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祝英齐奇怪地看了马文才一眼,故作鄙夷的姿态道,“你不懂吗?”
马文才并没有因为祝英齐的鄙夷而生气,数天的相处让马文才十分清楚此刻的祝英齐脸上有多鄙夷,他的心里就有多心虚,因此,马文才十分不以为意道,“我就是懂,才问的。”
“你懂了干嘛还要问?”祝英齐再一次惊奇地看向马文才。
“你确定你说的是我懂的那个意思?”马文才挑眉。但如果真的是自己所理解的意思……
马文才的眸色深了深,好像自己也不是特别的反感?
“你懂的是什么意思?”祝英齐眨眨眼睛,心里开始不确定起来。毕竟那句话是他随便挑出来的,具体什么意思他也很含糊,不过怎么也跳不出拒绝的意思吧?
“这取决于你原本的意思。”不管自己抗不抗拒那个想法,但以祝英齐的性子十之□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所以马文才也不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两人平添尴尬。
祝英齐看马文才的样子就知道如果自己不说,那马文才就更不可能说了,“我的意思是……”祝英齐顿了顿,“我忘记你之前说过什么了。”
“……”
马文才默默地用事先带好的油纸将少了两条腿的烤鸡包起来,然后翻身上马,俯视着祝英齐道:“不是说回书院吗?”
“……好。”
回到书院,已是亥时,原本烫手的烤鸡也变得有些微凉。
不过这些仍减不了马文才和祝英齐的兴致。
屋顶上。
一坛清酒,一只烤鸡,两个人。
夜已深,整个书院都好像陷入了沉睡,只有零星地亮着几盏灯。
“怎么?你还敢喝酒?”马文才给两人手里的杯子斟满酒。
“有什么不敢?”祝英齐呷了一小口,“反正脸已经红了,那多红一天,少红一天也没什么区别。”
“你倒是想得开,”马文才轻笑一声,“听说明天那个谢道韫要阻止野外演武,你不怕醉得骑不上马?”
“你以为我的酒量是有多差?”祝英齐瞥了一眼把玩着小酒杯的马文才,不屑道。
“至少我还从未醉到过需要别人抱才能上床的地步。”马文才轻飘飘地说着重如铁锤般的话。
“……”祝英齐噎了一下,“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误会什么?”马文才兴致盎然地看着祝英齐。
“……误会我酒量差。”祝英齐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需要误会?”马文才一脸的惊异,似乎在说:着分明是事实,根本不需要误会。
“……”祝英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的决心。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但并不显尴尬。
酒杯空了的时候祝英齐斟酒,手里的鸡肉吃完了马文才用小刀再削下来一块儿,配合的好不默契。
“咦?”祝英齐突然看着天空惊讶地叫道,“流星?”
马文才顺着祝英齐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原本如浓墨一般的天空上划过了一颗又一颗耀眼的星星,托起长长的尾巴,努力在这夜空上留下一抹属于自己的绚丽。
“竟然还是流星雨?”祝英齐惊喜道,“没想到这么幸运!”
“幸运?”马文才重复了一遍。
“当然,”祝英齐笑嘻嘻道,“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的!你还不快许愿?!一会儿流星雨过去了,有你后悔的!”
马文才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不许愿?”
这下沉默的换成了祝英齐,半响,他才道:“我没什么愿望可许的。”
对于他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原本的世界,继续过他的生活。可他也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个愿望即使是流星也帮不了他。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根本就还没有设想,就更不要提愿望了。
就在祝英齐沉默的时候,马文才已经许好了愿望,正睁着眼睛打量着沉默不语的祝英齐。
“这么快?”祝英齐随口问道,“许了什么愿望?”
“……不知道。”
祝英齐挑眉,“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我不会问的。”所以不要用一听就不靠谱的话来糊弄人好不好?
“不是不想说,”马文才顿了顿,“而是真的不知道。”
祝英齐一脸问号。如果说他没有愿望可许是因为还没有期待,那马文才呢?别的不说,他来书院读书是为了当官是肯定的吧?再不济也可以许个愿保自己官运亨通吧?
“因为太过如意,所以别无所求。”马文才慢慢地说道。
祝英齐愣了下,但马文才继续说道:“我母亲早逝,父亲平时有很忙,所以不论我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尽量答应我、满足我,”马文才顿了顿,“刚刚许愿时我忽然发现,不论我想要许的愿望是什么,我爹都能给我,不论是官职、金钱或者别的什么。”
“……那你这个样子也挺无聊的。”祝英齐实事求是地说道。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得到,根本不需要自己去费心争取,这比没有渴求还要可怕。
因为没有渴求的话还可以在遇到想要的东西时争取一下,但如果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话反而会让人对那件想要的东西失去原有的期待,转而失去兴趣。
“是啊,”马文才叹了一口气,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所以与其求流星,不如去求我爹。”
“只可惜了这难得一见的流星雨。”祝英齐望着天空上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颗流星叹息道。
“你呢?”马文才突然问道,“为什么你也没有愿望?”
祝英齐心下一惊,但嘴上还是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大概是因为我还没想好以后想要做什么吧?”
“以后?”马文才顿了顿,“你真的不想做官?”
“当然!”祝英齐回答的斩钉截铁,堂堂七尺男儿,他凭什么向一群智商没他高的人卑躬屈漆?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马文才问道。
“……”祝英齐无语地看着身边的人,他明明刚刚才说过还没想好以后做什么吧,“大概会帮我爹打点祝家的产业吧?”
“你想争家产?”
“……没有,”祝英齐再度无语,“我只是想做生意。”不能让大学四年白念了啊!
“那我呢?”马文才轻声说道,“我能做什么呢?”
祝英齐有些拿不准马文才这话是不是对他说的,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了,若不是他们两个坐的近,半夜的时候又安静,他真的有可能把这句话给错过去。
“做点你父亲帮不了你的事?”祝英齐试探地说道。
“例如呢?”马文才喝了一口酒。
“……”他是你父亲又不是我的,我怎么他能做到什么,又不能做到什么?!
祝英齐举杯慢慢地喝了一口酒,“比他年轻。”
“咳!”马文才不住地咳嗽着。
祝英齐面无表情地给他顺气,“我知道你突然发现了自己能做到一件你父亲做不到的事情很兴奋,但也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咳咳!”马文才咳的更加严重。
“我说祝英齐啊,”好不容易咳够了的马文才一脸劫后余生地表情看着祝英齐,“有时候我真的好奇你的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就算你好奇我也不会让你打开看的。”祝英齐严肃地说道。
“呵,”马文才别过脸,但笑声却从他的口中流了出来,“哈哈……”
祝英齐:“……”
“祝英齐,跟你说话还真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啊!”笑够了的马文才说道。
祝英齐:“……”为什么他自己一点都不觉得?
“祝英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不是被你气死的,就是被你笑死的!”马文才又笑呵呵地喝了一口酒。
“……马大爷,我劝你最好不要把这话说出去。”
“哦?为何?”
“……我怕有人恨我入骨,所以杀了你嫁祸给我。”
“如果恨你入骨,又为何不直接杀了你?”
祝英台抬头看着漆黑天空,道:“大概想体现一下他有脑子,会计划吧?”至少嫁祸听起来比谋杀需要智商多了!
“呵,能有这种想法的,估计和你的智商是在同一水平上的吧?”马文才掂了掂手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坛子,“那应该就不用担心他能杀的了我了!”
祝英齐:“……”这句话是不是在转着弯地骂他智商低?
“酒空了,我们走吧!”说完,马文才就把手里的酒坛子扔给祝英齐,然后率先顺着梯子从爬了下去。
等马文才到了地上,抬头,才发现祝英齐没有跟下来,而是爬在房顶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做什么?还不下来?”
“我在想,”祝英齐把玩着手里的酒坛子,“如果我把酒坛子扔下去,会不会砸死你。”
“……你可以试试。”马文才说道。
于是,祝英齐真的试了。
……
等祝英齐手脚并用地爬下来后,才继续笑眯眯地对拿着酒坛子的马文才说道:“原来砸不死啊!”
马文才:“……”