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窗外有一棵小小的柳树,虽然还未到深秋,但这夜的风竟大得出奇,透过纸糊的窗棂,看到那棵小柳树被风吹弯了腰身,枝条也瑟瑟狂抖,几乎要被折断。
躺在床上的周玥珑就着暗夜的月光,正盯着小柳树映在窗棂上的影子发呆。
窗棂上的影子时而变成纤细的蒲柳,时而变成乱舞的恶魔。
她是选择苟且偷生还是选择做个坦坦荡荡的短命鬼?选择活着,她就要舍弃眼前明显短暂却炙手可热的幸福;就要放弃几年来始终陪伴在她身旁脸上总是挂着温文而雅的笑的少年。如果舍不得这些,她就必需面临死亡。
死固然可怕,但是让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却是生不如死。
与其她躺在床上等死,不如早早了结,早早结束这场噩梦。也许再睁开眼,又是崭新的人生。
可是,那张俊逸非凡的容颜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她的眼泪“簌簌”落下,喃喃的说了句:“来世吧。”或许来世,我们还有这份缘。
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晨光,望着明晃晃的剑刃,她心里登时泛起怵意。
抹脖子,倒是快,可是尸首分离,混身浴血,总让她觉得太脏;切腹也是大同小异;还是割腕吧。
手垂落在床下,一地殷红,床上躺着的人混身都是失血的白,倒也干净。
思忖间她手起剑落,不料金光乍起,晨光“铮”的一声飙飞出去。直直的插到了房梁之上。
难道死也这样难?她盯着自己的右腕,这时才想起右腕上带着如意金印。她现在,竟是想尽早结束这条命,都做不到!
如果二师兄偷偷带她走呢?虽然他已经结丹,但灵蓓真人是什么人?以她的能力以及对二师兄的用心,必会想尽一切方法找到他们,那时,恐怕她会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可是她为什么要寻死?她还这样年轻,后面还有大把的光阴可以浪掷,下辈子再投胎还不知是猫是狗。为什么她要这样轻贱自己这条命?凭什么她就必须得死?
何况还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难道上辈子被这两个字伤得还不够?
爱情?她爱他吗?她爱他到了死去活来那一步吗?根本就没有!她只是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好感而已。只是一点点!竟然为了这一点点的好感要去了结自己的性命,她还真是个大傻瓜,傻得不能再傻的大傻瓜!
如果她没有经历这场生死之劫,好好的活着,再过几年,甚至都不需要那么久,他对她就会变了,转而对另一个女子。倾心。对!一定会这样!
所以。不能和他在一起,就断送自己的小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的。她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很长。灵根修复了,她便可以好好修炼,然后提升,然后能活好久好久,许多年以后,他们两个,谁还会对谁有多在乎?
“呵呵呵”,寂暗的夜里忽然响起诡异的笑声,虽然在笑,却阴森森的有些凄厉,像是个女鬼,紧接着这女鬼又呜咽起来,渗得人毛发都根根倒竖。
外面狂风大作,一阵轰隆隆的雷声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第二日天还未亮,灵蓓真人又再次现身在周玥珑的小屋,这次却并未坐下,直接走到她床边,低头看着她问:“你可想好了?”
“不要叫二师兄知道。”周玥珑犹豫了一刻,才说出这句话来,却是嗓音嘶哑。
灵蓓真人满意的点点头,之后迅速道:“我会将他支走,如风那边我也会说服,你且只等着当新娘子好了。”
周玥珑却是有些迷糊,呆呆的看着她问:“大师兄?”这件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就是金系单灵根?”灵蓓真人说着挑了挑眉。
她倒是忘了这一件,原本以为她会被带走送去别的地方,随便找一个金系单灵根之人……,她冷笑了一声:“那我倒要谢谢师祖给我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归宿了。”
“好说。”灵蓓真人得意的笑起来,竟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徒孙,我自然会给你安排妥当。”随后匆匆的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周玥珑满心都是憎恶,恨不得将她刚才碰过的头发也一并揪下来才解恨。
洪玉进门的时候,脸上满是惊疑之色,周玥珑问过,她才胆颤心惊的开口:“外面那棵小柳树,竟然被雷劈成两半了。”
灵霞山有幻彩灵霞庇佑,一年四季都不会有什么异样的天气,自她上山还未见过狂风骤雨、冰雹雷电,无怪洪玉会如此惊慌。
可惜老天爷这一个雷劈偏了方位,没有将她直接劈死。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想死了,只要她能缓过这一口气,她就不会叫害她的人得到一丝安宁,除非那老东西有能力压得她永无翻身之日!
待沈放进门的时候,周玥珑已经请洪玉帮忙洗了脸,虽然还有些憔悴,但哭了一夜的浮肿总算是没有那么明显了,况且她本就卧病在床,脸色比之前稍差一些,也不会令他起疑。
屋子当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沈放才坐到她床边,看着她嘴唇微翕。
“二师兄?”她轻声相唤,他这才抿了抿嘴唇道:“珑儿,我要下山一趟,这一去少则十天多则半月,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难道这就是灵蓓真人所说的将他支走的方法?见她目露疑惑,他立即轻笑道:“别担心,我是去找圣手医神,找不找得到,半个月之内我一定会回来。”
她听罢当即点头,无论他是不是听信了灵蓓真人的话,这一别,或许再见无期;或许,便是萧郎陌路。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强忍住眼泪,柔声道:“一路小心。”
“珑儿,”他唤了一声,继而看着她,觉得她似乎与以往有所不同,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得暂时放下这样的心思,转而从她储物戒指中取出他以前送给她的翠玉,托在掌心里送到她面前道:“我身无长物,也只这一件还珍贵些,之前你一直说代我收着,不肯真正收下,现在,我希望你能戴上它。”
看着她的目光有希冀,有眷恋,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用力点点头,由他将自己扶坐起来,将那块翠玉系在脖颈上。
将她的长发抚平,他微薄的嘴唇扬起一道迷人的弧度,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向她靠近。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心脏也开始狂跳,甚至忘记了躲避。最后他将唇印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之上。
柔软的唇瓣带着灼热的温度,如一道电流,直传入她的心房,她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头脑却仿佛承受不了这样的热力,轻轻合上双眼,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悄悄的滑落。
她肌肤细腻柔润的触感令人眷恋不已,他恋恋不舍的离开,却不期然的看到她流泪,他愣了一下,话儿却是脱口而出:“珑儿,若你这样难过,派人去找圣手医神便是,我留下来陪你。”
却不料她忽然扑到他怀里,哽咽着摇头,“你去,我更安心一些。”
他怔忡着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虽未想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暗怪自己游移不定。
去找圣手医神,原是他昨夜就想好的,他的那些人,就连华氏都是不能过明路的,怎么被她一哭他就动摇了?如此举棋不定,哪是大丈夫行径?
“每日都和这女娃娃痴缠在一起,早晚要变成她罗裙之下的走卒,还谈什么光复大业!”这样一句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他不禁咬了咬牙,狠心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不去管满身满心的空虚。
强行叫自己冷静下来,他一本正经的对她道:“那好,我这便起程,你,”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抿了抿唇,声音又柔和下来,“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之后扶她躺下,又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待他出门又望着那个空洞的门口,两眼失神,像是一个丢了魂的痴傻之人。
沈放离开大概不到一个时辰,灵蓓真人忽然想到救治最小徒孙的良方,遂紧急召集门人,待众人齐聚一堂,坐在上首的她才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考虑修护珑儿灵根的方法,昨日偶然从一本书当中找到契机,”她说着环视四周,扬声说:“这个方法就是珑儿要与金单灵根之人双修。”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正好落在聂如风身上。
聂如风当即怔住。
其他人中洪世升夫妇面面相觑,王柏莫张着嘴似乎还未听懂,只有洪翠萍。
她原本就是个聪慧的姑娘,再见师祖说话只看着大师兄似乎意有所指,又联系到在座只有大师兄是金系单灵根,刹那间一张小脸就变得煞白。
愣了一刻之后洪世升依次看向自己的女儿和大徒弟,随即对灵蓓真人道:“师尊,此事可作得准?”
“难道师尊的话你也不信不成?”灵蓓真人当即沉下脸。
洪世升连称不敢,转而向乔翠莲递眼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