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颐说至此,紫萦略一挑眉,轻哼了一声,声音极低,就连离她最近的林颐也没有注意到。
林颐望着自残到极致的女儿,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这简直就是在自杀啊,她居然为了两个人可以不要了自己的命。
失忆前的她,明知道自己是谁,可是竟然还是奋不顾身的寻死,着实让林颐吃了一惊。
她的女儿啊,怎么可以这么看轻自己呢。
站起身来,眼中一丝光芒闪动,清了清嗓子说道:“小萦,娘去给你做饭吃。府里厨子做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既然你一向喜欢吃娘做的菜,那娘就去给你做去,乖乖的在这儿呆着,不许乱跑,啊?”
紫萦点点头,掠去眼中微动的神色,垂眸一笑:“嗯,娘最好了。”
林颐回身离开,一旁的凡慕芯,静静的候在一边,不言不语,只是那泪,明明白白地挂在脸蛋儿上,亮闪闪,煞是好看,像两条小小的溪流在涌动。
“慕芯,麻烦你去给我倒杯茶水好吗?我渴了。”依旧是淡淡的笑意,转头望向凡慕芯。
凡慕芯忙躬身,毕恭毕敬的说道:“水都凉了,奴婢去给小姐烧水去,小姐稍等。”
语罢缓缓的移步向外走去,走至门口,猛又回身:“不过,小姐,您以前可不是这么称呼奴婢的。您刚刚叫奴婢慕芯,奴婢还真有点不习惯,一时倒没反应过来。”
紫萦耸耸肩,一丝表情也看不出来:“那我失忆前叫你什么?”
“嗯。。。。。。小姐一向是叫奴婢芯儿的。”凡慕芯的声音很好听,脆嫩,悦耳,像小鸟在愉快的鸣叫。
眼前的小姐好像跟失忆以前不一样了。从前的小姐,喜欢摆主子的架子,虽说没人理,可是在自己面前,她时不时就会夸耀自己的身份,动不动就“本小姐”“本小姐”的;现在的小姐,貌似几夜之间懂事了许多,说话的时候用的只是“我”这个称呼,而且给芯儿一种亲切感,芯儿的耳根可是清静了许多。
还有更奇怪的地方,小姐一向平静如水,不太敢招惹别人,但是现在的小姐,表面即使是平稳的样子,却总觉得她比之前多了一份冷漠,唯我独尊,甚至——还有隐隐的杀气。
不敢多想,赶忙跑出去,给小姐烧水。
紫萦这才自由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却发现——
怎么,这身子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儿,十二岁左右,个子不及她前世的高不说,还瘦瘦弱弱的,营养不良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好像半个月多没有运动过了。
眉心微搐,试了试手脚。
还好,这个身子是练过武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武功,就连她这个武界至尊都没有见过。
难道是这个时空特有的轻功么?
看来她还得适应适应才行。
一个翻身下床,走到靠门的一面镜子跟前,这镜子真大,对于古代而言,简直少见的不能少见,足足有两个她那么高。
这一看,眉头越是皱的紧了起来。
一张普普通通的小脸,蜡黄的颜色,苍白的嘴唇,显然有贫血的症状。脸上连一点红晕都没有,更甚的是,在额上,和下巴上,各有一个难看的麻子。
居然还有几颗黑乎乎的痣。
天哪!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的面孔。
想她前世,那卖相,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看了都必须为之倾倒,仅凭回眸一笑,就能博得千万崇拜和留恋的媚眼。哎呀,那时候若不是易容了再出门,身后一定是一长串密密麻麻黑蚂蚁似的男人啊。
再看看镜子中现在的自己,情不自禁地苦笑,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车见车爆胎???
一丝无奈,转瞬即逝,紫萦紧盯着镜中人的一双瞳孔——
天。。。。。。传说中的重瞳吗?她居然、居然会有重瞳?
一个毫不起眼到丑陋的女孩儿,竟会有世间罕见的重瞳?
她没有看错吧???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转头看看他处,见桌子上有几件正适合她穿的衣裙,走过去细细打量。
莲步轻移,双手背在身后,走得很慢,好似在沉思这什么。
这林颐根本就是在骗自己,不喜欢吃府里厨子做的菜,哼,这可是堂堂镇南将军府,给一个声名远扬的大将军做饭的厨子,烧出来的饭菜还能不好吃?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兴许瞒得过本来的谢紫萦,但瞒不过她。
谢紫萦和林颐,将军府里的人本就不放在心上。
她是墨雨瞳,在他人眼中,她就是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只要恨了,就杀人不眨眼,双手沾满了血腥。
缓缓低下了头,但是,她是爱憎分明的不是吗?
她爱过一个人,只可惜那个人竟把她一个人孤孤零零地留在了那个没有亲情,没有友情的世界。
是的,没有了他,她也就失去了爱情。
一股失落之情,油然而生。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好苦——
重瞳中寒光一厉,思绪已经回到了现实,回到了面前的桌子上面。
白色、淡紫、浅蓝、青色、鹅黄。。。。。。并没有鲜艳的颜色,这正好,她从来都是一个喜欢素淡的人。
不过,原本的谢紫萦应该并不是真得喜欢这些颜色,而是因为没有鲜艳的衣服可穿吧。
啧啧,真够寒酸的。
不过别忘了,现今这个身躯里住的是谁,是墨雨瞳,是一尊杀神。
伸手拿起一件浅蓝的衣服,却是微微一怔,手僵在半空。
这手,不像是这么丑的女子该有的啊,如此白嫩而细腻,没有一点褶皱,连一条细微的伤口都没有。
难道说、难道说——
算了,这又不关她什么事。
脑子一动,却想起了几幕画面。
“从此以后,你就叫闵茹,你就叫韩晰,你就叫。。。。。。”是一个女童的声音,很淡,很平和,不冷,也没有太多傲气。
齐齐的回答声:“属下一定会永远跟随主子,听从主子的命令,保护主子的安全!”
那女童,听声音不过四岁光景。
四岁??怎么和她六岁称霸墨氏企业有种大同小异的感觉?
那女童长得玲珑,甚至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紫萦恍然明白过来,这是以前这个身子主人的记忆,这记忆是属于谢紫萦的。
那样说来,她就只是部分性失忆?
有些重要的事,这个身体还能记得?
嘴角勾勒出一抹令人心寒的笑容,重瞳,愈来愈深,愈来愈深。。。。。。
很好,看来这个谢紫萦,和她一样,其实也不是个吃素的。
换上一袭淡蓝长裙,光看背影,紫萦绝对是个凡间仙子。
竖起耳朵听了听脚步声,有人,应该是凡慕芯。
“小姐,茶水来了。”果然,芯儿的声音脆生生的传来,“小姐您怎么起来了?您的伤还没好透,不能乱走动的!”
紫萦慢慢地走到椅子旁坐下,一派悠闲:“无妨,我又不是不会轻功,身子没那么弱。”
对这个芯儿,她并不讨厌。她应该是个很忠心的人儿,小姐和夫人不受宠,依然对这俩母女百般照顾。
值得信任。暗自说道。
接过芯儿递上的茶水,似是无心的问了一句:“什么茶?”
芯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大麦茶。”
紫萦抿了一口茶水,就听见芯儿小声的回答,眼中厉色划过,只在一瞬,当下就素手一紧,茶杯“啪”的碎裂,那深褐色的茶水,顺着指缝,快速的流出,在地面上肆意的淌着。
“小姐,小姐,您这是。。。。。。”芯儿大震,小姐之前一向对茶水不挑不剔的,怎么现在失忆了,性子却越发暴躁了。
紫萦面上阴冷如冰:“该死的,一个将军的六女儿,好说歹说也该喝点西湖龙井什么的吧,敢给本姑娘大麦茶,很好,很好。”
芯儿像不认识面前的小姐了一样看着紫萦,这。。。。。。这小姐今日真是奇了怪了。
“芯儿,府中茶水是由谁管的?”衣袖一挥,掀起一阵强大的气流,竟使芯儿差点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芯儿诚惶诚恐的回道:“是。。。。。。。是女管家傲岚。”
傲岚?在她墨雨瞳的威慑下,还从没有人敢取这种名字的。傲岚,哈哈,好,她今天就去会上一会,看看傲岚到底有多傲。
傲岚所居的庭院
这傲岚是皇后亲赐下来的女管家,所居地位之高,府中下人就算职位再高也只能让三让:您请。
他们可知道,惹了她,万一她一生气起来跑到皇后那里告个状,那他们可就算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条生路: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你,过来。什么?给五小姐送去的衣物?洗的脏了,拿回来重洗!快!”
“还有你,别想逃过本管家的眼睛!嗯?这么好的茶叶给三小姐喝?怕是在宫里都只有几位皇子才能喝的上!换!”
“你,给四小姐取缝补衣裳的家伙。。。。。。”
女管家傲岚声色俱厉,双手插在腰间,指使着下人们忙来忙去,任何人的任何举动,她都不放过。
然,她又可曾发现,有一个人,正偷偷注视着她的言行,不动声色,轻功高强至一丝气息也不轻易渗出。
紫萦重瞳宛若一方潭水,没有波澜,呵,没有说到她这个六小姐。看来这个谢紫萦在府中的身份,实在是太卑微太卑微了。
渺小如一粒米粒,漏掉也没人注意。
所以说谢霆请郎中为她疗伤是大发慈悲啊。
“六小姐?六小姐院里的大麦粒没有了?你去告诉她们,喝开水更有助于六小姐伤口的恢复。”终于听见这三个字,却是见傲岚一把夺过一个平庸下人手中的一个纸包,厉声喝道。
那下人见状那叫个屁滚尿流啊,结结巴巴应道:“是。。。。。。。是。。。。。。管、管、管家、家。。。。。。。”
一个结巴,让一个结巴给曾经在前世掀起风云涌动的墨氏女总裁送大麦粒泡大麦茶,太有喜感了,还偏偏被那女管家扣押,说什么为了她的伤口恢复。
紫萦听到这里不由得哑然失笑。
敢欺负原来的谢紫萦,还想让我过不安生的日子。
傲岚,你若是不死难解我墨雨瞳心头之恨!
傲岚看也不看就把手中纸包放在桌上,继续指挥做事的下人。
而紫萦看过去,却一愣:纸包里有一张小小的纸条,写着字。
是谁要在这时送信给她?
奇怪之余,双眼一眯,事情越发的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