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子?
百里绍宇没有想到百里流觞竟然会是这样问着自己的,难道说他看起来就像是要当太子当皇帝的人么?
百里流觞问得认认真真的,他一直很想知道,三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想活着。”百里绍宇认认真真地回着。
是的,他想要活着,仅此而已。他的母妃身份低低微,又是早丧,那些年他虽是年幼,但是也是看尽了人情冷暖的。他在太后的身边长大,但是太后抚育他也不是为了旁的什么,不过就是希望着是身后的母族势力不会就此旁落而已,太后虽说是先帝的妻子,但是现在先帝不在,太后也同样是萧家的子嗣,做事的时候不可能不考量着母族的利益。她抚养自己,也不过就是想要在皇族之中选定一个人可以为萧家帮衬上一把。
而他就是萧太后所选定的人,但是如果有一日他也没有半点可以利用的价值的时候,也是会完全被人弃如敝屣的,萧太后自然是会这样做的,。
而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些,战战兢兢地生活着,生怕自己哪一天之后会被取代了。
皇子表面上风光无比,但是实际上呢,可以送出去当质子多年,即便是死在外头也得不到半点的怜惜。皇家之中的所谓的亲情,实际上却是比寻常人家更加的淡薄。
他想要活下去,不管时光怎么变迁,他也就只有这样一个回答,平平常常地活下去,但是如果某一日假使只有当了太子才能够让他活下去的话,那么他也是别无所选了。
百里流觞看着百里绍宇,沉默不做声。只是将自己手中那一盏酒盏里头的酒一饮而尽,那酒温热,入喉的时候又饿微微的烫口。
“如果……”百里流觞开口,他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只是看着在那头径自煮酒的人,百里绍宇今天穿了白色的裘衫,因为天冷的关系,露在外头的脸孔多少有些冻,略微有些紫色。
百里绍宇抬头看着百里流觞,等着他将那一句还没有说完的问话说完,但是等了半响之后也是没有等到百里流觞的那后半句话,他看着百里流觞,最后等来的不过就是一个摇头而已。
百里流觞最后还是不发问了,其实在有那么一瞬间的时候,他觉得其实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竟然是有些陌生,他甚至突然很想开口问问,如果有一天他阻碍了他的道路的时候,会是如何,他会不会是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呢?但是有些事情,如果问得太过彻底一些,那就太过伤人了。
百里流觞看着亭子外的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雪下的这般的早,今年指盼是不要成了雪灾之年才好。
但是天不遂人愿,这初雪倒是只下了一日便是已经停了,雪积的也不算是很厚,不消两日就已经停了,但是在半月之后,一场更大的风雪吹向了北雍,那雪花大的和鹅毛似的,一刻不停地下着,只是一日的功夫,这雪已经积得很厚了,起初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在意,但是这雪连着下了三日还未曾消停的时候,人人都开始有些惊慌失措了,这没有人踏足过的地方,雪竟然是积得几乎是到了膝盖那处,金陵城之中有不少的贫户的房子也是被大雪压塌了,。
藏剑山庄里头也到处是一片白雪茫茫的,这道路上倒是丫鬟小厮一早打扫的干干净净,每日屋顶上都是有人亲自上去将堆积起的雪给铲下,那样大的雪,府中有些上了年纪的家生子唏嘘不已,只道是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雪,只怕是要积雪成灾了。
听说金陵城里头的菜价已经是堪比黄金了,那样大的雪,就算是平日里头种菜为生的菜农即便是要收菜也是要从雪地里面将菜给弄了出来,很多菜被雪一冻都是有些坏了,自然地菜价米价肉价一并都是涨得厉害无比,若是寻常人家,听到这价格都是要咋舌无比的,哪里还是敢买的。
这情况已经不单单是金陵城之中了,北雍绝大城市都是被风雪所阻,出现了菜比金贵的情况,平常家中没有储备一些粮食的农户也已经是到了买不起的米的地步,时间一久,便是出了不少的抢铺事件。
因着下雪天,沈从墨自然是不让宋珩出门的,外头天冷,他委实是怕地滑一下子给摔了的,沈从墨也时常在庄上看护着,百里明玥的剑术,宋珩倒是不落下的,她不出门,也就站在门口看着,百里明玥倒也是乖巧的,这日子里头他倒也不觉得寒冷,一张小脸倒是热乎乎的,粉嫩嫩的。
“师父,你说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呢?”百里明玥收了剑,因为这几个月时常锻炼的缘故,百里明玥的身子骨倒是强健了不少,个子也长高看了一些,但是看着还是一个团子似的。
“师父又不是天,哪里是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的呢,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出来的。”宋珩微微笑了笑,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细汗,然后又让他加了一身衣衫,免得一时不慎着了凉。
百里明玥扬着稚嫩的脸:“我还以为师父什么都是知道的,。”
在他的眼中,师父就是完全无所不能的,不管什么事情都是能够做到的,之前也是如此,他觉得师父到底同寻常人是有些不大一样的。
“孩子气!”宋珩轻笑了一声,屋子里头点上了炭盆,整个屋子温暖如春和外头的冰天雪地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宋珩让他去习字看书,百里明玥乖乖地听了话,可这字才练了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百里明玥又是开了口,那声音甜软。
“师父,这雪一直这么下,要怎么办呢?”他皱着一张小脸从凳子上爬了下来,原本是想扑进宋珩的怀里面的,但是一看到宋珩那已经微微鼓起的肚子,晓得自己师父是有了小宝宝的,他自然是不能随意地想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的,但是又觉得有些新奇,他忍不住是伸出了手,触摸了一下那肚子,只是隔着衣服也摸不到什么。
百里明玥想,这肚子里头是个小妹妹就好了,自己是皇宫之中最小的那一个,若是师父的孩子出生了,那么自然是要叫他一声师兄的,唔,应当是师兄的,如果是个小妹妹的话,一定是很可爱的,当然,若是个小弟弟,那也是不错的。
宋珩也不阻止百里明玥这动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府上还有不少的吃食,一时半会的,也饿不到的,怎么,还怕是饿到了你不成?”
藏剑山庄人多,自然地,府中储备的粮食也是不少的,且也有自家种的一大片的菜园子,也饲养了不少的牲畜,再过上几日也是不打紧的,只是这情况自然也是不能维持太久的,总有弹尽粮绝的时候。
至于这雪灾地区的人么,宋珩自然是管不得那么多的。
“师父——”百里明玥鼓着腮帮子,看着宋珩。他又不是这么一个意思,他才不怕挨饿呢。
“明玥,眼下这大雪成灾,若是你在朝中,你当是如何做的?”宋珩看着他,淡淡地问道,。
“拨款赈灾,大开粮仓?!”百里明玥说着,便是抬头看了一眼宋珩想着自己这回答对还是不对,他在山庄之中住了几个月,师父在教他功夫,习字的时候也是偶尔会询问一些旁的事情,同时事相关,且是一定要他回答的,不管他是想多久,回答的对还是不对,她都是要他回答的。
要勇敢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这是师父教给他的,对或错是没有关系的,只要是敢于说出自己的意见便是成了,因为每个人的看法都是不一样的。
百里明玥这样想着,闹了灾害的时候大多都是这样的,朝廷拨款赈灾,各地县衙大开粮仓救济,眼下雪灾的时候,也应该是这样做的。
宋珩微微一笑:“这个答案并不算是太过意外。”古往今来,一旦出现这样情况的时候,大多都是这样的选择,“但是,这雪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去的,北雍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已经雪害成灾了,这拨款要拨多少的款项,这粮仓又是能够维持的多久的呢?这些,你怎么想?且北雍虽说律法严格,可谁又能够保证这赈灾的款项是一定能够到了灾民的手中,这粮仓里头的粮食又能分到每个人的手上多少?”
百里明玥抬着头看着宋珩,一脸严肃的表情,他思索着这些个问题,不知道自己是应当如何回答的。
“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告诉师父,如果是你,你是打算要怎么做的。”宋珩抬起了手,拍了拍百里明玥的小脑袋。
百里明玥应了一声“是”,乖乖地走到了一边,认真思考去了。
沈从墨走进门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宋珩同百里明玥说的那一些话,他微微一笑,“刚回来便是听到你们在谈论这些了,怎么阿珩你是要他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学会忧国忧民了?”
沈从墨自然是不反感在家中商讨那些个国事政事的,只是每每听到宋珩这样同一个才五岁大小的孩子讨论这样严肃的事情,他不免有些唏嘘,孩子还太小了一些,是能够懂得这些事情的么?
“早些教会的好,免得年岁大些上了朝廷的时候,被一些个人吃的连同骨头都是不剩下了,就算是不求登上高坐,至少也是能够明哲保身一些吧,!”宋珩看着沈从墨道,“你今日去过那几户佃农家了?”
沈从墨点了点头,藏剑山庄也是有着几百亩的田地,平常的时候都是以低价租给了一些佃户耕种,这一次大雪天,有两三户的佃户家被压垮了,且还压死了人,本是同沈家没多大的干系的,沈从墨只是去看了看,那些个佃户平日里头日子过的也不算是大好,眼下城中样样精贵,索性山庄里头储备了不少的米粮,他便是去那倒塌的佃户家看了一看,给了点银子同米粮,这些对于藏剑山庄来说自然是算不得什么的,权当做是积德行善了。
只是一路上风雪大,有些地方又是积雪深厚,这才回来晚了。
“这雪可能一时之间也是停不下来的,倒是苦了那些个穷苦人家了。”沈从墨接过水碧递过来的一盏热茶,喝了两口之后才觉得周身都暖洋洋了起来,“金陵城中不少的卖米粮的店铺那价格较之平日里头涨了好几倍,百姓都是叫苦不迭的,想必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
沈从墨也忍不住是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只是这几日的话还好一点,若是这情况再这样下去,只怕积怨一深,动乱又起了,国之根本为民,百姓们是如果是闹将起来,只怕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恩。”宋珩低低地应了一声,也没有反驳沈从墨的话,只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她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百里明玥,他正扬着一张小脸,似乎正在努力地思索着要如何回答宋珩刚刚的那一个问话。
这一场大雪下的,即便是百姓们一刻不停地乞求着,老天也像是没有瞧见一般,自顾自地下了一个彻底,像是要在一夜之间将整个北雍给大雪掩盖了起来一般,没日没夜地下着,一封又一封的奏折不断地送进了金陵城的皇宫之中,庆历帝终于下令拨款赈灾,开仓放粮,。
庆历帝从国库之中下拨了一百万两的赈灾银两送往受灾各地,大皇子自动请缨担当重任,那装载了银两的车队很快便是出发了,但是不消五天的时日,那赈灾的车队又是回到了金陵城之中,大皇子负伤而归,百万两白银被抢,一时之间,整个朝廷都是哗然而变。
庆历帝得此消息,当庭被气得呕出一口老血,从此大病。
整个是北雍颓然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百姓人心惶惶,而受灾之地的灾民盼不到赈灾的银两,不少贪官分发了几日米粮之后便是宣称粮仓无米,一时之间烧杀抢掠之事不断,而庆历帝已经是病得已经有三天没有上朝了,朝中的大臣也已经全部乱套了,谁都不知道应当是要怎么做的,只是无谓的在那边商讨着一切,到底是要如何改变这种情况的,但是这大臣讨论来,讨论去,到最后还是没有一个定论的,而边境之地也似乎有些不安稳。隐约的,这些比风雪更加的让人心惊不已。
沈从墨也是不让藏剑山庄的人随意出门的,只嘱咐了府上的人暗中加强了戒备,不让人随意地出门。
那一日一早,沈从墨醒来的时候,只见那大雪稍停,自从天渐渐地冷了,而宋珩的肚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之后,宋珩便是再也不让沈从墨睡在外间的塌上,推了他去睡了另外的睡房。
沈从墨也拒绝不了,宋珩姿态很是坚决,她这样大着肚子他哪里是敢让她再操心的,见到雪停下,沈从墨倒是觉得有些开心的,已经是许久都没有见到天晴了,再见到的时候,倒是觉得郁结了许久的心情倒是有些消散了。
“阿珩——”沈从墨洗漱之后便是匆匆地到了宋珩的房中,这才刚刚推开了房门,这便是瞧见宋珩已经穿戴整齐了,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锦衣,衣服之上多少有些几乎同色的花纹,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根本就是发现不了那样那花纹,那是官府,北雍独一无二的官服。
沈从墨看着宋珩穿着的那一身官服,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宋珩穿那一件衣服了,自从宋珩嫁到藏剑山庄之后,她便是再也没有穿过是那一身朝服了,也没有上过朝,。
庆历帝并没有许了宋珩辞官的念头,只是将原本宋珩从三品的官职换成了正四品的大学士,督导百里明玥,特许了宋珩可不上朝的职权。
其实,沈从墨和宋珩都是晓得的,那官位不过就是一个虚名而已,只是庆历帝不放人,这才有了这样的一个虚位而已。
“今天怎的?”沈从墨看着宋珩身上的那一身朝服,腰身那边略微有些凸起,但是看上去整个人还是有些清减的。
“我同九皇子上朝一趟,今日看着是雪停了,但是这么多日的雪害已成灾,若是再下下去,再过几日,只怕早晚金陵城之中也是要闹将起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咱们藏剑山庄只怕也是要成旁人觊觎的地儿了。”宋珩漫不经心地说着,“其实这也本是没什么的,只怕这内患不休,战乱又起了。”
宋珩想,如果她是其他国的国主,也是会借着这样好机会攻来北雍的,只怕边境的不安稳,早晚是要出了大祸的。
“那你上朝又是能怎么?”沈从墨看着宋珩,他并不理解宋珩的想法,那些事情又不是一个人能够解决的,她挺着一个肚子上了朝,劳累不堪,又能换来神马好处。
“看笑话?”宋珩轻笑了一声,“教了那么久的徒弟,总是要看看到底是教出了什么成果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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