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少轩想着心思没发现，得意洋洋的日本人也没注意，警备司令部门口的石头后面，几架照相机将来往车辆和人物，全部清晰地留在了影像里。
谭少轩在办公楼前下了车。几个副官见了忙立正敬礼，他抬手点点头往里走，迎面正碰上走出来的谭少辙，和殷勤相送的韩尉荇。
谭少轩不由一怔。
五弟怎么在这里？头一个出现的脑海中，便是某人受伤的想法，他暗暗摇头，不可能。就老五那别扭性子，不会这样做。
谭少辙已经站住喊了声：“二哥”，韩尉荇也笑着打了招呼。
想到这几天手下送来的密报，谭少轩有些话想对弟弟说，却又觉得场合不对，便也只是点点头叫了声五弟，两人擦肩而过。
韩尉荇送了谭少辙出去，谭少轩已经进了关小九的办公室。
“日本人来没给关司令添什么麻烦吧？”想到进门时看到的那两张得意洋洋可恶的脸，谭少轩还是多问了一句。
“无所谓麻烦，苍蝇还不是到处惹人厌的。”关小九淡淡说道：“劳谭旅长关心。”
这家伙没一点女人的温婉，谭少轩剑眉微挑，递过来一沓文件：“日本人吵着闹着要建凌福铁路，对此关司令有何高见？”
英法两国又何尝不想插手中国的铁路呢？他们都想借助铁路渗透到南中国的腹地。关小九抬眉看了他一眼，接过文件，却看也没看直接扔到了桌子上：“其实，我觉得这是把双刃剑。”
列强用铁路扩展自己的势力，那南方军当然也可以用这玩意断他们的后路。哪个敢不老实，想搞小动作，最直接的就是破坏他们的铁路线。
一旦这些外来者有所动作，南方军可以密令各铁路沿线部队，定个日期统一行动，一夜之间把铁路全给他扒了，然后扒坑都给我埋到地底下，让你想修复都找不着材料——这些修路的东西可是万里迢迢运过来的。
“没了铁路，不管他日本人还是英国人，可不就都成了只能靠爬才能前进的乌龟？然后我等再带部队迅速占据要点，关门打狗，岂不痛快？”关小九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听的谭少轩既意外又好笑。
这位和自家老子可还真像，竟都是如出一辙的土匪思路。
不过，还别说，这着虽然阴险，却恐怕是最有效的。
“在下倒也有个想法，”谭少轩也来了兴致，一边脱下手上雪白的手套，一边说道：“既然日本人吵着要新建凌福铁路，政府可以借机成立铁路督办公署，索性把南方所有的铁路集中管理起来，弄个搞铁路出身的自己人，来做公署署长。”
关小九的冷清的眼眸一亮，督办公署成立，整个南方的铁路就都被政府管起来了。
果然，谭少轩接着说道：“既然管理机构新建，那么原来的旧规则当然作废。谁要建铁路，政府审批；建什么样的，审批；车怎么走，审批；走什么货，审批……”
“至于批不批，怎么批，什么时候批，那都是政府各部门商量着办，谁也管不着！谭旅长果然好心机！”关小九唇角轻勾露出一抹笑容，眼睛里晶光闪闪。
看她这么快理解了自己的想法，谭少轩也不由挑眉一笑：“嗯，至于以前遗留的旧问题，不管是前清签署的，还是哪个派系答应的，不好意思，督办公署是新上岗的，历史问题，第一不清楚，第二没办法承认，要么你有本事把那些签字的家伙从棺材里拉出来当证人。”
所谓画框框者最大，谁定的规矩说了算。到时候就算你是外国的猴子，也跳不出南方军政府这个如来佛的手心儿。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事情真的执行起来，必然有各种各样的难题，但这的确是釜底抽薪的明智做法，大思路定了，细节可以慢慢考虑，特别是那个督办公署署长的人选，更要用心挑选。
关小九脑海中闪过一个影子，她没再往深里去想。看着谭少轩似乎略微放松了心情，往椅背上靠去，她抬眉瞅了瞅眼前的男子：“飞虎军新整编，还是有些穷啊，最近我收到情报，城东那里可能有笔小财，谭旅长应该不会和我抢吧？”
派出去的人居然发现了混成旅的暗探，关小九觉得还是应该和这位二少打开天窗把话说明白，别到时候一家人来争，那会坏了自己的大计。
再说，这位可是谭老大的嫡系，那个混成旅有全南方军最好的武器装备，财大气粗的家伙，难道还财迷到连这碟小菜也不放过？
这位关司令还真是滴水不漏，而且情报系统也很周详嘛，谭少轩似笑非笑道：“关司令还真是大胃口，那可不是几百支枪，那么一大堆东西，你想一口吞？照我说，我们还是共同出力各取所需吧。”
各取所需？关小九斜了他一眼，你那个混成旅眼界高，等你们取完了我们飞虎军就净捡破烂儿了是吧。
她淡淡扬眉：“六四。”我的飞虎军是穷弟兄，你这个少帅有责任照顾。
谭少轩瞅瞅她，“五五。”这车可是好东西，我哪里舍得。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关小九心里合计了一下，自己还有另外的收益，算了，这个老二不是省油的灯，于是痛快答应。
这下，两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要统一行动了。
既然成了兄弟，说不得有福同享，想到自己藏着的那个秘密，关小九决定晚上的事还是请谭二少也大驾光临一下比较好，于是说道：“二少今晚有没有时间？”
这位怎么说都是自己未来的弟妇，她约自己这个大伯不是很不妥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这个女人，竟然不知道避嫌。谭少轩有些不解和不豫。
尽管皱了眉，谭少轩还是客气而冷淡地回答：“关司令有事？对不住，我晚上已经有约”。
这倒也是实情，严霜华已经数次来电话，他却一直安排不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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