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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真的很美，黝黑如墨潭，其中还透着星星点点的光，仿佛将漫天星辰都囊括其中，细看时，那些星辰又仿佛凝成了一条银色的星河，缓缓流淌的都是柔情。
只是我很清楚，这种柔情不属于我，哪怕他此刻正一往深情地凝着我，问我心里是否有他。
可他这句话也应该问过瑶妃吧？一定问过，或许还问过好多女子。
一思及此，方才存有的那分柔软复变得坚硬，心一凛，决然地道，
“没有。”
他望向我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让人辨不出喜怒，只是声音却明显冷了几分，
“那你的心里都装着谁？”
我鼻子冷哼一声，道，“当然是装着对我好的人，一心只想着我的人。”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一开始是萧速，现在是燕王，你以为他们是真的对你好吗？你这个女人水性杨花，见异思迁。”
最后的八个字被他重重地强调了一下，也把我的怒火一并惹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我水性杨花，见异思迁，那你呢？先是宠幸那个武淑妃，后来不知从哪又冒出个美人，现在是瑶妃，或许以后又是别人，反正这宫里的女人多的是，今天一个明天一个，我看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不折不扣的……”
我气得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却仍不甘心，“萧速怎么了？燕王怎么了？他们或许没你聪明，没你睿智，更比不上你的有权有势，可是他们有一点，你却是永远都及不上的，那就是他们比你专情。”
他脸色发青，额上的青筋暴起，一双薄唇紧紧地咬着，许久许久，才费力地挤出一个字，
“滚——”
其实说完，我也有些心虚，莫说他是个帝王，就是个男人，听到这样一番话，也会气得怒不可遏，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自己会那么冲动，为什么一定要去赌那口气？
我气呼呼地走出大殿，扶起灵月，刚想离开，侍卫就一个箭步挡在面前，我才想起，刚才竟顾着吵架，把正事都给忘了，可现在还能再进去吗？
我就这样扶着灵月与侍卫对持着，不知是身上湿透了衣裳的缘故，还是刚才的那番争吵，身子在萧瑟的风中，开始如落叶般瑟瑟发抖起来，灵月觉出我的异样，刚想开口，却听到一声清脆的茶杯落地声，在我脚下炸开，随之是殿内震耳欲聋的怒吼，
“滚，让她滚，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我闻声转身，看到万公公慌里慌张地从殿内小跑出来，看到我，神色里是说不出的诧异。
我忙低下头，扶着灵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昭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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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头上残留的几枚余香，终于还是抵不过秋日的萧瑟，悉数凋落，只剩下了一院的枯枝落叶。
我以为这一年就要在满园孤寂中度过时，皇后身边的德公公却来传话让我去一趟未央宫。
我与皇后素来没什么交往，平日里，因我的品阶低，也无需像其他嫔妃那样日日前往未央宫请安，她却还能记得我，倒是令我诧异。
“麻烦帮忙通报一声，我家小主前来拜见皇后娘娘”，
被灵月唤的那个宫婢，用眼光很快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待看清我只是一副末等嫔妃的打扮后，嘴角一扯，一脸的不屑，
“等着吧。”
然后这一去便没了影，等了许久后，也始终不见人来传，灵月隐隐有些不耐，
“这皇后娘娘怎么搞得，明明是她传小主过去的，还这么大的架子。”
我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再耐心等会。
终于见着那个宫婢朝我们走了过来，指着我，眉角一扬，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喂，你懂不懂规矩，我们家小主，至少也是才人，你怎么这么无礼？”
她不称“小主”直接称“你”，确实有违礼数，灵月忍不住跟她急了起来。
她听了也不在乎，直接开口道，
“那又如何，过了今日，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当得上这小主呢。”
一句话，令我和灵月都哑声了。
未央宫居六宫之首，按道理，宫人们该不会这般不懂礼数，更不会口无遮拦，除非，除非真的如她所说，明日还不知道能不能当得上这小主？
她这一说，我反倒对皇后唤我来的用意更感兴趣了，刚要举步，却见她抬手一拦，
“慢着，我刚才说了，皇后娘娘有令，只能才人一个人进去”，
我脚步一顿，朝着有几分焦急的灵月淡然一笑，便转头走了进去。
在这宫里，是风是雨都得自己承受，既然无法逃避，与其胆战心惊，不如坦坦荡荡，更何况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又有何所惧？
未央宫内，淡淡的，漂浮着一种檀香的气息，这种香素来为佛门用香，有凝气静心之效，但很少有宫殿用于平日的熏香。
我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喜用檀香，看来宫里想静心的女人不止我一人，那么她的不安是缘于什么？是瑶妃的孩子吗？
前几日还听小顺子说，瑶妃的玉瑶宫里，热闹非凡，哪怕还只是怀孕八个月，就已经找了七八个稳婆入住宫里，太医院更是日夜当值，生怕有什么不妥。
可见，皇上对这一胎的重视，别人是母凭子贵，而瑶妃却恰恰相反。只是，这对于入宫十年却始终无所出的皇后来说，却实在是危险，又何止是一株檀香可以解决的？
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她今日找我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吧？
我不禁抬头瞄了一眼，只见她一身紫红的百蝶图样的正装，配着绣着金色祥云图案的裙裾端坐在正中主位上，脸上是一贯的端庄肃穆，让人辨不出神色，只是紧抿的唇角还是给人一种冷然疏离的感觉。
我刚依礼参拜完，一旁的刘嬷嬷就端了一个托盘过来，我只瞄了一眼，就看到上面是一晚熬得漆黑的汤汁，幽幽地还冒着几股热气。
我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却听得皇后在上面开口道，
“喝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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