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明天不摆摊,所以也不用准备食材,但是要做的事,并没有减少,说起来反而是多了。
苏兰和宋二郎又进了三副桌椅,以及二百多副碗碟筷子,好算桌椅都叠在一起,凑合着库房也能放下。如此之后,便赶着牛车往回赶了。
才进了村,便听到村中溪水边刘家热闹的喧哗声。苏兰抬头望了望,日已偏稀,于是忙不迭的回家卸了牛车,各自又换了一身衣服往刘家而去。
在这寒冷凋零的冬日,刘家令村人称羡的十间砖房,红绸高挂一派喜气洋洋。窗户上也贴着新剪的大红双喜,宽敞、还种着几颗梨花的院子里,热闹至极。
小孩子嘴里喘着一圈一圈的白气,手里衣兜里都揣着花生瓜子糖块,他们满院子的打闹,大人烦了,呵斥了一声,他们依旧顾我的玩着闹着。
旁人劝了,大喜的日子,也就由着他们瞎闹瞎玩了,只一个注意脚下,别绊着摔着。
苏兰和宋二郎一踏进热闹非凡的院子,便分别被拉开了。
院子里东南角一群男人正喝酒划拳,见了宋二郎立刻把他拉了过去,吆喝着让迟来的他自罚三杯。
苏兰被刘家比她大了几岁的大儿媳妇赵氏拉进了里屋,刘赵氏拍着她的手,脸上带着埋怨道:“你怎么这个时辰才来,晚饭都差点没赶上。”
又有人起哄道:“对啦对啦,都这个时辰了……”
“该罚该罚,蒋家的先给她满上三大杯……”
对于刘赵氏的亲热,苏兰心下觉得莫名,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热络。她从袖子里拿了装着礼钱的荷包,又是赔罪的豪爽的一口干了一杯水酒,道:“对不住对不住……”
劳累的腰、腿很有些酸疼,一天下来基本没停过,但苏兰并没有因为吃不是亲戚、关系也不怎么亲近的刘家、二闺女刘春花的喜酒,就停了火锅摊子的生意。
因着宋二郎见她实在累着了,固执的要歇息一天。但今儿个赶集日,正是赚钱、打出名声的好时机,苏兰又怎么舍得。所以,就与宋二郎定了今天依旧摆摊,晚上回来吃一顿刘家的喜酒,明天整休的协定。
反正,跟她同乎没有走动的邻关系,只把礼钱送到手了,别人也说不出个什么花样。
“弟妹,你那摊子生意竟然是好到这个地步了,春花妹子出阁,你也不来搭把手。”
阴阳怪气的刁难声音,苏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但她还是偏头往堂屋摆着三桌酒席,其中左边尽是年轻媳妇子和黄花大闺女的一桌看去。
果不其然是宋李氏,苏兰笑着往她那边走,说道:“我这不是知道嫂子会来帮忙嘛。”
苏兰左手放在宋李氏的肩膀上,右手放在李氏旁边的宋小妹肩上,“更有小妹是春花妹子的手帕交,也定会跑前跑后的帮忙。反倒是我,笨手笨脚的,不多添麻烦就好,哪敢在众位能干贤惠的嫂子姐姐面前逞英雄。”
席间帮过忙的人都笑了,得了苏兰腌黄瓜手段的李家妇人,夹了一筷子的菜塞进苏兰的嘴里,“你手脚笨不笨暂且不说,只是这张嘴,那确是跟抹了蜜似的。”
李家的又道:“一句话戴了多少的高帽子,这么甜的嘴,我竟都想抱过来尝尝了……”
“哈哈哈。李家的,你竟然非礼起这不到三个月的新媳妇了,你也不想想你当初……”
李家妇人素手一指外面院子,“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不过她的小嘴我是不敢尝的,要尝也是宋二郎尝……”
堂屋里一阵哄笑,苏兰脸上一片的火烧云,她骂道:“嘴碎的,吃了我的酸黄瓜竟也堵不出你的嘴,赶紧的跟我吐出来。”
李家妇人捂着嘴,“到了我肚子的就是我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李家妇人突然拉着苏兰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听你一句酸黄瓜,两句酸黄瓜,你莫不是有了吧?”
苏兰一愣,后又气得跳脚,从盘子里捡了一片肉塞到她的嘴里,“这一大桌子菜,也堵不住你的嘴。”
“好了好了,二郎家的你们才从城里回来吧。”刘赵氏亲自拿了凳子于苏兰坐下,苏兰连忙道谢:“怎好劳烦嫂子,我竟什么忙也没帮,只混吃混喝的来了。”
刘赵氏坐在她的旁边,看了看宋李氏、宋小妹说道:“李姐姐、还有小妹,都帮了大忙,哪还好意思再让你来。若是让你们宋家三人都来帮忙,这人情叫我可怎么还?”
苏兰还没说,宋李氏又说话了,她冷笑,“都已经分家了,我们又怎能算到她的头上。”
苏兰内心抚额,就算是关系比较好的邻里,帮你是情份,不帮你是本分。
你李氏和宋小妹和刘家关系不错,时时来往,但又为什么算上我。不说我是个外来人吧,只说宋二郎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一年。她还问过他,和刘家的关系好不好?要不要添个妆,帮忙什么的?
宋二郎只平常二字……说起来,宋二郎与村里要好的,不过两、三个,其中之一,就有村东与苏兰关系好的林家媳妇的丈夫,至于刘家的什么的……
苏兰自己说的气话,刘赵氏说的气话,周围的人不是傻子都明白。你这样说又算什么……
还说分家,不就是你到处闹着要分家嘛,现在又在外头说这种话,好歹也是正而八经的妯娌,真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
苏兰觉得她有些看不透宋李氏了,有时聪明、有时糊涂。
……久久,苏兰并没有接话。
宋李氏勾着尖酸刻薄的笑,她还在等苏兰出洋相呢……
刘赵氏掩嘴轻笑,道:“李姐姐这么说我可担不起。这本是我们自家的事,若要人人都来庆贺帮忙,才算好的,那我不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苏妹妹能来,已是给了我们刘家极大的面子,怎么还能让她为此搁下城里的生意呢。”
说着刘赵氏起身举杯,高声道:“多谢各种婆婆姑姑嫂子妹妹,烦劳你们百忙之中抽空吃二妹的喜酒。不胜感激。”
众人纷纷举杯,有不喝酒的,也很给洪星村富户刘家的面子,起身举起了杯子。
刘赵氏豪爽的饮完杯中的酒,她扯了扯苏兰的袖子,“我最近听坊间传闻,齐福街有一家名为宋家火锅店的热锅子,做的香辣的很,汤底翻滚了,竟然半条街都是香味。后又听说是苏妹妹家的,可见妹妹刚才说的笨手笨脚,是谦虚了!”
“哪里哪里。只刚好能让人一试而已。”苏兰道。
“呵呵呵,岂止是一试,简直是让人垂涎欲滴。那天我二叔吃了,与我家的说了大半天,赶明儿有机会我也要尝尝……”
宋李氏气得肚子都痛了。她就说怎么一直和她要好的刘赵氏,今儿怎么帮苏兰说话了。原来竟是知道她锅子的名头,高看起她了……可道刘赵氏也是个捧高踩低的。以前日子好的时候,有十几亩上好水田的刘赵氏,在她面前都要低半个头,现在是越来越没有把她看在眼里了……
宋李氏搁了筷子匆匆家去了。没一会儿宋小妹也走了。
与宋李氏的气愤不同,宋小妹一天都是不自在的羞恼。说起来她还比刘春花大了半岁,前一阵儿,还以为有好消息,她都在绣嫁衣了,却没想推了。
自己夫家还没定下来,竟然先吃了春花的喜酒……宋小妹是怎么站、怎么坐都觉得自己脸上无光。又因为平日里和刘春花走得近,也怕不来,别人说更多的闲话……所以才忍耐了大半天……
回了家,宋李氏在东厢摔盆子,“赵娘们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以前上赶着巴结我,宋家败了,就在我面前直起了腰杆,今天还当众拆我的台子……你个烂货,一上午帮你忙里忙外,给你小姑添的妆竟是喂了狗了……我以后若还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就烂心肝烂脚板……”
宋小妹进院听了,低声骂了一句:你不就是在巴结她嘛、不就是还在她而且摆地主家儿媳妇的派头嘛。这份上了,还装什么真心真意……
宋小妹腹诽着进了正房宋杨氏的卧房。
见宋杨氏端坐在炕上补一件衣服,心里突来肝火燃起。
宋小妹直接就把针钱篮子推到地上去了,“娘还在绣这些,你知不知道今天女儿受了多大的委屈!春花进了城里的大户人家,我比她还大,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地笑话我。吃酒的时候我连假笑都挂不上,娘自个儿在家,不就是怕别人说你的闲话吗,竟然让我一个人和那个暗地里还在嘲笑我的李氏去吃喜酒……”
宋小妹又是哭又是闹的,宋杨氏只专心缝补衣服,等宋小妹把手帕都哭湿了一条,她才说道:“你气发够没有。真是的,没半点子出息,这阵子我还以为你学乖了,没得还是这个德性……”
“我什么德性。我还要什么德性。我都成老姑娘了……”
宋杨氏看着犹在抹泪的宋小妹,骂道:“蠢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还热豆腐,我这豆腐都煮老了。”宋小妹抽泣着,“你看看春花,再看看我……”
“哼。你道刘家春花又怎么样?嫁了城里又如何?给别人当妾!”宋杨氏下了针线,拿着补好的衣服在油灯下翻看。
“当妾也比老在家里好吧,而且那家人也很钱……娘,你为什么不答应和家的求亲,您上回带我去和家窜门子,不就是想让我嫁给和正平嘛……”
“那是嫁吗?一个妾,向刘家的,只能在娘家摆酒,夫家那边只一顶小轿,就抬了过去。”宋杨氏食指戳在宋小妹的额头上,狠铁不成钢的说:“你怎么就这么心急。你就不想进门就当正头娘子……”
“我怎么不想。可是和正平他媳妇还半死半活地躺在床上,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断气,可别像宋宪一样躺个两、三年,那我总不能陪着她等着……”
“你当我心里真没放你,就让你这么等着。”宋杨氏拉过宋小妹,坐在她的身边,“早在我带你去和家的时候,我就找了和家请医的大夫打听过了,和正平的媳妇活不到十二月……”
“大夫的话我都烦腻的。宋……哼,二哥不就是个好例子嘛。”
“……”想起宋二郎,宋杨氏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你二哥那是走了狗屎运。”若是知道那个乞丐真能让宋二郎不吃药不看大夫的好了,她才不可能把到手的家产,拱手让人呢。
“娘都是说得好听。当时若早早分了家,没准还能多给我几两银子的嫁妆……”
宋杨氏一巴掌打在宋小妹的手上,她对宋小妹的痛呼充耳不闻,“你今天竟然说这样不懂事的混话来了。你爹在的时候,连李氏那个混货,也不敢提半个字。你爹去了,我若是就这么让你大哥他们几个分了家,外面的人不知道要说我什么话,连同你大哥、还有你,你还想不想嫁个好人家……”
宋小妹仔细思量了下,到也确是如此。她娘得个刻薄的名声,于她百害无一利……
“所以娘才把大嫂当了枪使吧。”
看着母亲淡然的脸,宋小妹忽然起来一种可能。
她依了宋杨氏的怀里,从下往上看她,“娘亲,张氏生三哥的时候,您没做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求安慰。上了看不见我榜。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