顺天府审问了所有狱卒,方才知道雷氏早被放走,那人只是替人坐牢……”
牢头和慕容修的谈话声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雷氏和马姨娘听到,顿时,两人明白,她们被慕容雨设计了,私放雷氏出狱的人,由慕容雨变成了马姨娘……
“她们两人合谋设计我。”慕容琳大哭了起来:“雷氏是马姨娘的大嫂,马重舟又是她的娘家侄子,她胆大包天的私放雷氏出狱,当然敢设计我嫁给马重舟,你们马家的人,想和高门贵族攀亲戚想疯了吧!”
慕容修也气的面色铁青,马姨娘平时看着很温顺,善良,没想到居然如此的胆大包天,自己平时都看错她了吗?
“慕容雨,我和你拼了!”雷氏眸底寒光闪烁,拿着匕首欲扑向慕容雨拼命,却被马姨娘紧紧拉住了胳膊:“越狱罪名不小,如果你现在被抓进去了,肯定会被砍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快些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办法!”
雷氏恨恨的咬了咬牙,转过拐角欲逃离,却不料,身后出现大批手持弓箭的官兵,箭已搭上弦,箭尖直指雷氏和马姨娘。
“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无奈之下,雷氏再次将马姨娘当成了挡箭牌:“放心,离开这里,我就会放了你!”
马姨娘暗暗点头:“我知道!”如今,她们两人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自然不会自相残杀,她们有相同的敌人,等安全逃离后,还要再联手对付慕容雨。
“雷氏,放了姨娘,束手就擒,可以饶你不死!”顺天府官兵对雷氏喊话。
老夫人走了过来,冷冷一笑,马姨娘和雷氏根本就是同谋,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帮雷氏安全逃离罢了,侯府出了一名私放刑犯的姨娘,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还会给侯爷降罪。
“马姨娘身为侯府之人,自是嫉恶如仇,断不会私放刑犯,雷氏只是一不小心,被你错放出来的,是不是?”老夫人淳淳善诱。
马姨娘不知老夫人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老夫人的话是向着她说的,她自然没有反驳的必要:“是!”错放刑犯只是不小心犯了错误,比私放刑犯的罪名轻多了。
老夫人微微笑着,对马姨娘的回答十分满意:“马姨娘一向识大体,顾大局,为了清颂的黎民百姓,愿意牺牲自我对不对?”
马姨娘愣了愣,没有说话,可老夫人却接下了话:“你是个好孩子,这么痛苦的事情,自然不必出口回答,心中已经默认了!”
老夫人抬头望向侍卫们:“雷氏帮助他人,谋害了马姨娘的子嗣,试问,马姨娘又怎么可能助她逃狱?”
“没错,没错!”牢头和顺天府的人连连点头:“一定是姨娘不小心,让雷氏逃跑了!”
听到这里,马姨娘和雷氏当然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牺牲马姨娘,也要抓住雷氏:“你们忠勇侯府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她可是你府上的姨娘,你居然想牺牲她来抓我,实话告诉你们,私放我出大牢的不是马姨娘,而是……”
“哧!”一支长长的羽箭凭空射来,自雷氏心脏部位,将她前后贯穿……
“娘!”人群外的马重舟惊呼一声,拼命向里挤着,想去看看雷氏,却被人紧紧按住,动弹不得,歇斯底里的叫着雷氏,心如刀绞。
雷氏茫然的抬起头,血从嘴角溢出,人群中,慕容雨走上前来,凌厉的目光射向她,仿佛在说:“我早就说过,不要妄想着背叛我,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和你拼了!”雷氏挥动手中匕首,用尽全力欲向前冲,可她才刚刚迈出步子,数枚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快速飞射而来,眨眼的功夫,已将她全身穿透,如同刺猬一般,狠狠的钉在了墙上,她的身旁,站着同样被万箭穿了心的马姨娘。
刀箭无眼,这么多箭同时射出,伤到马姨娘,也在所难免……
老夫人脚步一踉跄,险些摔倒:“老夫人!”丫鬟、嬷嬷们惊呼一声,赶快扶好她。
“凤梨,可怜的孩子!”老夫人身体虚弱,面露痛惜与悲伤,眸底却是冷光萦绕,侯府出一名嫉恶如仇,与罪犯同归于尽的姨娘,总比出一名私放刑犯的姨娘好,就算所有证据都指向马姨娘,证明是她放了雷氏,今日之事,也可说明她是无意之失,一条命,足以抵过她所有的罪,侯府,也可博得教养有方的美名!
老夫人身体弱,慕容修也怔立当场,面色悲痛,慕容琳早就被吓傻了,站在原地,好半天还一动不动。
“快去请府医,马姨娘还有口气!”慕容雨惊呼着,排开众人,走上前,‘关切’来到刺猬般的马姨娘身边,冷冷一笑:“马凤梨,我可以将你捧起来,也可以将你踩下去,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设计的。”
“早些时候,我发现你不对劲,就已经暗中安排人,监视你梨园的一举一动,你房间中的催情香,早就被人调换了,等到马重舟和慕容琳进到房间时,才开始燃烧,老夫人和爹来到时,根本烧不完,自然会留下痕迹……”
“慕容雨……”马姨娘嘴唇哆嗦着,气的咬牙切齿,却已无力与慕容雨唇枪舌剑,欧阳少弦喜欢慕容雨,以他世子的身份,没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让牢头狱卒做假证,设计陷害自己,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慕容雨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圈套,并将计就计,在今天将自己与雷氏一并除去,是自己太笨,太不自量力,才会落得今天这种下场。
“马姨娘,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腹中孩子,是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慕容雨目光凌厉,冷冽:“我母亲喜欢以德报怨,我却是喜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凡是想害我的人,我绝不会让她有好下场,莉儿是我妹妹,也是你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相信老夫人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就放心的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