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饥耐渴,说白了就是挨饿。
想来也是,这些少年人进府做家丁,干的是伺候人的活计,自然不能跟在自个儿家里比。
在家里爹妈由着性子想怎样就怎样,而在府里得看主子的脸色主子让怎样便怎样,旁的不说,就说吃饭,那也得要伺候主子先用过,自己才能端上碗,要是遇上个像前阵府里摆堂会办寿宴之类,就算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也还得拼命忍着,老实呆着,万不能在人前露出半分。
连这点最起码的要求都做不到,还不如趁早走人。
所以身为大管家的郑直把这项比试内容及其规则一讲,众人也无异议,纷纷站好,听着他一声令下,就开始了比试。
郑直给出的时间是四个时辰,在此期间原地站定,喝水进食一律不能,如厕则是允许的,但得裴府家丁陪同前往,避免有人借机作弊。
宁彦辰好整以暇坐在台上,端起茶杯悠然抿了一口,眸光掠过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最后落在那颗头发梳得光整的小脑袋上,暗地撇嘴。
就这瘦削的小身板,细皮嫩肉,弱不禁风,顶得住这头上骄阳才怪!
舍王府进将军府,想得美!
他可不知,易倾南此时心里正庆幸,她在出门前吃了个半饱,肚中有货,真正苦的却是那些天不亮就出发来此饥肠辘辘的少年们。
分组是按号牌上的号来分的,每一个组的人员都站在各自的队伍当中,易倾南看看同组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知二虎和福贵是在哪个组,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东张西望,只得老老实实站着。
这比上辈子参加军训时站军姿可轻松多了,虽然时间拖得比较长,但只要站直了就行,不用两腿并拢挺胸收腹,不用中指贴裤线,更不用在头上顶水杯,还有那什么四个时辰不吃饭不喝水的规定,也不稀奇,她曾经参加过一个魔鬼训练,那可是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呢!
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不由得对那台上的王爷投去感激一瞥,真是好人哪,这样偏帮自己。
四周很安静,白花花明晃晃毒辣辣的阳光照在身上,场中只听得少年们或粗或细的呼吸声,时间渐渐流逝,不过是过了一个时辰,就有个别少年支撑不住,提前退场。
易倾南挺直站着,一点没受影响,双眼看似平视前方,实际上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眼角余光不住瞟来晃去,耳朵也是竖起,观察着左右四邻的动静。
看,左边这个脸色苍白得跟个鬼似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估计顶多再坚持个一刻钟。
听,背后那个气喘如牛,双腿还啰嗦个不停,随时随地都可能瘫倒。
这样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实在不错,时间仿佛过得快了许多。
又一个时辰过去。
宁彦辰盯着底下那颗一动不动的小脑袋,微一蹙眉。
这应征的少年们基本都是平民子弟,以往都是吃苦吃惯了的,这比试挨饿对他们而言倒也不算什么,两个时辰过去,大半都还好好站着,但某个人居然也在其中,而且面色自如,比旁人站得还更为稳当,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别说,小家伙还有点能耐。
笑了一笑,继续喝茶吃点心,还有两关呢,那就等着接招吧。
易倾南眼珠转来转去,精神越来越好,对比试结果也没什么意外,索性目光定住一处,眼观鼻鼻观心,使出她站军姿拼耐力顺利过关的绝招——默诵课文。
先背木兰辞,再背出师表,背过将进酒,又背六国论,最后再来个琵琶行,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嗯,她遍体清凉,连颗汗珠子都没有。
再一个时辰过去。
能想到的诗词歌赋都背过了,便开始一遍遍背那套练功的口诀,越背越是纯熟,越背越是舌底生津,灵台清明,腹中的那丝饥渴感逐渐消退,周遭的一切都浑然不觉,天地间仿若只剩自己一人。
忽听得当的一声锣响,那大管家郑直在台上高声道:“时辰到!”
汗流浃背的少年们都长舒一口气,捶打着疲惫的腿脚,揉按着空瘪的肚子,转头看看场中,少了一小半人。
这第一轮比试结束,自动退场的,中途晕倒的,表现不佳的,足足淘汰掉将近两百人,剩下的少年则去往一旁休歇,然后排队去领裴府提供的凉茶和饭食。
易倾南排在队伍中间,顺利领到一碗凉茶和两只白面馒头。
她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因为不是很饿,便先端起凉茶喝了一口,再拿着馒头小口开吃,边吃边是关注着周围的情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那少年们一个个都跟恶狗抢食似的,三口两口就解决问题,这不,又呼啦啦排队去领,有的甚至已经领第三次了。
易倾南慢条斯理吃着,近来不管是在戏班子,还是在裴府,抑或跟莫老头躲那小院里,伙食都开得不错,份量也足,很难再有过去那种饥饿感,这馒头吃完了一个,第二个便再吃不下了,凭着前世今生都具备的节俭习惯,掏出张布帕包好,小心放入怀中。
动作完毕,就听得台上当的一下,又是一声锣响,那大管家郑直高声道:“第二轮比试结束!”
全场一片哗然。
就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什么都没比,怎么就宣布结束了?!
宁彦辰放下手中的名册与朱笔,瞧着那少年慢慢站起来,神情怔然,面露不解,不由得勾唇一笑,眸光闪动,意味深长。
稀里糊涂就输了第二轮,小子,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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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龟央还在外地,存稿也发光了,字数少,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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