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机场送聂浩然离开之后,温婷婷看着机票上面的地点来了一句:“还真是凑巧,既然你要过去,等到好了之后你休息休息,去我们家帮我看看我妈。”
虽然,她大有一股再买一张票然后和聂浩然一起离开的冲动。
但是眼下把陈萍和宁兰丢在这儿她自己跟着聂浩然离开也不合适,况且还有沈言。
过安检的时候,聂浩然兀的转过身来紧紧的抱住她,他手上的力道很大,而他虽然经常抱她,但是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样……他抱得很紧很紧,像是在害怕他一松开手,就什么都化作了泡影,再也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的东西。而且……他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
那样的念头闪过之后,温婷婷皱着眉头再一次的看过去,聂浩然神色之间全是对她的不舍,她稍稍安心,任由他抱着自己,在他怀里使劲儿的戳着他的胸膛:“刚刚你那个动作,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要和我,再不说就来不及的那种!”
聂浩然的声音响起,蕴藏着笑意:“嗯,都说女人是很敏|感的,这样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异样,温婷婷放心了。
只是,如果这个时候她抬起脑袋看一下他的神色,她就会知道事实完全不像是他的声音听上去那样正常。
聂浩然眸底萦绕而起大片大片的担忧,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缝儿。
许久,他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今天和明天,你就在这里周围的几个旅游区带着他们玩一玩儿,我回来之后再接你们一块儿回去。”
“只要两天你那边就K了?”
聂浩然的怀中这个时候挤出来一个脑袋,顶着一连串的问号。
“不会太长的,”聂浩然开口的像是要说什么,但是硬是换了一句话来说,“等着我回来了吧。”
温婷婷总是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古怪,但是还没问出口,聂浩然已经拖着行李箱去过安检了,温婷婷只能作罢。
*
医院的大楼,楼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群的人,纷纷仰起头看着楼上天台的那个小小的一点儿,要很仔细的看,才能够看出来,那是一个人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天台上面的,等到别人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来来回回的徘徊在天台上面了。
楼下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仰起头,那个穿着医院病服的人在绕着天台几乎是走了一圈之后,干脆坐在了边缘那里,有眼神儿好的人,还能够看见她完全没有支撑在空中晃荡晃荡的一双腿。
“她是怎么上去的?天台上面医院不是加了锁的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新来的疯子呢……你看,有人上去了!”
有人朝着天台猛地看过去,在快要靠近天台的那一层那里是一大群医院的保安,看着那一团乱的密集就知道他们有多着急了,但是盘旋在那里却没有能够上去。
“她是打算跳楼?”
“医院最近神经科好像没有什么抑郁病的病人啊……”
“谁知道呢,她在上面那么长时间了也没见跳下来……等会儿警察来了应该就没事了。”
……
而正从外面走进来打算朝着楼上走去的人听见这样的议论纷纷之后,原本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朝着上面一看的,但是那样一看,虽然距离很远,他却将上面的人给认出来了,顿时吓得他一身的冷汗。
拨开两边的人看过去,他手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的全部落在地上。
“那是……”他动了动嘴唇,明明天气还是不太凉快,他却像是浑身上下一丁点儿都没穿身陷在寒冬腊月一样,浑身的血液都快冷得僵硬住了,嘴唇动了动,他手抖的从兜里面拿出电话,电话接通之后,他咽了一口唾沫,才勉强说,“老大,出事了……”
医院的医生在接到这个情况之后也是被吓得半死,而医院的领导在上了楼之后才知道顶楼的那道门被她从外面给锁住了!
他们一大群人在外面着急的来来回回的徘徊,一边想办法进去,一边尽量安抚着里面的人。
一般会自杀的病人在自杀之前情绪都是很激动的,他们就担心自己的动作太大,把里面的人惊扰住,情绪激动之下还没等他们冲进去就跳下去了。
她身上穿着蓝白色相间暗纹的病服,这样的衣服凡是医院的病人都在穿,但是穿在她的身上,却显得她的身体格外的单薄,给人的感觉也是格外的惨淡。
她从始至终都是很安静的,安静的在天台周围高出来的那部分上面,用细碎的步子踩着,一步一步的像是很惬意一样,在上面踩着走。
她披风散发的,天台上面的风很大,她的头发飘起来几乎把整张脸都给遮住了,像是发现了天台上面竟然是那样一个好玩儿的地方,她不厌其烦的来来回回了好几次,以着小小的步子踩在那上面,然后张开双手,走独木桥一样,却偏偏摇摇欲坠像是就要落下去一样的,吓得外面的人暗中不知道捏了好几把冷汗。
但是每次她都在摇摇晃晃了好几下之后没掉下去,看着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心却紧紧的揪了起来。
她一遍一遍的沿着天台来来回回的走着,偶尔有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下面的一张脸来,小小的一张脸,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尤其是那双眼睛,灰蒙蒙的,像是经历了太多的打击,完全丧失了生机,那里面就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她嘴边有着几分笑意,淡淡的,看上去她就像是一个瞎子……但是明明前几天,她还好好的进进出出的。
病服穿在她的身上看上去几乎是大的可笑,有点儿像是小孩儿穿上了大人的衣服,肥大的衣服越发显得她身体小小的。
最后,她像是走得终于累了,在她停下来的时候,医院的人甚至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她就直接坐在了那高出来的部分——一双腿在半空中摇摇摆摆。
伸出双手,她迎着风笑着。
她应该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了,声音有着沙哑,又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有医生最后渐渐的才认出了她,不久之前才被送到医院来的一个病人,似乎家里面的背景不错,医院整栋大楼,她一个人独享一层楼的病房,似乎是因为她的主治医生说了,她需要绝对的安静来调养。
而平时在医院里面打点的都是一个男人,应该是他们家的管家,对她的态度十分的恭敬,不过他之所以想那个男人是管家,是因为有一次他值夜班的时候无意之间撞见了她病房里面有人,而那个人之前并没有出现过。
是一个男人,他从外面经过的时候只能够看见他的一个背影,但是仅仅就只是那个背影也让人觉得,那个男人不简单,不过旋即一想也是,能够财大气粗到包揽下整层楼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只是那个男人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白天的时候,应该是说只要是她醒着的时候,那个男人都不会出现,只有在她睡着了,那个男人才出现,而且那一晚,他看见那个男人把她抱了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医院的后面散步……
苏晚晚看着脚下,很高很高,她知道,要是从这儿掉下去,她只有粉身碎骨的份儿。
最近几天,都没有看到那个人。
她低下头,整理了一下病服上面的皱褶,每天,她所面对的人都是他的那些手下。
可是那样,就算是不问,她也知道他来过……她轻轻的嗅了嗅衣服上面的味道,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也许不知道,他的味道,哪怕只是只有一点点,她也能够很敏锐的察觉到。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不清醒的时候?
一点一点,病服上面的皱褶被她抹平了不少,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鼓励,欢喜的笑起来,两颗小虎牙露出来,看上去像是一个欢喜到了极点的孩子。
她笑起来,仰起头,看着那层层的云,太阳仅仅只是露出来一个小小的角落,像是挣不脱那层云。
她也是,她也逃不脱那个人。
他不是已经叫她滚了?
她都离开了,怎么又回来了……
她就像是刚刚走天台一样,一边是深渊,一旦有一个不慎,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可是因为他的不允许,她不得不战战兢兢的站在那上面,一圈又一圈的走着……
下面的骚动一直都在,但是很快,她动作一颤,对于他的出现和离开,她都是有感觉的。
果然,在朝着下面看去的时候,那么多人里面,她一眼就看见他了。
扯着苍白的嘴唇笑了笑,她松开手,任由风吹过身体。
当初是她找上他的,被他逼着禁锢着这么多年了,这一次……她要亲自,把这个结给打开。
她笑眯眯的看着他,摇摇欲坠的站起来,在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之中,一脚悬空。
不用去看,他的怒气她能够感觉到。
脸上带着解脱的轻松,她像是一只鸟儿一样,准备放弃最后的生机。
离开的时候,再看他一眼吧。
低下头去,人群里面,他昂|然站立,那样的夺目出众……在看到他身边的人之后,她嘴角的笑意凝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