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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时早已过了四更天，不知是不是因方才燕王的那番话，知道了紫薇宫那段血腥过往的缘故，刚踏入内殿，就觉有种阴气扑面而来，不自觉地打起了冷颤。大文学
灵月见了，随手拉开一床被子盖到了我身上，“小主，早点歇息吧。”
一回到这里，她就恢复了对我的称呼，又开始一脸冷漠地执行起燕王的指示，哪怕今晚那个男人给了她最为沉痛的一击，她也是这般死心塌地，即便是付出命也无怨无悔。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只是听人说，爱就是让人生让人死，那，这就是爱吧？
“灵月，我跟西夏的那个静妃，那个叫乌兰珠的女人，长得真的很像吗？”
在她转身的一瞬，我突然拉住她的手，问出这个其实在心中早已了然的问题。
倘若不像，南苑时，那个西夏王百里墨见到我的刹那，怎会如此震惊，听他语气中的悲怆，不难猜出，他跟乌兰珠肯定也有一段难言的过往吧？还有乌兰图娅，我忘不了她摸出我的长相后，脸上现出的惊恐，但我就是不愿相信，更想不明白，为何我会跟这样一个祸国的妖女长得如此相像呢？
“其实，奴婢也没见过乌兰珠，听说她早已在西夏亡国的那日，纵身跳下九丈高台，以身殉国了。大文学不过，以前曾听人议论过，这个女人之所以能够在诸国中掀起这么大的风浪，除了美艳外，额前还生了一个奇怪的印记，极其妖艳，据说见过的男人没有不被迷惑的，总之传言很多。”
“哦”，听灵月这么一说，我倒是安心了许多，或许我跟她是有几分相像，可是我额前光滑如脂，什么印记都没有，更何况她魅力之大又哪里是我能匹级的，别说是迷惑天下的男人，就算是玄烨和燕王这两个男人，好像也从未对我这张脸动过心。
只因一张脸，枉担了一个妖女的罪名，却又未得到她的半分妖艳，如此一算，也觉得自己太不划算了。
但转念一想，是否就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燕王才会选我做棋子，千方百计地把我送进宫，莫非他也相信仅凭这张脸就可以像乌兰珠迷惑西夏国君那样迷惑住玄烨？
“灵月，方才燕王的话，你不觉得可疑吗？比如说，王爷应是自幼生活在皇宫，而那乌兰珠则是西夏皇帝的静妃，王爷怎会有机会见过她？至于明太妃，疑点就更多了，即便当年紫薇宫那场大火是人为的，可是总不至于是乌兰珠所为吧？为何她独独对乌兰珠恨之入骨呢？”
灵月看着我连盘的问题，脸上露出难言之色。我知道，她又在犹豫是否要全盘相告，毕竟燕王并没有交待这些，我只好软硬兼施，对她晓之以理，
“灵月，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你想一下，燕王选我入宫，看上的无非就是我这张脸，既然燕王和明太妃隔了这么多年还能记得这张脸，那难保这宫里的其他人没有想法，所以……”
“小主，我明白了，您是怕宫里有其他人也和燕王一样知道乌兰珠的长相，然后借此做文章？”
我点了点头，她却肯定地道，
“不会的，除了燕王、明太妃和先帝外，整个大周恐怕也无人会识得。大文学”
她见我仍是一脸的怀疑，只好凄然一笑，开始缓缓道来。
从她的讲述中，我得知，原来西周、西夏、北冥三国鼎立时期，国力最强的其实并不是西周，而是西夏。西周是到了后期，才在先帝的统治下悄然崛起，但国力的日渐强大势必会引起周边国家的侧目，甚至到了战争一触即发之际。为了求全，更为了维护当时的稳定局面，当时的西周皇帝不得已将刚满周岁的亲生儿子澹台玄燕送去西夏作为质子。
想不到，这一别，就是十六载，直到西夏国破，澹台玄燕才得以正式回归。
本来为国忍辱负重十余载原是大功一件，若没有那个意外，太子的人选非他莫属，可踌躇满志的他归来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却是母亲的惨死。
父皇告诉他，紫薇宫的那场大火只是意外，他不信。于是暗中调查，没想到，调查的结果比母亲的惨死更让他难以接受。
原来，母亲一直都是西夏安插在西周的细作，有谁能想到，宠冠六宫的明贵妃竟然是西夏的奸细？
而最初安排明贵妃走上这条路的人就是乌兰珠。
不仅如此，她更是利用软禁在西夏的澹台玄燕来进一步控制和利用明妃。可十余年来，明妃做得小心翼翼，谨慎万分，丝毫没被人察觉。直到最后一步，思子心切的明妃还是忍不住铤而走险，最终落得个万劫不复。
据说当年紫薇宫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而先帝却放下话不许任何人去救火，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那场大火中逃生，最终竟能安然无恙地在这皇宫存活这么多年。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因为这场变故，燕王失去了一切，这也许就是他如此恨玄烨的原因吧？
他自小寄人篱下，孤独地走过这么多年，到头来，不仅要面对母亲的惨死，还要面对自己父皇的种种猜疑，一生都要背负着细作的罪名。而原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却被玄烨，这个从小便在父皇身边承欢膝下，享尽宠爱的人所得，所以，他怎能不恨？
一个皇权在握，高高再上，终成一代少年明君；一个被夺兵权，发配封地，有的也只是一个燕王的虚号。
可即便是这一个虚号，若非他攻占西夏时勇猛善战，屡立战功，恐怕也不可得。
而这一次次的战功，哪一次不是他靠命搏来的？
我想，换作我，恐怕我也会恨吧？
所以，灵月徐徐道完这一切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她都静默无语，我着实想不到那个桀骜不驯，藐视一切的男子，过往竟是如此的沉重。
可偏偏这样一个男子，每次，我的目光稍稍流露出丁点的可怜或不屑来，他就暴跳如雷，怒不可遏，他究竟在掩饰什么？
傻瓜，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傻瓜！唉，让人心疼的傻瓜。
“含笑”，
长久的静默后，灵月突然唤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我看到，她双膝一屈，直接跪到了我的榻前，在我惊愕的目光中，端端正正地为我行了一个三跪九叩的大礼。
“灵月，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这丫头和她的主子一样向来高傲倔强，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给我行如此大礼。
只是我没想到，她开口竟是无比认真地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含笑，求你爱燕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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