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杨洪所在的房间被狠狠撞开,这里是众人搜索的最后一处,撞开房门的一刻,那带甲将军大步走进,一眼便发现了房间内正襟危坐的杨洪,也是代王杨侑。
那将军冷眼望了杨洪一眼,目光停留在杨洪所传的服饰上面,一阵精芒爆发出来,嘴中邪笑道:“还是条大鱼。”
闻言,众士兵皆是哈哈大笑,同时许多人心里对杨洪有着深深的怨恨之情,这种恨意来自他们从小便处在的身份差别之上,也来自于这些年来隋炀帝的残酷暴政上,作为隋炀帝的孙子,将不可避免地被世人联系在一起。
在众人大笑的时候,只有一个年轻士兵在仔细观察杨洪,这名年轻士兵正是之前回答那将军问题之人,这名有些睿智的年轻人看到杨洪的第一眼时内心惊讶极了,在他看来,一个年仅十几岁长期锦衣玉食的王子,在一群沾满血腥气息的士兵面前竟丝毫没有改色,面对将军的嘲讽却依然平静如水,他更是看到杨洪身上的一股王者之气。
“将军也很累吧,要不坐下谈吧。”杨洪沉声说道,他明白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若是一味的讨好对方也无济于事,反倒不如摆出一些架子,既不失皇家的颜面,也保全了自己的尊严,同时杨洪还知道,眼前的这些人对自己多少还是有些畏惧,那是长期以来平民对皇族的一种恐惧心理。
“少跟老子扯淡,小子,你已死在临头,莫要玩什么花样。”那带甲将军脸色峥嵘,他对于杨洪的镇定隐隐感觉有些不安,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面前的这个孩子年纪的少年,为什么会让他感受到畏惧。
“你等好大的胆子,嘴里吃着朝廷的俸禄,最后却干这弑君谋逆之事。”杨洪拍案而起,眼前的将军不过是一介酒囊饭袋之徒,却生生侮辱了将军这个词语。
“你……”那带甲将军被杨洪给吓住,尤其是杨洪的质问更让他无言以对,怒极之下便要拔刀相向。
“将军不可!”
眼看那刀就要落在杨洪头上,那年轻士兵赶紧抱住了将军,嘴里大声说道:“将军喜怒,此人是隋朝皇孙,不能随意杀害,还是交给李渊大人,否则事后大人怪罪下来,若要找一替罪之羊。”
“果然是李渊……”杨洪心底越发沉重,对于心中的计划也没有了成算,更是对于李渊的儿子李世民有了深深忌惮之意。
“老子不怕。”那带甲将军不为所动,显然他并不相信这年轻士兵的话。
“将军……可以拿此人邀功。”那人也找不到再好的理由,不过听到这句话,这带甲将军却放弃了心中的冲动。
“真他憋气,就先留着你那狗头,留着让主公处置……给我把他押走。”那带甲将军冲着杨洪头上轻啐了口吐沫,这才稍稍解气,然后扔下一句话,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众人相识了一眼,便要去抓杨洪的胳膊。
“我自己会走。”杨洪甩开了伸过来的手臂,脸色有些阴沉,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尤其对方还是他丝毫瞧不上的酒囊饭袋。
“不管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果,都不能辱没了现在的这具身份。”杨洪是感恩之人,他现在既然占据了别人的身体,也要承担这身份与之对应的责任。
“就让我替你尽场孝道吧。”杨洪走向那躺在地上的芸妃尸体旁边,扯下身上的肥大银袍裹在了芸妃身上,下一刻便艰难的抱了起来。
“带路。”杨洪说出这话的同时,险些晕眩过去,这具身体实在过于羸弱,后来又受了伤,现在抱着的芸妃虽说没有多沉,可事实上他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程度,所以还是会非常吃力。
或许众人是被杨洪表现的气势给吓住了,也可能是被他的孝心所打动,看着杨洪吃力的抱着芸妃向前走去,没有任何的人阻拦,其中那年轻士兵更是皱紧了眉头。
一路上,杨洪走的很慢,他的步子极为沉重,身体更是没有了力气,手脚更是完全麻木,但他依然在坚持着,抱着芸妃的尸体向着宫殿中心处走去。
虽然速度很慢,但却没人催促,众人都能看出来杨洪的虚弱,所以等到距离目的地不远处时,能看到那带甲将军脸上的阴寒表情。
“都他娘的快点。”
杨洪狠狠瞪了那将军一眼,对于再也不敢答话。
“我帮你。”那年轻的士兵走上前,欲要帮助杨洪,被杨洪推开。
“不用……你叫什么名字?”尽管回绝了对方的好意,但杨洪却对着年轻人很有好感,也很合他的脾气。
“白山。”那人凌然说道,语气恢弘响亮,令人不自觉的侧目注视。
“我叫杨侑。”杨洪不是没想过说自己真正的名字,可是现在的身份注定了他只能是杨侑,说是伪装也好,借势也罢,在这一场权力斗争漩涡中,杨洪已经处在最中心的位置。
“这?”白山被杨洪的回答给震住了,他有想过杨洪的回答,都是什么‘我是王子’、‘我是秦王’、‘代王’这种类似的回答,却怎么也没料到杨洪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在那些高贵的不可一世的皇族子弟那里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如今却真实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啊?”白山对杨洪产生了很强的好奇心,同时对于自己参与这起义军产生一丝后悔和愧疚之情。
“大隋还有希望……”白山抬起头来,仰望天地乾坤,心中感叹一句。
望着正前方的一处宏伟大殿,杨洪稍微搜索了一遍心中的记忆,便知道了此番前行的终点——太极殿,太极殿是隋炀帝早朝的地方,李渊进入皇宫便是直奔太极殿,其心思昭然若揭,历史上,李渊便是在公元618年在这太极殿登基称帝,此时已是617年,距离李渊称帝不过不足一年的时间,留给杨洪的时间很少。
“最多也是一死,若是自己把握住机会,还有建立一番伟业的机会。”杨洪如此想着,脚下的步伐顿时轻盈了许多,自己体内仿佛充满了力量,在之前度过极限之后体内的潜能被激发了出来。
“只是……这身体还是太差。”杨洪不由的摇头,若非是受制于现在的身体状况,大可以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出去。
白山在后面不断观察着杨洪,突然发现杨洪走路的速度竟然快了不少,一种想法浮现在脑海:“这是突破了身体极限?”他越来越看不清杨洪了,他自小便练武,注重潜力的挖掘,自然知道潜力被发掘有多么不容易。首先,你得需要很强的毅力,在最疲惫的关键时候挺过去,这一条就是多数人所不具备的,再者需要很高强度的训练,这种训练必须是长久时间的锻炼,要不然不会出现在身体达到极限之后,整个人又重新焕发了力量,没有了任何的疲惫感觉。
太极殿内,李渊站在殿内尽头的龙椅面前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象征着世间权利最巅峰的位置于他近在咫尺,仿佛只要他愿意,这座龙椅就是他的,皇宫就是他的,国家的一切都是他的。可是……他犹豫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在曾在无数的夜晚想象眼前这一幕,他内心的渴望让他犹如疯狂一般,招兵买马,揭竿起义,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局面。
“父亲,在什么时候登基大位?”年仅十八岁的李世民开口问道,虽然这时的他还略显稚嫩,但是难以掩饰身上的意气风发。
“世民,你的气势有些过盛了,该收敛了。”李渊悠然一叹,并没有回答李世民的问题,正在此时,一名带甲将军走上前来,恭敬说道:“主公,王子已来到殿外校场。”
“带他进来。”
“父亲,让我杀了此人以绝后患。”李世民抽出身上的佩剑,就要往外走。
“回来!”李渊大喝一声,道:“胡闹,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想安全接管这偌大江山,需借着王子的身份。”
“父亲就不怕养虎为患……”李世民反问道。
“住嘴!诚如先前反隋大业最艰难时期都已经挺过,还怕这一个小小王子吗?”
太极殿的外面校场上,站着两排士兵,这些人都是身穿着兵甲,与先前杨洪看到的士兵有着天差之别。而这队士兵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承担着保卫李渊的任务,这便是李渊的亲卫兵了。
杨洪不急不慢地走着,每走一步的频率都与上一步相同,一股磅礴的气势在校场弥漫,引得两排的士兵侧目注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放在了那裹在芸妃身上的银色龙袍上面。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在距离太极殿只剩下最后一排玉阶之时,白山对杨洪说了这八个字,闻言,杨洪身体本能的一颤,却没有太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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