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按着出宫的钟点儿走出,身上是燕居的简装准备过去。先去和勤炫辞行,勤炫喊住她:“朕也去,看看安大人会选哪家。”颇有兴致的勤炫对皇后道:“咱们今天少说话,让他们自己选。”
愣了一下的皇后过一时才明白过来,一家老臣,一家权臣,这是皇上私下里安抚人的好地方。皇后这样想着,对着勤炫笑容满面:“皇上去,也是臣妾的体面,请皇上容臣妾回去更衣,方显郑重。”
勤炫摇头道:“不必了,对着庆宁,再郑重也成嬉戏。他搬了家,我只去过两次,你倒一年得去几次,我想去看看他那块太湖石,是不是还摆在水边儿凉快之处。”皇后忍俊不禁:“他这块有名的太湖石,一直是他的宝贝。安夫人进宫来说,准备留给孙子。”
帝后一起笑起来,勤炫笑着起身,命人更衣。对接过衣服过来服侍的皇后道:“我那年勤王进京,打听安大人的名声如何,别人第一个要说的,就是他家有人纨绔子弟。家眷进京,这石头招摇过市,弄了十几个人才搬到家。”
换过衣服,一起往安家去。步出宫门,正要上宫车,有人回话道:“庸王殿下求见皇上。”勤炫眉头不禁一皱,自他即位封过庸王以后,免了他的问安,也不用他上殿,反正国事问他也无用。这几年来,就是元旦正岁,庸王都没有出来过。
勤炫从没有怪罪过他,狠狠地堵了老臣的嘴。此时庸王突然来见,勤炫不明白他是何用意,但是立即道:“传。”
随着庸王而来的,还有昙华公主。这两位论起来是勤炫的子侄辈,昙华公主照顾庸王有功。勤炫把她记名在贵妃名下,成了自己的女儿。此时看到昙华公主一起过来,勤炫松一口气。他知道庸王无能。不过也不愿意他生事情,有昙华在,就闹起来。昙华和皇后也可以一劝。
看到庸王进前来,勤炫先对左右说一句:“不必行礼。”他负手含笑看着庸王。心想今天晚上,又可以记我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庸王晋见,帝免礼节,厚慰之。
庸王再无能,再不在乎这个皇位。脸上也是一红。这样现成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他果然是做得好。本来庸王此来,是想通了愿意行礼,见到勤炫这样大方又得了一个面子,他心里难免有气。这就应下来,果然是不行大礼,只弯弯腰。再携过昙华来:“公主照顾我辛苦,很少游玩过。听说皇叔往庆宁郡王府中去,请皇叔和皇后娘娘带上公主一起,让她散心一天。”
昙华恭谨地垂首立着。皇后不安地对着勤炫面上看看,庸王不肯喊皇上,口称的是皇叔。勤炫当然更听得明白,这个无知小儿。这几年过去了,朕待他日常起居,不比他当皇帝的时候差。而当皇帝的勤政,全是朕担着。今天已经往自己脸上贴了金,何必再计较他的称呼。而且要是计较了,今天晚上宫册上记录皇帝言行的那一笔,就要变成庸王晋见,帝免礼节。庸王桀傲以叔呼之,帝怒。大概要变成这个样子。
对着不安的皇后微微一笑,勤炫目光在昙华公主身上看了看,笑一笑道:“那就一起去。”坐上宫车的勤炫突然心情不错,大概是看到车外的庸王躬身送自己的缘故吧。
皇后出宫到达都有时辰,早半个时辰,安公子一家三人就在门首等着。说后驾过来,理当低头。安公子无意中扫了一眼,疑惑地问身边的儿子:“皇上也来?”这一问,安冕也扫一眼,对母亲道:“皇上也来了。”莲菂则小声问安公子父子:“今天还是我做主吗?”父子异口同声:“当然还是你。”
安冕小声再说一句:“如果皇上不说话,那就是母亲选。”安公子也接一句:“你选的时候,看皇上眼色行事。”莲菂左面看一眼,右面再看一眼,这还叫是我选!
勤炫漫步往里去,对安公子笑吟吟道:“我早来做客的,不管你们挑人,不过庆宁,”安冕应一声:“是!”勤炫笑着责备他:“这个看人残妆是怎么个说法?”安冕愣了一下,先回话道:“回皇上,这要看是哪位皇子回的话?皇上您也知道,太子殿下从不这么促狭,是刚好站在我们身边;而五皇子,他只爱印章书画,我让他站到假山上面歇歇眼神儿……”勤炫伸手就给他一巴掌:“我问你话!不是让你打听谁对我说。”
莲菂有些纳闷,这是我儿子还是他儿子?皇后也责备:“宫中都传遍了,说你存心这样的。我才命你母亲速速给你订下亲事,这件事情做得过了。”安冕心想,和我一样饶舌的只有五皇子和十二皇子,十二皇子太小了,只能是五皇子爱学话。这话要放在大皇子身上,他还不敢说。说了不是承认他也看了,至少他想了。对皇后责备,安冕连连称是。
昙华公主在皇后身边忍笑,还好意思称是。宫中后妃们知道的,没有一个不说庆宁郡王又捣蛋了。他隔上一段时间就来上一回。正想着,勤炫在前面说话,还是在骂庆宁郡王:“总有几个月说你安生了,我还纳闷。想来你憋着这个宝,到这时候才拿出来。”
一行人先去看皇后旧居,安家是接驾惯的,虽然勤炫也来,但是并不慌张。皇后在自己旧居中,常是抚着旧物黯然。今天也是一样,架子上有自己幼年小小一个蝈蝈笼子,里面没有蝈蝈,但是笼子完好。
皇后睹物思情,不顾勤炫在身边,幽幽然叹了一口气。勤炫柔声道:“又叹的什么气?”皇后黯然对勤炫道:“妾得陛下钟爱,只望他年,陛下赐我孝贤名号,地下好见父亲。”钟离大人的骸骨,一直埋在安家的坟地上。是封了国夫人的钟离夫人不肯迁入京中。皇后想想母亲的话也有理,钟离夫人随女儿入宫养老后,过上半年和皇后密谈:“皇上嫔妃众多,你要不是有皇子,就没有一个是客气的。现有的外戚只有安家,皇上从来疑心重,庆宁虽聪明得宠爱,要领兵权只能是太子即位。太子要即位,又不知哪一年,你父亲的骸骨,还是不动的好。”
皇后得了母亲的话,常对着勤炫说身后事:“身后要赐名孝贤,方能见父亲。”安公子和安冕都不说话,这一次入京待选的人众多,皇上当然不客气,先给自己弄了几个。皇后每每借此,对着勤炫提一提父亲。
勤炫更是心知肚明,自己纳新妃,皇后就要赐孝贤,贵妃就犯心口痛,几位得宠的妃子再轮着来一次。他哈哈一笑:“你身子骨儿好着呢,这话我不爱听。当然孝贤之名你理当得之。”莲菂就是再不懂这些关系,也突然明白自己儿子的亲事重要性,自己儿子在帝后之间的重要性。而一直流传的庆宁郡王只得宠爱,没有实权的话,莲菂也明白了差不多。
一个只有宠爱,没有实权的郡王,还能指望他不捣蛋来点儿新鲜事儿逗乐子吗?昙华公主对着安冕看过去,再想想皇兄庸王,不由得佩服勤炫,有时候这皇宫中的事儿,还真的不是那么简单能弄得好。庸王弄到天下大乱,昙华公主想到此,就要佩服勤炫。
三家客人到的时候,听说皇上也在,都是欢喜。有人一心相中皇子,有人一心只求安乐。庆宁郡王安冕其实是块香喷喷的不错的让人喜欢的亲事。
夫人们都把女儿重新交待过,带着他们来见驾。勤炫看这三个人,都是端正的相貌,对皇后点一点头觉得满意。皇后得了他的交待,今天帝后话少,就对着莲菂使眼色。莲菂正要纳闷,这是我儿子,还是他儿子。在皇权与亲生上纠结着,看到皇后使眼色,莲菂才醒过神儿来,对着董夫人先点头客气道:“请喝茶。”
所有的眼光都投到董玉簪身上,她低下头羞得脸通红,手里拿着茶盂儿强自镇定,想到母亲说的,当然是必选自己。到此时,才相信母亲此言不谬。
老臣之家只是微笑,神色淡漠的很。和昙华公主问起庸王来,才算是真的微笑。那家外臣之家,只是含笑,对勤炫回禀道:“这屏风上画有来历,臣才收了一个小厮,擅长此类丹青,进上的画儿皇上说好,就是他画的。”
“那让他进来添些雅趣吧。”勤炫也想起来,是自己说过见的话,既然在,不妨一见。
一个衣着光鲜的小厮走进来行礼,勤炫道:“你抬起头来我看。”小厮遵命抬起头来,董夫人大惊,董玉簪大惊,董夫人不顾驾前失仪,站起来怒指道:“你!……”小厮毫不惧怕地对她看过去,慢慢称呼一声:“原来是岳母大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