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只觉得胭脂这个问话有些好笑了一些。
“既然不相信你,自然也是要同你亲厚一点,更加接近了你才能够叫你没有半点的防备才能够抓住你!”宋珩冷冷地说着,她看向胭脂,“你的确是半点痕迹都没有露出来的,但是,你却有一点最叫我怀疑!”
“什么?”胭脂不敢相信,她有些迟疑地问着,她是一贯都是觉得自己没有半点的纰漏,怎么可能会是让宋珩觉得有破绽的。
“寻常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是应着一个承诺在勾栏院里头呆着那些个日子,那里头有哪个花娘是甘愿呆在那那种地方的?”宋珩缓缓道,胭脂并未有那些个女人的心思,只要是在勾栏院生活的女人,哪个是不渴望出了那个院子,免于接人的命运,胭脂有貌,有貌的女子应该是很轻易能够出了那些个不堪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会在那边认份地呆着。
“你对秦王殿下不屑一顾……”宋珩说到秦王,便是又低声笑了,“权贵一类,不是你们最应该攀附的么,你却是弃秦王从了沈从墨,我想,你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在沈家,在藏剑山庄之中,或许,从一开始那巧遇就是你所主导的一个局罢了。”
有什么是皇室之中没有的,而是沈家独有的,那大约就是沈家世代相传的铸剑图了,而那铸剑图是沈家的根基,自然应该是藏在藏剑山庄里头的某一处之内,想要拿到铸剑图,除了从沈从墨的身上取得,那就是进入藏剑山庄自己盗取了,而胭脂现在还在沈从墨的身边,那就证明着她还没有拿到自己想要拿到的东西。
胭脂呵呵地笑了起来,“我救了你们,可,宋珩你却是从未相信过我!”
甚至于,她原本还以为宋珩是真心未曾怀疑过的,这一路上宋珩也是半点端倪都没有展露出来,她便是以为自己是真的已经得了宋珩的意,却不想她竟然是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自己的。
“是么?”宋珩的声音带了一些空虚,“我从来都不相信任何人。”
她从来都不会全然地相信别人,就算是自己的亲人,她在心底多少还是有着一些防备的,因为有了宋成这个人做了榜样,她哪里是敢随意地歇下心防,不然,她刚刚就应该是躺在床上被胭脂点了昏睡穴,胭脂或许应该不会杀了她的,眼下是在驿站,她要是真的杀了她,闹出点动静来,她肯定吃力不讨好。
“是么?说起来,还是我的错了,若我今夜没有异动,你又当如何?”
胭脂看了一眼宋珩,她早就应该想到的这个能够年纪轻轻独闯西北阵营的女子,能够在朝堂上风生水起,能够让阮家在顷刻之间崩塌了,这样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她不过就是在伺机而动罢了,等着她露出马脚来。
想来,这个女子也实在是有些可恨呢!
宋珩没有会带胭脂的话,她只是用眼角看了一眼那还半挂在窗棱上的小蛇,那小蛇还是维系着同样的姿态,就停留在哪里。半点也没有动弹。
“那便等着你再露出马脚的时候!”宋珩看了一眼胭脂,等待一个敌人那就是需要有十足的耐心,而她最有的也就是耐性,只要是真的有问题的人,早晚都是要露出马脚来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宋珩你果真是很有耐性!”
胭脂看着宋珩忽地夸耀上了一句,她的声音依旧是如黄莺一般的婉转,却是没有了当初那软弱无骨的无依无靠的柔软,现在的她如同转换了一个人一样,没有半点的怯懦,有的只有被看穿之后的鱼死网破之举。
她的手一扬,那绵长的细针便是朝着宋珩而去,细针的头有着一点点的碧绿,那是淬过了毒的针。
宋珩从床上一跃而起,避过那急速而来的毒针,她身形一个飘转,抽过了自己搁置在一旁的破军剑,从剑鞘里头这才刚刚把剑抽了出来,她便是一个挥舞,几枚飞针便是被剑挡下,落在地上。
宋珩足下轻点,提着剑便是朝着胭脂而去。
胭脂避过宋珩朝着自己胸口那一剑,她的手一个反转,有一把小剑从她的袖子里头探了出来,那小剑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就像一条小蛇一样,那小剑在胭脂的掌中打了一个转儿,朝着宋珩飞了过来,就像是一把回旋镖一样。
宋珩飞起一脚,将那形状诡异的短剑踹到了一旁,剑轮转的方向突然之间改变,朝着相反的方向袭去,而胭脂却是借着这一个空挡,扑了过来,她的五指成蛇形,只取宋珩的身前重穴,胭脂的手臂竟然一点也没有最初的时候那般的柔软,她的手,灵活无比就像是一条真的蛇一样,且力气还不小,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子应该有的力气,孔武有力的让宋珩觉得同自己对战的不像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宋珩不敢和胭脂拼力气,只好同她斗着巧劲,那被宋珩一脚踢向一边的怪异小剑打了一个转之后又回到了胭脂的手上。
胭脂手持短剑,两个人的剑刃触碰在一起的时候,撞出了点点的火光,金属鸣响声不断。
宋珩房中的声响早就已经是惊动了人,虽然眼下是晚上,可驿馆里头因为有人在,自然地也就有巡护的人员,百里流觞的房间同宋珩的极其靠近,今夜他也认为自己一定是会一夜无眠了的,也全然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他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一闭上眼睛便是想起今天听到的那一句话。
我愿意嫁给你。
百里流觞觉得自己像是疯魔了,整个脑海翻翻覆覆都是这么一句话,他躺在那略微充斥着味道的床榻上,鼻息之间嗅着那霉味,辗转难眠。
终于,百里流觞决定起了床,洗一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却不想自己这才刚刚床上了鞋子,这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百里流觞细细听了一下,发现那打斗的声音是从自己房间附近传来的,而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房间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宋珩。百里流觞几乎是想都没想一把抓过了自己的龙吟剑,提剑出了门,到了宋珩的门口,在那昏黄的烛光下,屋子里头有着两个人的缠斗的身影。
这两个身影纤瘦,动作灵活无比,在烛光下看起来就像两个女子在翩翩起舞一样,那舞蹈美丽无比,但是百里流觞知道不是,这屋子里头的两个人并不是在起舞,如果是起舞的话不可能还会拿着兵器。
“宋珩!”
百里流觞叫了一声,抬脚去踹宋珩的房间门,却不想才里头已经落了栓子,百里流觞拔出了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拔出了自己手上的剑来,他运气于剑,朝着房门狠狠挥去,那磅礴的剑气将他面前的房门一下子破坏干净。那木制的房门炸飞了出去。
宋珩原本同胭脂缠斗得就极其厉害,胭脂的功夫不弱,宋珩不认为自己是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就能够将胭脂制服的,而百里流觞的突然闯入,这让宋珩也略微有些意外。
胭脂的反应极快,在百里流觞破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一只手一甩,绵急的细针已经朝着百里流觞而去,宋珩挽出一个剑花,帮着挡下了几枚细针,而百里流觞也瞧见了直接朝着自己而来的那细针,他手上的龙吟剑挥了一下,那些细针一下子调转了头,直接朝着胭脂而去,胭脂连退了好几步,直到退到了窗棂处时,她一把捏住了窗棂上的那一条赤红色的小蛇,整个人破瓦而出。
瓦片从那一个大洞之中落了下来,宋珩并没有贸贸然地从那破洞之中追了出去。
她很快地到了院子之中,这抬头一看,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的胭脂正站在屋顶之上,那条赤红色的小蛇以无比乖腻的姿态攀爬在胭脂的身上,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宠物一样。那倒三角的头蹭在胭脂的那一张如花一般的脸颊之上,那猩红的性子正慢慢地吐着,舔舐着她的脸孔,而胭脂的脸上带着笑,似乎对这样的亲昵很是习以为常。
宋珩看着那样子的胭脂,心中微微有些觉得恶心。她一向是不大喜欢那种冷血系的动物,尤其是那蛇,只觉得这种东西浑身透着一股子阴森的气息,而胭脂却是那样亲昵地对着那一条蛇。
“宋珩,我原本还是有些喜欢你的。”
胭脂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珩,其实,她真的是有些喜欢过这个女子的,大约也是出自两个人都是女子,胭脂她喜欢高强的女子,而不是那种整天腻歪在男人的身边,稍稍长得好看了一些,又有些个家底的男人身边所围绕的那些个女子,她是最看不起的。
而宋珩不是这样的女子,老实说,胭脂想自己还是有些欣赏宋珩的,像是宋珩这样自立的女子,才算是女子之中的典范。
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真是可惜,我原本也是有些喜欢你的。”
宋珩缓缓道,如果胭脂一直都没有露出马脚的话,她想,自己还是应该会喜欢同胭脂相处的,可惜,事与愿违罢了。
刚刚百里流觞那破门的动静已经是将所有的人都惊醒了,百里绍宇披着一身衣服就出了门,他一边汲着鞋子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嚷嚷着:“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刺客……”
侍卫们也跟着一同跑了出来,手上拿着刀剑,一副衷心为主的模样。
百里绍宇的声音在看到屋顶上那一抹飘忽的身影之后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着那站在屋顶上的纤瘦身影。
“胭脂……”
百里绍宇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支离破碎,他呆呆地望着那身影。胭脂还是那般的美丽,一身白色中衣的她艳得就像是误入凡尘的仙子一样的一尘不染,她的长发翩飞,她的身上缠绕着一条赤红色的小蛇,就像是一条缠绕着的带子一样,那样的邪魅。
百里绍宇觉得自己有些不大认识这个女人了,明明在下午的时候,他们还曾攀谈过,她对自己还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爱答不理的,那模样虽然叫他有些不甘心,却还是觉得那样的胭脂最是迷人,她是那般的柔弱无骨,可现在,这个邪魅的女子叫他有些……全然的陌生。
百里绍宇甚至是有些在怀疑,这个人是今天下午同自己一同说过话,用过膳的女子么?可为什么,自己却是半点都认不出她来了呢?
胭脂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甚至连一丁点的眼角余光都没有匀一点过来。
“既然被发现了,那么……”
胭脂双手十指慢慢地挥动着,有极细的粉末从她的手指里头撒了出来,在月光的照耀下,那粉末带着淡淡的金色,且透着一股子的清淡幽香。
胭脂的手指微微颤动着,而缠绕在她身上的那一条赤红色的小蛇慢慢地从胭脂的身体上攀爬了下来,宋珩几乎是要听见那蛇在屋顶上爬动的时候经过那瓦片时候的声音。
“屏住呼吸,那粉末可能会是有些古怪!”百里流觞叮嘱了一声。
宋珩不用百里流觞叮嘱,在胭脂放出那些个粉末的时候,宋珩就已经尽量屏住了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吸入一口气。
“怎么回事,我刚刚怎么听见有打斗的声音?”
沈从墨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刚刚他原本是打算入睡了,可那几乎是炸响的声音让沈从墨一下子睡意全消,他心中担忧宋珩,匆匆忙忙又穿上衣服之后往者宋珩住处跑,这才刚刚跑来,就见所有人都围在宋珩的院子里头,一个一个抬着头看着那屋顶。
沈从墨有些疑惑,他走近了宋珩,“阿珩……”
“闭上嘴,别呼吸!”宋珩不等沈从墨说完便是急廖廖地吩咐着。
沈从墨略有些疑惑,但是他一贯是听宋珩的话的,在宋珩说出这一句话之后,沈从墨连问一句都不敢问,他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和鼻子,不敢呼吸。
宋珩眼睛看着那院子里头月光所照射不到的阴暗处,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竖着耳朵聆听着,有沙沙的声响不停地响起。
“来了……”
宋珩嘀咕了两个字。
沈从墨不知道宋珩说的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来了,但是很快的,他无需开口询问就已经得到了答案,因为从那些个阴暗的角落之中,有各形各色的蛇扭动着身躯爬了出来,嘶嘶地吐着性子,有些通体雪白,有些透着隐隐紫色,还有些带着绿色。
为首的是那一条如筷子一般粗细的,却有两丈多长的红蛇。
百条,千条?没有人能够数的清楚,因为数目实在太多了,甚至还有增加的趋势,那些个护卫惊叫着,扬着手上的刀和剑砍向了那些个蛇。
但是那一刀一剑下去,虽然蛇被砍成了两半,但是很快的,护卫们就瞧出了不对劲,那些个断裂的蛇居然又重新生了出来,断掉的那一节生出了一个新的头,新的尾巴,然后数量越发地增多了起来。
“有妖术!”
“啊,用雄黄!”
“我被咬了……”
侍卫们的惨叫之声不断地响起,有些毛骨悚然的。
沈从墨站在了宋珩的身边,他轻轻地拉着宋珩的手,“阿珩不要怕,我护着你,一会这蛇要是要咬,那就咬我好了!”
他不怕,真的不怕。
宋珩回头看了沈从墨一眼,她不是怕,她是真心不喜欢那群蛇乱舞的画面,只觉得有些恶心,她也大约想到刚刚胭脂撒下来的粉末可能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吸引着毒蛇前来的一些药粉。
对于毒蛇,用雄黄的确是可以做到驱散作用,但是这个时候,在被成千上万条蛇围攻的时候,谁身上带了那么多剂量的雄黄?而且那些蛇很是古怪,砍断了之后还能够再生长。
有一个侍卫突然地曝出了一声:“擒贼先擒王,杀了那个妖女大约就能够解了这个困局!”
“别……”
百里流觞原本是想叫那侍卫别轻举妄动,可他那话都还没有说完整,就见那侍卫刚刚跃起的身影才掠过那蛇群上空,那些蛇突然之间也是一跃而起,就像是弹簧一般地缠上了那侍卫的身体,很快地钻入了他的身体里面,那侍卫跌落在地,那有更多的蛇一下子缠绕上了他,他的身上缠满了各种颜色的蛇,就像是一个蛇人一样,那些蛇蠕动着,不停地蠕动着。
那侍卫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走了过来,他的身上挂满着蛇,这才刚刚走了两步,他就一下子轰然倒地了,半点动弹也没有。
所有的人全部都愕然住了,半点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胭脂的轻笑声从屋顶上传来,她坐在屋檐上,手指上缠上了一条细小的蛇,她轻轻地触碰着,那小蛇的倒三角的头,一点惧色都没有。
“怕么?”胭脂轻声地问着,“想到法子要怎么做了么,这时间可是不等人的,一会之后,只怕还有更多更剧毒的蛇会来。”
胭脂拂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那姿态仪态万千,风情万种的很,她看向沈从墨:“沈公子,你最爱的女人只怕很快就要葬身蛇窟了,若是你将铸剑图交出来,我便放你们离开可好?”
沈从墨微微有些迟疑,他转头看了一眼宋珩。
胭脂那清亮的声音又从屋顶上传来:“沈公子,这活生生的大美人,难道比你那死物还要来的重要不成?且这宋珩不是已经答应嫁你为妻,这未来的妻子难道还抵不过一张铸剑图么?”
沈从墨看向宋珩,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眼中有些坚决:“好,我可以给你铸剑图!”
胭脂面色微微一喜,“果真?”
她在藏剑山庄良久,却是半点也没有找到铸剑图的讯息,今夜她已经被宋珩看破了身份,自然是不能再留在沈从墨的身边,也不能留在藏剑山庄,到时候她不知道要如何对主子交代。
“是!”沈从墨点头,“你先驱散蛇群,我便给你铸剑图!”
“好!”胭脂站起了身,应允着,只要她得到铸剑图,这里的每一个人还是照样得死,蛇群可以驱散,自然也可以再召集。
“不!”
在胭脂站起身的那一瞬间,百里绍宇突然地出了声,他的声音坚贞,一字一顿道,“坚决不能将铸剑图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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