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走进来,先把莲菂吓一跳,急忙喊小枫:“拿我衣服来给翠翠换上。”炕前欠身子行常礼的翠翠,头发上湿渌渌,外面红袄绿裙子也湿渌渌。最吓人的是她的脸色,白得近乎于透明,都可以看到皮肤下隐隐的青色。
就这翠翠还是在外面喝过一杯热茶,擦过头发和衣服才进来。
小枫进来不无得意:“我给翠翠姑娘倒过热茶,再给她倒一杯暖一暖。”然后笑容可掬招呼翠翠再出来:“到我屋里来换衣服。”
莲菂又有些来火,对着小枫使眼色,偏小枫装作看不到,只是招呼翠翠:“这里来。”莲菂不得不开口:“小枫,”不愿意让外人看着自己和小枫生分,莲菂就拖长声音喊一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枫先委屈地垂下头:“拿我的过节的新衣服给翠翠姑娘换,这样也不行?”
“好好好,”莲菂一听到小枫用“这样也行”,再跟上犯委屈,莲菂就打心眼里泛上欠小枫的情绪。莲菂不出一分月银钱,白白享受,几乎没有对小枫不客气过,就是小枫说话再不中听,莲菂最多就是装头疼,小枫就闭嘴。
得逞的小枫笑得象个小狐狸,做下人的也要知道主人性情,这样好做事。而莲菂姑娘的性子越来越能握在手中,她不拿大也不对人高声气,而且能体谅小枫的辛苦。小枫笑眯眯,只要装委屈诉辛劳,莲菂姑娘就不战而退。
院子里临时起两间厢房,一间安五住,一间是小枫和那个做饭的婆子住。小枫引翠翠往自己房间里来,一面先问她:“这样大雨往哪里去?”看她鞋子上有泥。小枫故意道:“象是走远了路?”
翠翠神思恍惚,心中有难言的事情。看小枫取来她自己的衣服,上下两件衣裙都是新衣服。小枫笑着道:“这是我去年端午得的衣服。只是端午那天穿过,再就没有穿过呢。你别嫌不好。”
说到这里,小枫往外面看一看:“雨倒停了。今年端午节下的东西,今天不来明天到才是。”这话触动翠翠心肠。翠翠边换衣服边和小枫说话:“小枫姑娘是专管侍候莲菂姐姐来的,莲菂姐姐眼看着好多了,小枫姑娘以前侍候的是哪一位?”以翠翠的心思,觉得我与莲菂一般身份,她有家人服侍,不过是为她病中。病好了应该都回去才是。
这样的打听事情,小枫从来最烦。我们姑娘从来不问这个。就是公子她都没有问过一声。这一条不问公子,安五觉得不对,小枫不觉得全然不对。姑娘问公子,理所当然问不出口。虽然她出自农家,这也说明她性子稳重尊贵才是。小枫笑盈盈:“公子让我以后只侍候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回家去,也是我侍候呢。”
“回家去?还有哪个家?”翠翠这样问,小枫笑着回:“还能有哪个家,这村里的人不是都知道,当然是进城去。这里屋子窄人手少。各式都不齐全,回家去样样方便。”
这话深深地扎了翠翠的心,她黯然地道:“是啊,莲菂姐姐是和公子订的亲事。这里人人都知道。”小枫又得意一下:“公子见天儿问几时回去。要不是姑娘身子不能挪动,早就回去了。”说到这里,小枫底气不足,姑娘一听进城不是头疼就是头晕,公子也不来。是几时他们闹的别扭,小枫觉得我日夜跟着姑娘,没有看到公子对她不好,也没有看到姑娘受委屈。这里面象是有什么,怎么我偏偏不懂。
小枫觉得姑娘生气要走,应该是公子得罪了她。姑娘病好后,不是人人对她说公子病中如何待她,旧时气恼应该全无,应该是新生的事情才对。
一抬头看到翠翠衣服换好,只是黯然坐着。失意人倒是人人得见过,小枫不是翠翠的丫头,没心情问她,只是防备地说一声:“翠翠姑娘再进去说话要小心,我们姑娘病着呢。”
翠翠点点头,心底冷笑一声,她到底是好了可以进城的身子呢,还是病着不能听说话的身子。本来心头一片灰烬,全无一点儿生气。借着这一下冷笑,翠翠心底里挣扎,莲菂姑娘走了,我以后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重新进来的翠翠看上去好的多,面颊上轻施粉脂,又是原来的俏丽姑娘,不象刚才看着让人心惊肉跳。莲菂松一口气,笑着道:“这看上去就好多了,以后不要淋雨,病了还是你自己担着。”自己担病自己难受,莲菂是感触最深。
翠翠答应一声,在炕上坐下来。看留弟戴着一朵堆纱的花儿,翠翠告诉莲菂:“这堆纱的花儿一朵要一两银子。”
“是吗?我不知道。”莲菂最不愿意听的,就是对她提多少钱。这话说出去,看一眼翠翠欲言又止,话到嘴边说出来却是:“端午节下的香囊,再不好的也要一百钱一个,今年比去年贵才是。”
坐在留弟身边的小枫插话道:“冰片香料今年都涨价钱,香囊也是随着行情走。”留弟也插上话:“明年我做香囊给你们。”小枫笑嘻嘻:“留弟姑娘,你先把这个简单的花儿扎好,明年的事情明年说。”
莲菂也忍不住笑起来,留弟不好意思地嘟囔道:“我不是正在扎。”这屋里看上去其乐融融,翠翠幽黑的眼睛对着莲菂又看上一看,又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大病初愈的莲菂不想多管别人闲事,何况这几天里,对于翠翠姑娘,小枫和留弟都吹了不少风在她耳朵里。三婶有时候来看她,还有王媒婆,也约摸说过一些,此时看她神色恍然,一副怀春少女伤于情事的模样,莲菂就只装作看不到。
想想自己都还没有料理好,没有余力去管别人。莲菂对着翠翠时而流转,时而哀哀的眼光心里更难过,要是我以前,还愿意帮个人;现在我困境重重。有谁能来帮我一把?
“姑娘醒着呢,”做饭的婆子进来,对着莲菂道:“早起小枫姑娘说晚上的汤她来做。”再转过去笑容满面问小枫:“想是你忘了,我来提你一声。”
小枫轻呼一声:“果然是我忘了。”小枫站起来往外面去。留弟小姑娘扎花正扎的不耐烦,这就丢下绣花绷子下炕来:“我给你帮忙。”
“小姑娘帮忙可以。劝你少吃几块罢。”小枫掩口又要笑,莲菂也笑起来。只有那婆子不笑:“我洗的多,留弟姑娘尽管吃就是,只是吃太多生的不好。”
留弟小姑娘帮忙下厨房,多是为着方便吃新鲜菜,黄瓜洗上四根,要有两根饭前先到她肚子里。对此留弟姑娘从不脸红。
屋里一时人尽去,只有莲菂和翠翠在屋子里坐着。莲菂决定认命。听她要说些什么。诚心要对我说,今天说不成,明天一样要说。
“你自己倒茶喝,我这屋里没有新鲜果子,新鲜果子是放在厨房里给留弟的。”莲菂闷闷地道,自从上一次吃西瓜吃到吐,新鲜的果子再难见到,小枫特地问过来复诊的医生,医生说脾胃不好,再调理一下再吃。小枫听过这话如奉圣旨。就是有客人来,只送茶食不送果子。
翠翠缓缓站起来,却不是去倒茶。她在炕前目光幽然地看着莲菂,突然跪了下来:“请姐姐帮我一把。”
吓了一跳的莲菂赶快伸手去扶她。一面道:“你起来说话。”翠翠跪在地上不动,眼睛里没有泪水,却是黑幽幽莫明的悲伤:“姐姐答应帮我,我才起来。”
“你起来,”莲菂是坐在炕上伸手用力扯她,低着头只觉得头一阵地晕,莲菂先缩回手来扶自己的头,缓了一下才重新看炕前跪着的翠翠:“你起来,我才听。我身体还没有全好,拉不起来你。”
翠翠声音凄然:“姐姐,我起来,你肯帮我吗?”一阵一阵晕地莲菂跟人斗口舌的力气都没有,倚着桌子只能先答应:“我能帮你,当然帮你。你起来吧,让人看到不好。”
这才起来的翠翠走上一步,为莲菂揉着额角,帮她背上捶几下。小枫正好进来看到,这就放心,笑逐颜开道:“有劳翠翠姑娘。”
等小枫拿过东西重新出去,莲菂也觉得好些,指一指炕桌子对面:“你坐下来慢慢说,我能帮的就帮你,不能帮的,你也别怪我。”
翠翠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姐姐当然能帮,就怕姐姐心里不想帮我。”莲菂苦笑:“我头晕着呢,你直说吧,是什么事情?”莲菂心中只觉得她是借钱。再没有想到翠翠开口道:“我想求姐姐帮我给周公子带个话儿?”
“哪个周公子?”莲菂问出来才明白过来,就是来看翠翠的那位周公子。莲菂一下子警惕心上来,我为什么要为你找周公子?莲菂坦然道:“我不认识他,怎么为你去找?”
翠翠急切地道:“姐姐的公子认识他,他们是同窗也是好友。”莲菂沉下脸,目光是阴沉沉,对着翠翠直盯盯地看着,这句犯莲菂忌讳的话,翠翠当面说出来,让莲菂又气又恼。
翠翠没有躲闪,哀求的目光对上莲菂阴沉沉的目光,突然站起来又跪在炕前:“求姐姐帮我一把,日后我不会忘记姐姐的大恩大德。”
“起来说。”莲菂原本柔和地声音变得冷淡,她还是头晕,扶着额头再后悔,为什么我要听她说话,我生病可以不见人。
看翠翠还在犹豫,莲菂干脆道:“要说就起来,不说就出去。”一面对着外面喊:“小枫。”翠翠赶快站起来:“姐姐,我起来了。”
“姑娘有什么吩咐?”小枫也来的快,莲菂也笑了一下:“你在厨房里,怎么来的这么快?”小枫迎人笑脸:“安五坐在廊下呢,姑娘只管喊我,有安五传话呢。”再问莲菂:“姑娘喊我什么事情?”
莲菂一听安五在廊下,立即脸一板,小枫笑嘻嘻,表示她完全明白姑娘不喜欢安五。板着脸觉得没意思的莲菂无奈又笑一笑:“翠翠姑娘在这里,昨天我看到留弟吃桃子,要是还有。你拿两个来。”
小枫一听也想板起脸,只是她没有板就放下来,还是笑嘻嘻:“桃子还有。等翠翠姑娘走的时候给她带上两个。我倒茶来。”
手脚麻利地小枫给两个人都倒上茶,再笑嘻嘻问一句:“姑娘还有什么吩咐?”莲菂揉着额角:“没有了。”不就是两个桃子,也防着我吃。留弟吃的时候。莲菂就犯馋,只是一个也没能吃到嘴里。
重新出来的小枫对着廊下的安五褒奖一句:“你喊的及时。姑娘也说我来的快。”安五还是没好气地声音:“劝你新鲜果子放紧些,小姑娘要吃,也躲着点儿。”
“我知道,我知道。”小枫连声答应着,奔进厨房里去。留弟正站在厨房里手捧着一个白嘴儿大红桃子正在啃,小枫进来就夸她:“还有两个吃完就没有了。”
留弟吃的不抬头:“知道,我早就说过。我一个人能把姐姐的那份也吃光。”莲菂姑娘要是听到这几句话,估计又要泪奔一时。
“姐姐,”房里的翠翠重新刚开口,先遇到莲菂摆一摆手,小声道:“廊下有人,你小声一些说。”翠翠垂下头,过一会儿重新抬起头,声音小了许多:“周公子有七、八天没有来,今天我去城里找他,在他们家门外候了半天也没有候到他出来。姐姐,周家的人不认识我,不象姐姐这样。。。。。。”
一听这个莲菂就烦,忍着头晕压着心烦还要压着声音:“你只说你。别提我。”翠翠泪水下来:“上一次来是二十二的双日子,他每一次来我都记得清楚。走的时候我问他什么时候再来,他说端午节前一定来,后天就是端午节,”翠翠呜咽:“他为什么还不来?”
头晕的莲菂开始头疼,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来?头疼的莲菂觉得心里气往上顶,这姑娘对我说这些,是觉得我和她一样。我。。。。。。莲菂又开始手脚酸软无力,只想喊一声,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莲菂努力静下心来,一肚子苦水无处倒。这位姑娘是觉得她是认识富公子,我也是富公子养着。一想想翠翠心里在这样想,莲菂觉得心中冤枉之极,这趟混水深不见底,我是越挣越深。
“姐姐,”翠翠见莲菂不说话,只能自己说出来:“姐姐在安公子面前这样得宠,求姐姐求安公子,为我代个话儿给周公子,是不是他最近事情多,把我给忘了?”
翠翠幽怨地声音只能让莲菂想拍桌子,男女恋情能处到担心对方把你忘了,这还处个什么劲儿,一脚踹了他再找一个去多好。
“我已经是公子的人,这辈子都是他的人,”翠翠又抽泣起来说的话,把莲菂一脑门子的想法都拍飞,莲菂看着这个傻姑娘,只能对着她叹气。
安五是习武的人,耳目比常人要聪敏一些。屋里是两个姑娘说话,指不定说出来什么,安五没有听。只到几声抽泣传到他耳朵里,安五刚侧着耳朵准备听。院门外一个人扬着嗓门儿喊一声:“五哥,”
一辆大车停在院外,小枫先从厨房里奔出来,笑着道:“我就说今天不来明天要来,快些送进来。”留弟小姑娘正在啃最后一个桃子,手里是大半个桃子拿着出来,看着又搬进来节下用的诸般水果,留弟小姑娘心里喜欢,对小枫道:“小枫姐姐,我一个人能吃两个人的份。”
安五走过来看看,车上搬下来的是端午节用的雄黄酒等东西。留弟小姑娘跟在里面看,一面惊奇:“还有樱桃。”小枫立即作一个“噤声”地声音,悄声道:“进屋里别说,这都是你一个人的。”
赶车的最后搬下来一个描金的箱子,再拿一个包袱,两样东西一起给小枫:“包袱里是你们节下的衣服和赏赐,箱子里是两位姑娘的衣服。进去帮我传句话儿,公子说端午那天看龙舟,问姑娘去看不去?要去就套车来接她。”
小枫让安五搬箱子进去,对赶车的道:“你等着,我去给你问。”喜滋滋的小枫和留弟跟在安五后面进来。
屋里面的莲菂和翠翠已经听到外面这样热闹,都住了嘴看他们进来。小枫传过话,安五和留弟一起不错眼睛看着莲菂,她手抚着额角:“我。只怕是去不了。”
留弟咧开小嘴儿笑:“姐,你头又疼了。”小枫还是喜滋滋地,把安五搬进来的箱子打开。一样一样拿出来给莲菂看。
“这是留弟姑娘节下的衣服,这是姑娘节下的衣服。”还有两个一式一样的小匣子,打开来。一个里面是一件首饰和一把子束臂的五彩丝线,小枫抿着嘴儿笑递给留弟:“这是你的。”另一个正要打开。莲菂只是装头疼,好在她本来就头疼:“晚上再看吧,我和翠翠姑娘在说话呢。”
小枫一笑,正要收起来。翠翠却很想看:“里面一定是好东西。”莲菂无奈,对小枫道:“里面是什么?”
打开这个匣子,里面是一把子五彩丝线,一件首饰一对镶宝石的镯子。小枫喜滋滋在前面,就是进来报信,公子多疼姑娘。
莲菂觉得还不如不看,看过更不舒服,再看翠翠眼光,她更觉得我是富家公子养着的。莲菂想大怒都提不起来半分力气。想想以前的辛苦劳作,全部抹杀得干干净净,无端变成一个爱慕虚荣的姑娘。
“姐姐真是好福气。”翠翠低低地这样说一句,让莲菂只是想骂她,你长不长眼睛。长不长耳朵,不长眼睛也长长耳朵,去打听一下我以前是多能吃苦耐劳。本来就无从帮她,这一句恭维更让莲菂没精神。
安五和小枫重新出去。留弟刚吃完莲菂的那份桃子,再出门打樱桃的主意去。屋里又只有两个人在。不等翠翠说话,莲菂先开口,是诚恳的,真心地希望她能看清楚看明白。如果她能认几个字,莲菂都想敲着她脑袋对她说:“你透过现象看本质吧。”
“我帮不了你,”莲菂一开口,翠翠就白了脸,看着这位得宠的莲菂姑娘,翠翠急了:“姐姐帮我一把,以后姐姐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也帮姐姐。”
莲菂露出笑容来:“是吗?”要你帮我什么?帮我去找安公子,笑话,大笑话,最好他就别来。莲菂姑娘牙又开始痒痒的,不知道是没有桃子来磨牙还是为着别的原因。
“姐姐,我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周公子对我亲口说过,让我平时没有事情,就来和姐姐做伴,我多少陪姐姐这些天,公子不来的时候全是我陪着姐姐在解闷。”翠翠低低地道:“姐姐为什么这样无情意?”有如周公子近日一样没有情意。
莲菂愣住了:“你们背地里说我什么?”这位周公子我可是从不认识。翠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低低地道:“以前我住在周家庄上,周公子常来看我。后来邻居们就有闲话出来,我对周公子说,不能再在那里住了。
公子就帮我们搬到这里来,是安公子同意我们才搬来。周公子对我说,安公子亲口说过,他的莲姑娘也住在这里,说我们正好作个伴儿,我对姐姐有如姐妹一样,怎么姐姐却不照顾我一点儿?”
脑子嗡嗡响的莲菂有气无力却坚持地道:“你再说一遍,我要再听一遍。”眼前这件事情是莲菂必须要弄明白的。翠翠搬来以前,安公子亲口说过,我们可以作伴?强打精神的莲菂觉得这话里有意思。
“安公子的原话是什么,周公子有没有说过?”莲菂一一地追问翠翠,翠翠迷茫地回想着道:“安公子原话是什么,周公子并没有一字不错地告诉我,只是说安公子亲口所说,莲姑娘在这里,让我们作伴。”
因为莲菂面上的认真,翠翠再低头想一想道:“周公子的原话是,说我们在一起做伴,可以熏。。。。。。,熏果子,要么就是熏杏,”
“熏陶?”莲菂再问一句:“熏桃子?”翠翠露出笑容来:“就是这一句,熏桃。这是个什么桃子,姐姐你要教教我才是。”
一直头疼头晕的莲菂,大病还没有痊愈的莲菂,只觉得眼前一黑,再醒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是恳求的翠翠。
在莲菂的眼睛里,此时看不到翠翠,心中浮现出来的,是安公子丰神如玉,俊朗飘逸的身影,看在莲菂的眼中,不亚于牛头马面,牛鬼蛇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