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真真甚至没有弄明白,小黄鸢的怒气从何而来。顺应着它的意思,把它送进空间以后,她又急忙退了出来,占据窗口的最佳视点位置。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直到陈思雨的侍女来请去花厅用夜宵,仍然没见龙渊在夜色中露面。严真真犹豫地再回首,夜色空蒙,绝无人影。
“龙渊,你不会真的失了忆,把我忘了吧?”严真真喃喃低语。
碧柳拿过妆匣,严真真随手推开:“不用那么麻烦,素面朝天就行了。”
她最狼狈的一面,龙渊也曾经看过,她不介意把最真实的一面,袒露在他的面前。
“可是……王妃不能这样去外人。”
“哪有这个美国时间去梳妆打扮!走罢,不要再磨蹭,没人会介意我蓬头垢面。”严真真把落在腮边的几缕散发挽了上去,也不管这是什么髻,至少能见人就好。
“什么什么国嘛……我们这是在旻国。小笼包也不见得有这么好吃,太甜了。”碧柳咕哝,眼看着严真真已经自己掀了帘子出去,急忙小步跑过去跟上。幸好带路的侍女,迈的也是小步子,让碧柳能够从容地追上了严真真。
“我喜欢。”严真真头也不回,很想一脚把迈着小脚的侍女给踢开。不就是服侍人吗?装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这一步,只有她三分之一的步子大小,迈动起来还这么慢!
可是看在碧柳的眼里,趁机“教育”严真真:“王妃,她这走路的样子,一看便知是经过训练的。王妃幼时,因并无教养嬷嬷。这些礼仪都不曾专门学过。再加上荣夫人故意,王妃在娘家的时候……”
“别提以前了。”严真真哪有心思在这儿忆苦思甜,心急如焚之下。不能催促前面款款前行的侍女,只能把有聒噪嫌疑的碧柳,给喝止住了。
碧柳委屈地噤口。下意识地扶住严真真。
“我还没老到七老八十走不动的时候呢!”严真真没好气地甩了甩胳膊,因见在前面带路的侍女微微侧头。才停止了自己不大淑女的动作。
好吧,这时代的淑女们,不管年纪有多轻,身边都得有侍女扶着,这是彰显身份。尽管严真真觉得,不扶着人,走得更快些。
在心急火燎中。赶至花厅,陈思雨正斜倚在榻上,一手还扶着侍女的香肩。这个场面,似乎有点香艳啊……
严真真觉得适当回避,也许是更正确的选择。君不见那侍女看过来的目光,仿佛竟是含着怨恨吗?天地良心,她绝对不是想试图坏其好事,只不过适逢其会罢了。
当然,面对着人家毫无善意的目光,严真真也不会好脾气到主动道歉。
陈思雨笑着挥了挥手:“下去罢。”
“是。”回答的声音。十分柔顺。可是再射向严真真的那一眼,无疑更加怨恨。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严真真觉得自己的身上可能早已经千疮百孔。
“其实……你们可以继续,我在外间就行了。”她没有什么诚意地建议。
“不想王妃来得如此之快……女人家梳妆打扮。不是总要半个时辰的么?”陈思雨却瞪了那侍女一眼,后者乖乖地退了下去。
严真真甩了甩头:“陈二公子看我这样,是经过了梳妆打扮的么?咱们一天见了三次面,也不能算是客人了,每次都要梳妆打扮一回,不觉得浪费么?”
陈思雨大笑:“果然是王妃快人快语,咱们确实不能算是客人。只是时间估算有误,那小笼包如今还在锅里,未能让王妃一饱口福。”
“无妨,坐等便是。”严真真轻声一笑。因为知道龙渊已经到了,这时候反倒不再那么急。
陈思雨甚是健谈,因是家中的次子,并不秉承“父母在,不远游”的祖训。又掌握着家族里泰半的生意往来,南来北往总是难免。再加上口才便给,生意场上的事经他一说,更觉得妙趣横生,倒让严真真听出了点趣味。
“不想陈二公子才气逼人,在生意上竟也有这些心得。”严真真的感慨,半真半假。
“大哥注定是要接下家族生意的,奈何身子骨不大争气,只能由我这个一母同胞帮着凑合了。”陈思雨并不觉得生意场上的成功,便是真的成功。
商人,在中国的历朝历代,地位都是低下的。若非陈家出过两任状元,也不至于会在士林中有如此高的地位。
“为什么不是你接手?”严真真颇觉奇怪,“难道令兄在生意上,比陈二公子更在行么?”
严真真知道自己的联华超市之所以能取得成功,缘于自己在现代见得多识得广,再加上有戒指空间这么个宝贝,不成功还有天理么?可人家却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那些经销的手段,实打实是自己摸索出来的,由不得她不佩服。
若是能与陈思雨合作,兴许会有更大的收获……
因这一动念,严真真免不了要多看陈思雨两眼。
“王妃倒是与众不同。”陈思雨任她端详了半晌,忽地启唇微笑。
“怎么个不同?”严真真不以为然。
“众人都看重我的诗文,唯有王妃,竟是以商对我另眼相看。难道在王妃的眼里,行商比从文更重要么?”
“那是自然,从文能当饭吃么?若是三餐不继,你还有什么心思写那闲看落花,醉听乡笛的句子?”严真真毫不犹豫地点头,“在我看来,旁的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银子,是再真实不过的了。”
“王妃的观点,倒是实在。”陈思雨失笑,“只怕这话在高朋满座时一出,便举座寂然了。”
严真真瞟了他一眼:“你这人才真正奇怪,明明在拼命地赚着银子,却偏要做出副瞧不起商人的模样。难不成你以为自个儿能做得几首歪诗,便与商人划开界限了么?商人,也可以是儒商嘛!”
“儒商……”陈思雨神色一动,“王妃这词,用得倒好。历来只听说有儒将,还真没有听说有儒商呢!”
“那是你孤陋寡闻!”严真真和他大打嘴皮子仗的同时,最关心的,自然是那位能做无锡小笼的龙渊。
他们每天相见的晚上,偶尔也会从他手里接过热腾腾的小笼包。只是当她动问时,他却只说在唐沽一带售买而得。难道……那时候的小笼包,其实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京城一带,并不奢食甜食。而无锡小笼偏甜的口味,应该不会受到京城百姓的追捧。而她也曾经在京城东西两市细细寻觅,并没有见过有这一种点心售卖
唉,龙渊,你到底默默地为我做了多少事呢?可惜当时的我,并没有勇气让你带我离开。严真真感慨着,眼睛有些湿润了。
“那厨子……还不曾做好么?”严真真只觉得心里有团火,在渐次地燃烧。她想要的自然不是小笼包,那是那位正在做小笼包的人。
“做这道点心,讲究的便是火候。”陈思雨笑道,“因家中母亲顶爱这厨子做的菜肴,今儿过来便有些晚了,倒劳王妃久等。”
人家的风度这样好,严真真也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急切,只得匆忙一笑:“我确实是有点心急了,不忙。”
陈思雨再起谈兴,严真真再急,也只能敷衍下去。幸好人家口才流利得很,就像相声演员似的,只是需要个搭子,时不时地插上两句没有任何意义的话,便可以开始另一场兴致高昂的即兴演出。
所以,严真真也就分了两成的心在他那里,另外八成,则时不时地看向帘子,总以为在下一秒钟,龙渊便会掀着帘子进来。看在陈思雨的眼中,则以为她嗜食小笼包,倒有些笑她的孩子气。
打量着眼前的严真真,身量才初初长成,却眉目如画,粉颊如饰。尤其是那神态,灵动活泼又不失妩媚,天真烂漫又小有狡黠。若是挑剔地说,其实她也算不得顶美。可那一动一静间婉转的风致,却是平生之仅见。
他忽地在心中浮起了遗憾:恨君相逢未嫁时。
“王妃若是真喜欢吃无锡小笼,赶明儿我们不如去无锡当地品尝,如何?”冲动之下,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计划,脱口而出。
严真真一脸的迷惘:“无锡?”
“嗯,便是梅里。”陈思雨再度强调。
“可你不要与临川王谈谈条件么?你不会是真的请我来作客,兼而陪我游山玩水罢?”严真真不可思议地瞪向他。
“谈判么……可以交给大哥去做,咱们偷得浮生一日闲,也足够游一游梅里,尝一尝这道你钟爱的点心了。”
严真真甚是心动:“那……这厨子可同去?”
“到了梅里,还怕没有无锡厨子么!”陈思雨好笑地说道,“要知道,这小笼包,可是梅里最有特色的点心。但凡去梅里的,非要尝一尝这小笼包。不过,北边儿的人,大凡是不爱吃的。”
“算了,在这山里也一样能吃到,何必来回奔波呢?”严真真听说龙渊无法同行,顿时失去了游兴,忽地眼睛一亮,“小笼包来了!”
来的,自然不仅仅是小笼包,还有她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
龙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