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回 巫蛊谜案显

目录:椒房繁华梦已沉| 作者:芹鱼莲| 类别:玄幻魔法

    我蜷缩着身子,只是一阵又一阵的热浪袭击而来,时不时吹拂过来阵阵冷风,吹得我前额昏沉,内殿的保暖很好,随着暖气安然睡去。

    直到半夜天,因为口干而转醒,却发现刘彻并未前来,内殿的烛火已熄灭,我想玉勒她们也睡了吧。

    借着外面的月光,取下桁架上挂着藏青色墨狐蕃花底纹氅衣披在肩上,却略见窗外一片一片的白色漂浮,那好像是羽毛,端着黑漆描金的茶盏,推开了殿门,一阵强烈的冷风呼啸而过,乌黑的长发随风卷起,眼前的景象真是让我难以置信,竟开始下雪了!

    恐怕是这个寒冬里的第一场雪吧,我喝了一口白水,已经凉透了。放下手里的茶杯,来到殿外拉紧了身上的大氅,那细小的雪花从天而降,开始满天的飞舞,伸手捧着它们,却只是瞬间的光景,就幻化成一滴水珠。

    宫城团回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点点滴滴就像散落在我脑海里的回忆,仰头望着满天的白色雪花,明日定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我喜欢雪,虽然寒冷但是纷飞美丽至极,也许有很多美好的回忆都是在下雪的季节里。

    闭上眼睛,任着狂风吹打脸颊,雪花落在眼睑、鼻翼之间一点点的透凉。

    银色的皓月正当空悬挂,漪兰殿前院被梦幻的银白所笼罩,看着飘零纷飞的大雪,想着刘彻一定是在承明殿歇下了。只是看雪景看得忘了时辰,身上觉得有些发冷才转身朝殿内走去。

    后半夜也没怎么睡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看着梨木雕花镂空窗子外面的景致,我还是微眯上了眼睛。

    我的睡眠一向很浅,只觉得耳畔一阵叽喳的吵闹声回荡,想睁开双眼却觉得自己连耷拉开眼皮的力量都已失去,手指微微的动弹了下,一阵尖叫声刺痛了我的耳膜。费力的张开眼,侧过头,一个玄色长袍方纹的御医站在榻前。

    “娘娘,娘娘…您醒了吗?御医,你快看看,娘娘已经转醒了!”玉勒慌忙大叫道。

    脑袋模糊的记得,昨夜我在殿外赏雪景,怎么今日竟这般的难受。嗓子火辣辣的疼,一股血腥的味道在喉间乱窜,我抑制不住这样的恶心,忍不住咳嗽起来。

    榻前的那个御医面色土灰,望着我竟露出了悲悯之色。玉勒赶紧来到床榻前扶着我,接过她手中的绢子掩唇轻咳,想来我这病情反复无常了。

    那老御医花白了发髻,黑纱乌帽罩住银丝略显得沉稳,且来到榻前小心翼翼的道,“夫人的病,早前却已有好转之色,不料竟是这般反复无常。老臣诊治了半日,也为寻出因果,只怕,绝非风寒那么简单了。”

    我觉得口舌干燥,示意玉勒拿过漆案上的茶碗,好不容易吞咽了些水下去,这嗓子已疼得快不发出声了,“御医的意思是…”

    “夫人恕罪,老臣医术浅薄,也无能为力了,夫人还是坚持服药,若还未有起色,恐怕就真的不仅仅是风寒了。”他跪拜在地毯上。握着丝绢的手无力的挥了挥,月暮送着御医离开了殿内。

    “娘娘,快把这药喝了吧,御医虽说这不是简单的风寒,但喝药总还是有用的。”玉勒苦心,端着黑乎的药汁来到我面前。

    慢慢想来,这些日子却都被这样难闻的药味儿所包裹,闻着着苦涩的味道我更想呕吐,忙摆手道,“玉勒…我不想喝了,胃里难受。”转过脑袋微微眯上眼。

    “娘娘,您若是不喝这药,病就不会有起色。陛下心中惦念着娘娘,就权当是为了陛下,娘娘您还是喝吧。”玉勒凄惶的跪拜在我跟前,几乎是哭喊着,看着她莹闪着泪的小脸我又不忍拒绝。

    我见不得她的眼泪,只得接过着苦涩的药碗,想屏住气息喝下去,只是这黑色药汁一入口整个胃就起剧烈反应,一阵恶心泛在喉间,终于含在嘴里的药汁悉数呕吐在地,一不小心连整个药碗都打翻在床榻下方。玉勒连忙拿出丝巾擦拭着我的嘴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娘娘,您没事吧?”

    我长叹了一口气靠在榻上,有气无力的说,“没事,收拾一下吧。”

    玉勒拿过一旁宫婢托盘里的棉布,伏身在地上细致擦拭着,那药碗也碎了一地。

    “娘娘,这是什么东西?”半晌,她伸手从榻下面拿出了明黄色雀纹织锦布包,带着疑惑的神情望着我。

    接过她手里的织锦布包,摩挲着这织锦缎子,感叹如此上等布料绝非常人能用。想着,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拆开了那布包来瞧,偶尔觉得扎手,一层一层的织锦缎子后,两个桐木偶人出现在手里,一旁的玉勒吓得尖叫出声,“娘娘…娘娘,巫蛊,巫蛊!”她捂着嘴唇,颤抖着说道。

    定了定神,揣测这织锦缎子、明黄色、且还是雀纹,如此推断便是一人,统辖六宫的皇后陈氏。再细细瞧了那桐木偶人,根根银针正中要害,白布条上篆体小字是我与菡漪的名字。只不过,静下心来,常理并不如此。皇后陈氏,怎会如此愚蠢,这雀纹明黄织锦缎子最有力的证据,她会吗?

    “玉勒,你可是在塌下发现的?”

    她连忙点头,“娘娘,奴婢想捡起地上碎片时,却发现榻下面有这个,原以为是娘娘落下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此等祸害!”

    “皇后近来都在做些什么?”我揉了揉眉间,淡淡的问道。

    “奴婢也不怎么清楚,只见椒房殿近来有些奇装异服的人出入。”语毕罢了,似想起一件大事,忙继续道,“奴婢上次在未央宫小轩阁无意瞧见了皇后娘娘和李婕妤在谈笑,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椒房殿近来有些奇装异服的人出入,玉勒在未央宫小轩阁无意瞧见了皇后陈氏和李屏幽在谈笑,依照她的说辞,有一点我可断定,那便是李屏幽已然蛊惑皇后,亦或是与陈氏联手来对付我。我将手里的桐木偶人仔细包裹住,倘若如此,尹婕妤倒是有些价值了。

    “你且将这东西收好,断不可让他人瞧见了。还有,前往凤凰殿一趟,让尹婕妤晚些时候过来,我有话,想同她说。”将那织锦缎子交到玉勒手里,缜密的吩咐。

    “皇上驾到!”殿外是春陀的声音,我忙要挣扎着下榻,却无奈于身子的单薄无力,挣扎一番也只是徒劳。

    “你快不要动了,我什么时候在意过你的这些礼节了?”刘彻的声音在内殿响起,玉勒叩拜在地上。

    我笑着说,“陛下,您来了……”

    他卸下身上的大麾放入玉勒的手里,踱步来到我的床榻边上,先是探了探我的前额,“怎么还是有些发烫?”

    “陛下别担忧了,过些时候便会好。御医说,吃些药便会好的。”我尽力的宽慰着他,笑笑说。

    无谓是些不关紧要的话,天色不早,左右担心着尹婕妤前来,便有些着急的让刘彻离去,撒谎身子不适,早些歇下了。盼着盼着,偏殿内夜色渐临,月暮沉稳的身影终是出现在我面前,她躬身退让,尹婕妤不过带了贴身宫婢雪慧前来。

    “尹婕妤坐,夜了还让你过来说话,倒是显得不合时宜呢。”我掩嘴,巧笑一声说。

    她似乎比我更明白此番到底所谓何事,颔首恭谦说,“娘娘找谈,臣妾自然不胜欢喜,哪里不合时宜呢…”

    月暮上了雪针碧露清茶后,遣退了偏殿所有的宫人,才虚掩上门,躬身退了出去。眼下,紫檀香木屏翠春图长案在烛火的照射下泛出亮光,沉寂之后,我打破宁静,“李婕妤今朝得势,而尹婕妤定是首当其冲,受其危害了。她心思狠毒,纵然是不会放过你的。虽看似表面,我却觉得不尽如此。”

    “夫人慧敏,自然有法子,臣妾别无他求,只求夫人袒护臣妾一命,不胜感激。”

    “今日既叫你前来,本夫人必定不会坐视不管,怎么说尹婕妤昔日也同她为一条船上的人呢,今日怎的说翻脸就翻脸,也太叫人寒心了。”我自顾自的说着,端起长案上的白漆锦纹瓷盏,掀开盖子,拂了拂茶水,一阵沁鼻香味飘散。

    她见我有此意,自然大喜过望,“夫人所言极是,臣妾昔日蒙了心智,才处处与夫人作对。夫人圣宠优渥,陛下怜惜万分,又岂是那些妖孽所能比拟的。”

    我哈哈一笑,道,“尹婕妤过誉了,不值一提的话罢了。眼下,李婕妤倒像是归附了皇后,近日椒房殿内奇装异服的人出入频繁,而本夫人今日却在塌下发现了这个东西,尹婕妤有什么看法吗?”我将那巫蛊桐木偶人不经心的放在案上,斜睨着她。

    果然,见到此物,脸色大变,“夫人,此物在宫中乃是大禁之物,若是被瞧见,可是诛灭三族之罪啊!”

    “看来,尹婕妤果然是比本夫人清楚得多。”我森冷的一笑,继续说,“既然如此,尹婕妤还不如实说来本夫人听听么,莫非,真要临到关头,才痛哭流涕,追悔莫及么?”

    “夫人明鉴,臣妾,臣妾原不想趟这趟浑水,不料撞破了李婕妤的好事…”凄惶的发颤,“那日,臣妾到合欢殿,本是想她惦念往日旧情,放过臣妾,不料却见她在做着这巫蛊桐木偶人,上面竟还是夫人和卫长公主的名字!臣妾一时害怕,慌了神,她却大笑,说就是让我故意瞧见,还让臣妾派人将那巫蛊桐木偶人放入漪兰殿中…臣妾自然不愿,她却执意威胁臣妾,若不如此,就向陛下禀明之前的种种,嫁祸于臣妾。臣妾一时心虚,无奈之下便答应了。”

    好啊,好得很,李屏幽,等着瞧吧,你既如此煞费苦心,我又岂能拂了你的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