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河属于浦江的内河,沿河两岸素来是繁华商业地,特别是有名的花船,更使这段短短的河流成了脂粉香艳所在,两岸林立的酒家夜夜笙歌飘渺。
浦江夜游,尤以灯船最为出名。河上花船入夜一律彩灯悬挂,夜色中但见一片灯红酒绿迷人。
此刻时间还稍微有点早,河上的花船大多刚刚放出去,站在江边,但见一轮弯月挂在天边,霓虹灯映的江面闪闪烁烁,江上远处的渔火星星点点。
关小九迅速走下河边,扬志等在车上,田逸志跟随身后。
船很快划进了河中。
福克斯是个走起路来,左摇右摆姿态极其古怪的五十几岁老洋鬼子。
关小九后来仔细观察,才明白他之所以行走姿势古怪,因为只有这样,才少有人看出,他其实是一个残疾人。
福克斯是个喜欢研究武器的怪才,有一次新研制的武器爆炸,他的腿部受了伤,手术后,变成了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这样的人,一般性情古怪,但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独门特技”,花花公子的谭少辙居然与他相熟到一叫便来这样的程度,其中一定有缘故。
福克斯头发花白却很有精神,关小九来前,似乎已经喝了些酒,一双睿智的眼盯着她看,谭少辙简单给两人做了介绍。
福克斯没多说话,放下酒杯递过来一支枪,这是德国最新的出品。当初把样枪交给谭少辙,他这个内行也颇费了一番脑筋,才明白了其中的妙处。
福克斯这次当然又得意地亮了出来。
关大爷接在手上,客气话也没吭一声,貌似只是随意看了两眼,便用膝盖夹住枪托,一只手噼里啪啦拆卸安装一气呵成,虽然有些地方略显费力,但看得出来,她不陌生。
拆卸完毕装好了,接着顺便把枪的射程、子弹类型等说了出来。
不仅福克斯看的有些目瞪口呆,谭少辙也不由很是意外。
“请问关司令以前是不是见过这种枪?”福克斯顾不上喝酒,连忙追问。
“抱歉,福克斯先生,这枪我没见过。但是,这款设计我曾经设想过,所以……”关小九淡淡勾唇。
福克斯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关司令,您是兵器方面的天才……”他竖起大拇指,给关小九倒了杯酒。
接着不仅将这支心爱的枪赠了给某人,还拉着她说起了目前最新的兵器发展,还真是怪才的脾气。
从他的言谈可以看得出,这家伙的确是个人才,谭少辙没有说虚,关小九二人举杯相敬,两人越谈越入港,几杯酒下来竟如老友一般。
谭少辙却觉得自己越来越有些看不懂这位关大小姐。
是土匪的出身,应该没有什么高深的文化,对枪支武器却比内行还内行;
平素性格冷清,几乎没话可说,但与这个老外却侃侃而谈;
明明可以来河上饮酒,傍晚的报纸上却说,她受伤颇重,也不见她的人出来辟谣,为什么?
一番会谈下来,最舒心的好像是洋鬼子福克斯,关大爷貌似心情也不错,反倒是谭五少除了给两人做翻译,话也没说几句。
花船转回头,慢慢抵了码头,上得岸来,才发现有淅淅沥沥的小雨下起来。向河面回望,船影、花灯、游人,都笼罩在薄薄的雨雾中,又别是一番韵致。
福克斯见了自己,实在不适合再到处游走,于是关小九邀请他去爱俪园暂居,听说是凌州名园,洋鬼子痛快地答应下来,便安排了便衣连夜去送。
谭少辙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不过却没多吭声。
看着送福克斯的车子离去,两人分手,逸志拿过雨伞,遮了关小九和自己,转身向车子走去。
“司令,在船上时,福克斯先生说了一句话,”田逸志忽然低声道:“他说,艾伦那里也还有不少好东西,但是五少却只是看了看他,并没做翻译。”
田逸志读过洋学堂,英语也不是完全不通,只不过比谭少辙这种给外国人当英语老师的牛人差远了。
关小九脚下一顿,“你没听错?”
“嗯,”田逸志点点头。
让武器专家的福克斯夸赞他那里有好东西,恐怕这位五少还真是有点料。
不过,他那里会有些什么,他一个花花大少又怎么会热衷于这样的东西呢?
关小九想不明白。
刚走到车子旁,却听到后面有喧哗声传来。
关小九闪身坐进车里,几个人往外看去。
却见一个年轻女子从远处跑过来,后面似乎有人在追赶,女子跑到谭少辙身旁时“哎呀”一声,似乎崴了脚,向着谭五少便跌了过去。
扬志见状,一拉车门就要下车,关小九淡淡低喝:“别动。”
扬志收回手,却见谭少辙已经将人扶住,后面的人也赶了上来。
一个丫头模样的人带着哭腔喊着“小姐”上去帮着扶住,后面追来的却是几个油头粉面嬉皮笑脸的男子,一看便知,又是十里洋场小流氓调戏女子的不齿行径。
女子连连向谭少辙身后躲避,花容失色。
田扬志瞅了瞅,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女子对关小九道:“司令,这个女人好像是最近正演的热闹新电影《文成公主》那个女主角,叶莺……对,就是她。”
借着路灯,关小九细细看了两眼,果然是个美女,难怪这帮小流氓瘪三追着跑呢。
再看外面,谭五少果然仗义勇为了,只见他和几个花花公子说了些什么,那些人争辩了几句,便也恋恋不舍恨恨地去了。
谭少辙扶了美人向车子走去。
也巧,旁边几个人走过,到了车子旁拿下伞开门,却是西装笔挺的谭二少和另外一个美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