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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一贯推崇男尊女卑，庄文瑾纵为宰相之女，也要依礼奉行出嫁从夫的辰纲，更何况她的夫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王。所以，庄文瑾哪怕平日再为骄纵，应该也没有胆量做出动手掌掴夫君的无礼之举。
这个道理，我能想得通，在场的人自然也都暗自清明。
故，玄烨这一问的用意，让我有点捉摸不透，不免有些担心地看向燕王，他看上去神色自若，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我却紧张地手心渗出细汗，难道玄烨有所怀疑？可是，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正暗自揣测间，见庄丞相不知何时已躬身跪到玄烨面前，
“皇上，小女自幼丧母，微臣又忙于政务，实在是疏于管教，才养成了她骄纵无礼的性格，老臣有罪，望皇上责罚。”
庄文瑾听了，也只好跟着一并跪了下来，口齿却不复往日的伶俐，
“皇上，皇上，我……，我错了。”
甚至连一向稳重端庄的文媛皇后，神色也现出了几分慌张，却不好开口求情。
玄烨的目光却在此时唰的一下转向了我，惊得我手指猛地一颤，才想起，手还被他握于掌心。正试着抽开时，他却骤然用力，痛得我差点叫出声。
我知道，他又被我惹得怒不可遏了。
我只要一紧张，手就会不自觉地收紧颤抖，我没想到，他连这个最不起眼的习惯都能洞悉。恐怕刚才他向我伸出手的刹那，就已经做好用这个方式来试探我的打算了。
手越捏越紧，我痛得直吸凉气，他脸上却还能做到爽朗大笑，
“丞相请起，朕不过是随口八卦了一下，丞相不必上心，只是刚才的信口一扯，倒是忘了今日的正事。来人——”
旁边的内侍立即应声呈上来两个匣子，玄烨示了个眼色，内侍便端正地呈到了燕王面前。
玄烨扬声，“星术师于七天前夜观星相，见斗、牛二星之间有紫气，使人于昆仑山之巅掘地得此二剑，一曰碧落，一曰黄泉。今日这一对宝剑就作为朕对你们的新婚贺礼，赐予皇弟！”
燕王看了一眼，躬身道，
“这对宝剑乃是集天地灵气的宝物，臣愧不敢当。”
玄烨松开我的手，走到燕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
“你是朕的皇弟，朕能给你的一定会给，就如这两把剑，纵是宝物又如何，朕不会吝啬，可是，终有一些东西，朕给不起。”
燕王听了，直接从匣中取出一把宝剑，“既然如此，臣只要这一把剑足矣，不会多要。”
我一边揉着吃痛的手，一边看着他们两个，隐隐地感觉他们今日的对话有些不对劲。
突然，宝剑出鞘，一道白光刺眼，我不禁抬手遮了一下，耳畔传来的是燕王的谢恩，“黄泉剑果然是把难得一见的宝剑，臣谢主隆恩。”
黄泉剑？
我眯着眼望过去，果然，剑首处清晰地刻着两个金色的大字，“黄泉”。
霎那间，身体狠狠一震，这，这怎么可能？
梦境中，燕王就是用这把剑刺向了玄烨，不，不可能？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是耳畔却又开始回响起那句，“上有碧落下黄泉，上有碧落下黄泉……”
我不管不顾地捂住双耳，一旁的灵月看到我脸色大变，急忙扶住我，
“小主，不舒服吗？”
我刚一点头，她就一个箭步跨到玄烨面前，
“皇上，恐是暑气太热，小主身子不适。”
玄烨脸色一沉，“既然如此，那就先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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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回去后，我呕吐不止，真的大病了一场。
太医说是中了暑，可连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转，整日昏昏沉沉，一睡便是几个时辰，却又睡不踏实，那个可怕的梦靥总是反反复复，萦绕脑海。
一日，我又在大叫中醒来时，发现握紧的竟是灵月的手，她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自从那一晚后，她待我似乎多了一分情谊，可我不觉得我的病能让她哭？
“小主，你不要再想皇上了，这几日，你总是在睡梦中大叫着他的名字，可他明知道你病了却一次都没来看过你？而且恐怕，恐怕他以后都不会来了，我已经派人去联系王爷了，我想王爷应该会有办法的。”
我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她，灵月说，他一次也没来看过我，而且以后都不会再来了，是因为那日他怀疑我跟燕王有什么私情吗？
可灵月显然不知道这层原因，那她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以后都不会来了呢？
“为什么？”我艰难地启唇。
灵月叹了一气，还是直接告诉了我，“瑶妃怀胎六月，被接出了冷宫，已经恢复了妃位，而且这些日子皇上一直守在瑶妃身边。”
我缓缓地合上了双眸，果然如燕王所说，该来的还是要来。
怀胎六月？想必胎像已经十分稳固了，所以玄烨才会如此有把握，公然把她接出来。
刺杀君王，本属不赦的重罪，他却为她极力转圜，最后也只是软禁于冷宫，更是在软禁期间，仍然与她……，现在借着怀有龙胎，将她接出冷宫，恢复妃位，原来这所有的一切，他早就为她安排好了。
而我算什么？也许只是他寂寞岁月中的一个安慰，现在她回来了，所以便不需要我了。
罢了，罢了，一个人自由自在岂不更逍遥？可是为什么泪水一直不停地往下流？
不要流了！不要流了！
自古以来，被皇帝遗忘的妃子多了，我又不是第一人，有什么好哭的？
“小主，你别伤心了，奴婢早就说过，皇帝是没有什么感情的，现在唯今之计，就是看看燕王有没有什么法子，治好小主的病，然后重新获宠。”
我听了，却哭得更为大声，一时间，紫薇宫的宫人都慌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实她们不会知道，我哭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悲哀，原来他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可我却不得不遵照燕王的安排去争宠，重复着历朝历代所有做妃子的无奈和悲惨。
难道这就是我林馨儿的命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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