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安静百般劝阻,薛母还是决定带着他们兄妹上京,薛蟠挺高兴的,毕竟金陵就这么大个地界儿,远比不上京中繁华热闹。而薛母一心打算依附贾家,连老宅都不叫收拾,安静死活劝不住,也就只好死了心。薛府顿时很热闹,全家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安静苦着脸。
“先生真的不肯随我们进京吗?”
安静好不容易才单独见到徐先生,这个时代很重视男女大妨,虽然安静还不到十二岁,徐先生又教了她四五年,但是想要见一次也破费些思量。
徐先生看得出来这几年宝钗的努力,虽然他总觉得病了一场的大姑娘比以前少了那么几分灵慧,不过,待人接物也不似先前那般淡漠,心里的喜爱其实更多了几分。他也不放心宝钗进京,薛母一味的糊涂,薛蟠也没有才干,宝钗一个女孩家,真的进了贾府可就掉到泥堆里。然而,他有决不能进京的理由,以后,也护不得这女学生了!
“此次实不能随行了,你师母已经在打点行装,只等定下启程的日子了。”
“可是先生,你这一去哥哥他可就没有人能够管束了。”
“你这些年明里暗里总是想着办法约束这着哥哥,我看得出来你是明白的姑娘,可是你就从来没想过自己吗?”
安静一震,她一直都以为想要自己好了就得薛蟠先好,薛蟠好了自己也就跟着沾光,这个世道,身为女子就是家族的附属,再没旁的。而她,从来没有想过以区区一女之力,改变这个世界。
安静苦涩的笑了笑,“我有什么可想的,只不过是听从母亲兄长罢了。”
徐先生面上严肃了起来,“我过几日就要走了,只怕以后难相见,有些话原本不该跟姑娘说,可是不说的话又怕姑娘不知道这里面的轻重。你只管安心听着,不必不好意思。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我就听说太太有意于贾府那位衔玉而生的哥儿,但是老爷却是坚决不允,一则贾府人才凋敝,仗着祖宗的庇佑才有今,然而眼看着就是不能长久的,若是子孙心思纯正,少些才干倒也罢了,只可惜……”
徐先生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背后论人是非。而安静却听得认真,也没觉出这是在议论自家亲戚。
“二则那脂粉堆里长大的哥儿,将来必定没有出息。”
安静嘴上不说,心里倒是佩服薛父看得长远,那宝玉可不就是个呆货!这样的男人放到现在未必有人肯要,不过是古代闺阁之中也没见过什么男子,到把他成全了一个人见人爱的抢手货了。
安静一向对宝玉嗤之以鼻,就算是有诸般好性儿又怎样,说是怜香惜玉,他护得住哪一个,金钏、晴雯暂都不论,就是那心尖儿上的林妹妹,他又能做些什么!
徐先生见宝钗低着头什么也不说,还以为是她害羞,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仅仅是贾府,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连你舅舅家都不是十分的热络,他曾说过,幸好跟他们离着都远!现如今舅老爷已经升了九省统制,你此次上京也是遇不上的,说这个不过是要你心中有个计较,毕竟难保以后。”
徐先生这是在暗示她不仅贾府靠不住,就连舅舅家也是一样,而薛母一直都把这两家当正经的亲戚,先生这是告诉她不可全凭母命是从?
想来是这个意思了,薛家虽然富甲一方,但是薛王氏提起她娘家为官的气派,仍是艳羡不已,对于深居国公府的姐姐心态就更加复杂。她若是一味的屈从与那两府,将来只怕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徐先生肯说这些,可是掏了心窝子了。“谢谢先生,先生若不是待我如女儿,也不会跟我说这些话,宝钗铭感五内。”
“我知你这些天都是在忧心待选的事情,这样事情依我看十之八九是不成。”
安静心中大惊,难不成先生你是穿的?
“我这几日细思量过了,今上这次选秀,为的还是平衡朝中的势力,东翁从前的故旧都很疏远了,薛家直系并无一人为官,能为姑娘出力的人,实在不多。太太对这件事情看得很重,只怕是要托付贾府,然而要我说,如果不托贾府,尚有三成机会,托给贾府,就一成都没有了。”
安静疑道,“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徐先生想着反正也是要走了,就别再藏什么了,宝钗日后怎样,全靠她自己。“世人都说贾府豪奢,只东翁说十年之内贾府必败。而薛家现在朝中没有势力可以依托,你哥哥也没有惊人的才干,有人若是觊觎薛家产业,说不得要从大姑娘身上下手。你年纪太小,许多事记不得,那年贾府的琏二爷过来,眼睛只管往金银器物上瞧,丝毫没有大家公子的气度,老爷后事全不许族人插手,防贼一般。族中虽然生气,但是也不敢言语,只七老爷说是不妨,他料定东翁大事上面必有安排。果然这几年都是顺顺当当的。”徐先生说到这儿微微露出笑意,对薛父的才能甚是钦佩,他故去多年,家中的产业照样是稳稳当当,实在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只不过,太太执意离了金陵,这个家不败也难了。
贾琏安不了什么好心安静是知道的,只是这件事情跟待选有什么关系呢,贾府现在还没有败落的迹象,总不至于在更早的时候就谋算着薛家的钱财吧?
徐先生似乎猜到安静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姑娘那时候要再大些,有些事情就能知道了。咱们太太老早就看中了贾府的哥儿,老爷虽然不同意,但是太太要做的事情,也不是全都拦得住。那一年太太收到贾府二太太的回信儿,大概的意思就是贾府的大姑娘现在进了宫,大爷中了举,贾府几代的勋爵,如何的荣耀等等,言语之间虽然没提儿女之事,但是太太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事儿没成老爷虽然高兴,但是也不愿意自己女儿这样被看轻,所以才引着姑娘进宫待选,那时候姑娘毫不犹豫的应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二太太的回信。”
宝钗知不知道安静是不可能知道了,不过安静很确定自己不知道,“那时候年纪太小,又生了那么场病,还是真记不得了。”
“我猜着姑娘是记不得了,姑娘若是记得,我也不用说这么多的。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我听你哥哥偶尔说起那金锁的事情,所以特别的警醒。当年那个和尚来的时候,一字一句我都不曾落下,就只给了冷香丸的方子,哪儿来什么八字箴言。贾府这几年的节礼,一年重似一年,竟不是平常的亲戚走动,所以我才更担了一份儿心。”
安静不是宝钗,若是谈到婚姻大事就马上低头走开,徐先生说这些话,可是把她当成大人看待的,她索性也就把话跟先生讲明了,“那金锁是二太太给的,上面錾的字儿应该跟那玉上的是一对。我也没带过,让哥哥做了几个差不多的,给小丫头们带了。”
徐先生听了,眉头又皱了几分。“果然是这样了,可惜谁也劝不了太太。”
安静越发的觉得离了金陵就是进了狼窝,她一时没了主意,反倒发起狠来,“好在我早叫哥哥作了几个,都在錾着那八个字儿,若是去了贾府就让她们见天的带着,贾府愿意,就娶了我的丫头好了。”
徐先生听了不由得哑然失笑,再怎么早慧也还是个孩子。
安静听了羞红了脸,“我不过是一时气话,先生莫要取笑了。”
“要紧的事情我差不多都告诉你了,你自己心里要有个准备,你哥哥虽然莽撞些,但他是真心疼你,他若是看得清那些人的真面目,会护着你。我只怕那些人惯会笼络人心,把大爷和太太都哄了去,姑娘的处境就难了。”
安静眼睛红了红,“多谢先生提点,宝钗自会小心的。”
“大爷来了怎不屋里坐!”
安静回头的时候,哪里还有薛蟠的影子,只见师母端着一托盘的点心。她哪儿有心思吃喝,也不知道薛蟠怎么就是这么个反应,赶紧告退回去,使了小厮四处去找,大半天了都没个影子。
安静心中焦急,也不知青春叛逆期的薛蟠要做什么,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么一闹,真又惊动一场夙世的冤孽。
刚刚看到Pomelo投了那么多的PK票,让我特别的感动,同时也很汗颜。对于各种榜单其实也不是不心热,只是觉得那都是大神的事情,离我很遥远,我安静的写我字儿,让看到的人开心就很好。(这一点更汗!)这两天没怎么更,我倒是没偷懒,纠结了很久宝黛钗的年龄问题,从原著中很难推敲出来,最后只能选择忽略,虽然不甚完美,总算是无关大局。
第三章有个BUG,金锁出现的时候女主认为是林黛玉已经进了贾府,实际上林妹妹进贾府和香菱被抢时间是差不多的,也就是女主穿越的四五年之后,我已经改了过了。其实出这个BUG,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年龄的混乱,哪天开个帖子,有兴趣的筒子们可以来议一议。
很晚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